他看了她一眼,先是沒有說話,之後輕輕拉開她緊緊纏在他手臂上的手,輕聲說:“吃飯吧。”
說著,他便進了廚房,去拿碗筷。
她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肚子,瞬間淚如雨下。
南希,你不要再努力了好不好……
你這樣隻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加殘忍,一定要這麼折磨我嗎?
待他將飯菜端出來,示意她過去吃東西時,季莘瑤沒有動,依然站在那裏,目光定定的看著他。
“來吃東西,你早上就沒吃。”他催促。
“你不離是不是?”她沒有看桌上的飯菜,隻是盯著他。
他皺眉,似是非常非常不喜歡這個話題,聲音亦冷了幾分,卻帶著更多的堅決:“我說過我不會簽,我不想再重複第三次,快過來吃飯。”
季莘瑤轉身便回到臥室,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這一天,她都沒有吃東西,無論顧南希怎樣來哄,她都隻閉著眼靠在床邊,開口便是:“離婚,放我走。”
顧南希仍然沒有簽,因為她這樣固執的絕食,而幹脆將那些東西拿到隨紙機那裏全部絞碎,扔進紙簍裏。
這一夜,季莘瑤再度從夢中驚醒,卻發現顧南希沒有躺在她身邊。
她很餓,知道肚子裏的寶寶也一定很餓,轉眼看了一眼時間,淩晨3點。
她起床,想著就算自己不吃東西,也該讓寶寶有點營養,便幹脆想去給自己找些豆奶粉喝一點,結果打開臥室的門,便看見客廳的燈亮了起來,不知何時出了門的顧南希走進門,他隻看了她一眼,便不發一語的脫下西裝外套。
剛想問他這麼晚了去了哪裏,還沒開口,便看見他眼裏的幾分醉意,眼底裏都是鮮紅的血絲,他沒有說話,修長的手指正在解著身上襯衫的紐扣。
“晚上有飯局?”她皺眉,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嗯。”他答了一句,便轉身走向浴室:“我去洗個澡。”
季莘瑤看著顧南希有些蹣跚的腳步,心下難過至極。
為什麼人生總是要給她安排這麼多的岔路口,本以為這樣的幸福會是一輩子,可偏偏就這樣走到了終點。
絕食隻是想逼他離婚,可他的胃她還是不得不關心,本來想給自己衝點豆奶粉喝,最後變成了她去衝醒酒茶。
她將杯子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想了想,沒有等他從浴室出來,便轉身回了臥室,鑽進被子裏,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因為一閉上眼睛,就都是那些滿地血腥的夢,一個月,整整一個月了。
是媽媽在天上看著她嗎?
曾經她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就這樣盲目的選擇了這場幸福,可她現在都知道了,還能這樣心安理得的繼續下去嗎?
她不敢閉上眼睛,隻要一閉眼就是滿地的血肉和那雙在鮮血淋漓的臉上圓睜的雙眼。
翻來覆去的不敢再睡,沒一會兒就聽見浴室的門打開的聲音,她側耳聽著,希望他能看見茶幾上的醒酒茶,希望他能喝一些。
但她沒有聽見他拿起杯子的聲音,隻聽見他從浴室出來後,便直接上了二樓,連臥室都沒有回。
她這樣不吃飯的來逼他,已經讓他對她無話可說了吧。
季莘瑤勉強翹了翹嘴角,抱著被子裏,輕輕的在被子裏說:“對不起……”
第二天,第三天,季莘瑤依舊沒有吃東西。
現在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容易餓容易疲憊,她隻能躺在床上,靜靜望著窗口,或者看看書,熬一天是一天,本來還在猶豫用這種絕食的方式會不會太過了些,但既然已經做了,何不做到底,終歸也隻是想要一個結局罷了,無論走的是怎樣的途徑,也好過一直這樣拖下去的好。
因為不吃東西,躺的太久,她的覺越睡越多,而顧南希每每都會親自做好了飯菜過來放在她床邊,溫柔的哄她吃一些,她卻屢屢狠心的拒絕,看都不看他。
也許他的溫柔也有限度,也許她平時無論怎麼樣他都會耐心的哄她,可她用絕食這種方式相逼,到底也還是惹怒了他,他已經連續三天晚上都在書房看檔,沒有回房了。
夢裏,依舊是那些重複個不停的血腥舊夢,她一次一次的流著冷汗醒來,這一次,再度低叫一聲,猛地在床上翻坐起身,冷汗淋漓的呆坐在床上。
而當她睜開眼感覺到身邊有人時,警覺的猛地轉過眼,竟見顧南希正站在床邊,一瞬不順的看著她,他似是剛剛進來,因為她這忽然從夢中驚醒的太劇烈的反映而停在床邊,就這樣看著她。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因為三天沒吃東西,臉色有些蒼白,她再又吐了一口氣,才無力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而顧南希卻是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她因為在噩夢中驚醒而使得眼中還未退卻的惶恐和痛苦,深深的看著她。
季莘瑤不想自己這種恐懼和脆弱讓他看見,之前一個月都在盡量掩藏著,隻是最近越來越無法控製,她轉開頭去,閉著眼低聲說:“你要是沒事,我就繼續睡了。”
“還是不肯吃東西?”他看著她,沉聲問,聲音裏依舊又添了不少的耐心和溫和。
縱使她現在的做法已經是在苦苦相逼讓他對她無話可說,他仍會耐心的哄著她吃一點。
“我知道我在等什麼。”她沒有回答,隻是這樣說了一句,便繼續躺下,自己拉過被子重新蓋好,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顧南希眉心緊皺:“已經三天了,你不吃孩子也要吃!這樣下去你和孩子都會出問題!你究竟是跟我過不去還是在跟自己過不去?一定要不吃飯這樣來逼我?”
季莘瑤閉著眼,仿佛不為所動,其實心裏已經碎成了一塊一塊。
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樣不好,可在他麵前,她不至於舞刀弄槍的逼他離婚吧?她除了用這種讓他真正無奈的方式之外還能怎麼樣?已經三天了……隻要再堅持堅持……
然而她的耳邊傳來臥室門被他甩上的聲音。
聲音不輕不重,但卻足以顯示他的怒意。
他生氣了。
季莘瑤睜開眼,也許從她不吃飯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已經生氣了,隻是他沒想到她會堅持這麼久,三天,隻偶爾喝一點水,卻是一點東西也不吃,什麼人都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