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季莘瑤站起身,背對著石芳,越過眼前的魚塘,遠遠的看向顧家所在的方向,許久,才慢慢道:“是顧占中逼死了我媽?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顧家的其它人知道嗎?”
石芳看著她的背影:“據我所知,顧南希是在不久前才將二十幾年前的那件案子徹查的清楚,但他究竟是在哪裏聽到的風聲,使他能將這件被相關的人嚴實的封口的事情找到了頭緒和目標,這個我也不能確定,不過我懷疑這事與單老有關。”
說著,石芳又道:“至於顧家的其它人,顧遠衡當初犯下國內影響重大的這起貪汙案,二十幾年未能偵破,隻因為顧老爺子太狡猾,一手遮天,將自己的兒子保護的太好,何婕珍隻知當年顧遠衡在外偷腥,有了私生子,其它的事情顧老爺子全力隱瞞,沒有讓何婕珍知道,所以,這事情現在在世存依舊好好活著的人,知道全部內情的寥寥無幾。”
莘瑤忽然想起那一天,簡老驚異的看著她的肚子,再又看著顧家的一切,仿佛很驚訝什麼似的,現在她才明白,原來簡老當年因為對她媽媽很在意,所以對她媽媽後來的一些事情一定是多多少少有打聽過,也許他知道的不全麵,但他似乎已經猜到了當年她媽媽的死與顧家所關。
所以,才那麼驚訝,她季莘瑤此刻懷的是顧家的孩子……她的丈夫,是顧占中的孫子……
而親手造成她這二十幾年坎坷悲劇的人,除了季秋杭之外,還有一個至關鍵的人物,顧占中。
初進顧家時,顧老爺子對她那麼排斥,原來不僅僅是因為溫晴,還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顧南希的新婚妻子是他當年一手推向悲劇的孩子。
那天在醫院的病床上,顧老爺子握著她的手時,眼中的歉意,那樣濃,是因為溫晴的那些照片鉤起了他不願想起的回憶,是因為他知道當初為了自己的兒子,為了維護整個顧家的聲譽和利益,犧牲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他孫媳婦的親生母親。
其實最壞不過如此,在來之前,莘瑤真的將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壞的那一麵想過了,而沒想到,真相,不過如此,竟與她所聯想的不謀而合。
“你說季秋杭當年去找過那條水晶項鏈?那時候以我媽媽單薄的力量,怎麼可能與顧季兩家抗衡?那條真的項鏈如果當時一直都在她手裏,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搜到,但是在她自殺前的那三四年裏,她顯然身邊一直帶著那條假的,而真的又在哪裏?後來怎麼會忽然交給我?”
“確實,你媽媽那時候沒少被追著搜過,但是你媽媽的警惕意識很強,那時候經常換工作,帶著你和修黎四處跑,在每一個地方都不會超過兩個月,人說狡兔三窟,但是幾年間,她已經換過太多的地方,顧季兩家沒放過任何一個她存在過的地方,一直在追查,隻可惜他們那時候也是因為身在局中,忘記了一個人。”
“他們忘記了被顧老爺子遠遠關在美國的石芳,早在石芳被送到美國的時候,那條水晶項鏈就已經被單曉歐暫存到她手裏,石芳隻被禁錮在美國,因為她的瘋病太嚴重,隻在被關進去之前搜過一次身後便沒人再經常去碰她,她很方便將那條項鏈藏起來。直到單曉歐在你三歲的那一年走投無路,她拖了一位在美國的朋友,給她辦了假的身份證,出境前來美國,又托了關係來看過石芳一次……”
說到這裏,石芳忽然頓了一下,莘瑤明顯的感覺到她這一頓的語氣裏像是藏住了什麼,陡然轉過身去,頃刻,石芳再又看向她,淡淡的繼續道:“後來單曉歐回去後,因為項鏈始終找不到,顧占中和季秋杭暫時放棄了尋找,因為隻要單曉歐死了,那條項鏈以後無論落到誰的手裏,都不會被當做明顯的證據,沒錯,隻要那條項鏈不在單曉歐的手裏,不在與季秋杭的女人手裏,他們就可以放心了。”
“於是他們開始轉移了目標,其實在那之前,遠在美國的石芳就已經猜到,自己會淪落到裝瘋才能保住命的下場,那麼單曉歐也一樣是活不長了……即便是有防備,但也還是逃脫不了季顧兩家的勢力……”
石芳歎了口氣:“單曉歐逃了半年,卻沒想到最後顧占中會拿她的兩個孩子做威脅,要麼自己想辦法消失,要麼這兩個孩子被他帶走。”
“因為親眼看過顧占中當年為了維護顧家的一切所做所為,她怕顧占中會對自己的孩子不利,最終……不得不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並且在身上帶了一條假的水晶項鏈,暫時為遠在美國的石芳躲避被懷疑的風頭,而她更以死來威脅季秋杭必須將兩個孩子撫養長大,那時候季秋杭知道石芳為顧家生下一個兒子,但卻不知道一直跟在單曉歐身邊的修黎就是石芳的孩子。”
“因為季秋杭在單曉歐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後的那半年裏,曾試圖將單曉歐勸降,讓她做他背後的女人,也就是情人,單曉歐那時為了石芳和項鏈的事,暫時的臣服,所以季秋杭在後來與單曉歐分開後,以為修黎是她後來生下的孩子,因為修黎小的時候營養不良,長的很小,看不出來究竟是兩歲半還是三歲半,具體的出生日子也不定,何況單曉歐當年死的太慘烈,季秋杭無心去管這許多,幹脆直接把兩個孩子接回家裏,之後迅速將單曉歐的死訓壓住……”
這些事情莘瑤不知道,她隻是在很小的時候知道修黎不是自己的親弟弟,那時候母親說他是在孤兒院被抱回來的,於是她信了,但是後來發生的種種又變化了這麼多,讓她久而久之不知道究竟應該相信誰。
包括現在,即便所有的事實都擺在眼前,她還是不能確定。
石芳的這些話,前後雖然漏洞不大,但她究竟是否應該完全相信她?
她不是看不出來,石芳的這一字字一句句都帶著滿腔的仇恨,她是攜恨歸來,整個人雖然看起來很靜,但其實她是已經在心裏想了二十年幾要怎麼報仇了吧。
莘瑤本以為自己可以在這件事情裏脫身,本以為可以找到一些關鍵點,讓自己不會在那場案子和這場二十幾年的愛恨糾葛裏有太多牽扯,她本以為隻要將所有的真相清楚了之後,就可以選擇最好的方式去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