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顧南希的目光極淡:“你以為我真的還沒有動他?”

莘瑤一怔,接著便隻見顧南希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轉過身走出廚房,走出去之前他淡淡的扔下話:“安越澤喜歡名利,我就給他名利,有什麼會比讓一個喜好功名利祿的人迅速的平步青雲,再狠狠的摔下來,打擊更大?”

之後顧南希便走了出去,他似乎對她竟然會為安越澤求情而生氣。

以顧南希的為人,他行事縝密謹慎,運籌帷幄,在風平浪靜的表麵下卻可以將一些局麵操控的有條不紊,他在嚴肅之外也有慈悲之心,但在這之外,他也有他的原則。

在季莘瑤這一麵看來,常常是顧南希的溫柔耐心,而那些關於他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一麵,常常都是聽來的,至少在她麵前,他會放下自己的身份,會笑,會哄她,會為她唱《半城煙沙》,會偶爾像個老媽子一樣給她無微不至的關心。

這讓季莘瑤有時忘了,因為顧家與顧氏在國內的地位,在他的手裏還握著一些生殺大權,有些東西不是常人所能觸碰,而顧南希這近一年來的對“安越澤”的手下留情,僅僅是為了給她心裏的一個緩衝期麼?

也就是說,他從未打算放過安越澤。

對季程程,兩次險些被殘忍的“傷害”,那是她曾經一生的噩夢,所以季程程無論最後有怎樣的下場,她都不會眨一下眼。

但是對安越澤,也許是因為她曾經把那場感情看的太簡單,雖然最後的傷害極大,但她從未想把感情複雜化,不過是一個在感情上傷害了她負過她的男人,不過是一個她當初瞎了眼因為懵懂而錯愛過的人。

但是,何至於死……

可她偏偏又明白,安越澤一直在與顧南希做對,在傷害了她的同時又何嚐不是想給顧南希下一場死局,讓他退無可退,逼的顧南希身敗名裂?

但是,真的,她這一次,無法接受。

明知道向來對自己好脾氣對自己極為包容的顧南希生氣了,但她還是忍不住走出去,站在廚房門前,悄悄的探著腦袋,看著坐到沙發上,麵色看似平靜,正在看報紙的他。

顧南希生氣了怎麼辦?

但剛剛話都已經說出去了,擺明了騎虎難下,伸頭一刀低頭也是一刀,反正最近的季莘瑤在對著顧南希的時候,從來不知道客氣為何物,便幹脆蹭了過去,腦袋又湊到他麵前:“南希……”

顧南希卻不管她這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一抬手將她擋住他視線的腦袋推到一邊,皺了皺眉。

見他真的不理自己,季莘瑤當即心裏便開始不舒服,卻是知道顧南希也許是吃了安越澤的醋,便幹脆繼續扯著笑臉,去揪他的衣袖:“南希,咱們聊聊吧。”

“聊什麼?聊安越澤?”顧南希翻了一頁報紙,視線依舊停留在報紙上,看都沒看她一眼,聲音亦是平平的沒什麼溫度。

本來季莘瑤覺得沒什麼,她並不是在求情,隻是單純的覺得,安越澤雖然並不老實,行賄受賄沒少幹過,但畢竟才正式上任淩氏的高管這位置沒多久,就算有過,也沒什麼大過,最大的過錯就是自不量力的招惹顧南希,就算是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一輩子不能出來,她都能接受,但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死刑。

人一但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想想那畢竟曾經也是一個在自己麵前活生生的人,忽然有一天就這樣天人永隔,她是真的會覺得可怕。

可聽顧南希這語氣,擺明了是一點餘地也不會留。

“對,聊安越澤。”季莘瑤被他這語氣激的有些不爽,臉上本來扯的大大的笑臉也消失了,就是一臉平板的看著他:“南希,這其中的爾虞我詐我懂,本來不想影響你。”

說著,季莘瑤站起身,那邊琴姐見她這邊似是沒時間做飯了,便自覺的進了廚房去忙活,莘瑤沒再管廚房裏的事情,隻是一味的看著顧南希平靜的臉:“我必須和你說清楚,我不是心軟,我隻是……不想看到他死。”

“南希,我們都是人,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有的是可以被原諒,有的是一輩子都不會被人原諒,於我來說,安越澤當初對我所做的一切,無所謂原諒不原諒,因為我早已經放下了,早已經不在乎了,如果他做了太多十惡不赦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絕對半個字都不會說,但他沒有做,隻是為了能向上爬,而行事卑鄙了一些,他早晚會因為這樣算計別人而跌到,但我還是那句話,無論怎樣的懲罰,有必要死嗎?何至於死?”

“你是在說,我假公濟私,謀害他性命?”

終於,顧南希放下報紙,向她看了過來,麵色波瀾不興,眸光卻是帶著幾分冷意。

季莘瑤皺眉:“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南希嘴角擒了一抹淡淡的冷然的笑:“莘瑤,我問你,如果這一次我不聽你的求情,依舊將他嚴辦,隻要我不肯放,他這案子重之必死,你會怎麼做?”

莘瑤一怔,不明白他這句疑問從何而來。

但見他在認真的看著自己,目色幽遠,仿佛是在審視她,又仿佛依舊那麼美好而溫柔。

這讓季莘瑤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栗,還沒有回答,那邊琴姐就從廚房裏出來說:“醋不夠了,還要做糖醋鯉魚嗎?”

“我去買。”季莘瑤此時有些下不來台,這是顧南希第一次在與她的對話中完全沒給她任何台階下,讓她一時答不上話,便趁機轉身拿起錢包和鑰匙便匆匆出了門。

小區門口那裏有一家小超市,雖然賣的東西不是很多,但是油鹽醬醋這些生活必須的調味品倒是不缺,莘瑤出去買了一瓶醋,順便又買了一些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直到磨蹭到自己心裏那股不舒服的感覺降溫了許多,才拎著袋子往回走。

就在快回走所住的那一棟時,前方的鵝卵石路上走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安越澤一手拿著車鑰匙,一手同樣拎著一些東西,看起來像是剛剛見過他那位新搬來這裏的姑媽,正打算離開,一看見她,便直接看向她。

他於季莘瑤,早已是人生一過客,縱使過去有過難忘的四年,但早都消散了,莘瑤對他僅僅是一絲憐憫,又或許是普通女人本能的一種抗拒,能接受懲罰,不能接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