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她抬眼,看見那是顧南希的臉。

“莘瑤。”他在叫她的名字:“不能走!”

她第一次在顧南希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眼裏看見近乎哀求一樣的表情,她的手好疼,他握的死緊,她低頭下頭,看著他的手指關節幾乎泛白。

她低低一笑,始終沒讓眼淚落下,卻是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將他的手推開,他的手心裏握著一樣東西,在她的手從他手中脫離時,她的手背上被刮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然而他始終沒有將手心裏那樣東西扔下,在她的手抽離開時,纂緊了拳。

她知道,在他的手心,是那枚她始終都未能給他戴上的婚戒。

“顧南希。”她笑著看他,一步一步退了出去,輕輕的說:“其實是我錯了。”

她微笑著轉身,在一幹人別樣的目光中迅速離開。

頭也不回。

是啊,她真的錯了。

她始終沒有回頭,沒有去看有沒有誰追出來,亦仿佛已聽不見任何人叫自己的名字,她驅車離開。

車行一路,她徑直回到日暮裏,以著連自己都無法想象的速度迅速到書房用打印機打出了兩份離婚協議書,拿起鋼筆在上邊簽了字,將那兩紙離婚協議放在茶幾上,再又極快地換了平時的衣服,出門前把秦慕琰的車鑰匙同樣放在茶幾上,抬目環顧,這間充滿了她溫暖回憶的家。

她沒有拿走太多行李,隻拿走了自己本來的一些簡單的對象和幾年來攢下來的存款的銀行卡,在離開之前,看向自己手背上那道淺淺的紅痕,將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拿下來,輕輕放在離婚協議上。

當她在日暮裏小區外打車的時候,看見了開車回來的顧南希,他直接下車向她快步走來,急急的喚她的名字。

她側身坐進車裏,跟司機說去機場。

司機發動的很慢,慢到足夠顧南希趕過來。後視鏡裏,她第一次從那張溫文爾雅的臉上看到除了微笑淡然之外的表情。

“要停麼?”司機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回頭問她。

她搖頭說:“不停,去機場,找一些容易甩開後邊車輛的路,我付三倍車資。”

在車終於疾馳而去的刹那,司機同時遞給她一包紙巾。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在上騰會所外,她蹲在路邊狂哭一通,顧南希站在她的麵前,說,抱歉,季小姐,我沒有帶手帕和紙巾的習慣。

“季莘瑤,你真像一頭刺蝟。”

“如若此生已無力再愛,那就是誰都一樣。”

“既然不是你做的,又為什麼要走?”

“我信。”

“你不用走,就算是要離開,我也會陪著你。季莘瑤,因為我們是夫妻,懂嗎?”

“季莘瑤是我的妻子,現在是,以後,依然是。”

“我的安危,有這麼重要?”

“就這麼不放心我一個人睡在車裏,嗯?”

“季莘瑤,你一米五幾?”

“把你的防備和你那滿身的刺給我收起來,堅強是給他們看的,而不是給我。”

“累的時候,你可以放下那些堅強的壁壘,若是不願落淚於人前,要哭就來我懷裏哭。”

“季莘瑤,我們可以試著相愛。”

“是誰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除了責任之外就沒有其它?”

“你呢?如果有一天,有人讓我們必須分開,你會離開嗎?”

“莘瑤,我們回家。”

“不能走……”

……

原來一直都是她錯了。

她錯在太相信這一切。

她看著眼前被遞來的那包麵巾紙。

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哭了。

車速漸快,轉過街角,在道旁樹中光影斑駁的大道上行駛,仿佛又穿越了一條時光隧道。

顧南希的身影,終是再也看不見了。

那時候車裏,方皓文黯然神傷的唱著幸福。

想這樣的女人好愚蠢,但哪個女人不天真。

她伸手切了歌。

其實最開始她不知道究竟要買去哪裏的機票,生活不是遊戲,玩不起那麼多奢侈的任性與浪漫,想要出國遠離這一切,卻發現自己的存款都不夠她在某一個不熟悉的國度活過一年的,終究,她買了飛回F市的機票。

那個她大學所在的城市,有著她所熟悉的記憶和生活節奏,於她來說,或許隻有回到那裏,才能找回當初堅不可催的自己。

那時候是淡季,機票還很好訂。

當飛機起飛,她已難掩疲倦,低頭看見右手無名指上不知何時竟已留下一圈淡淡泛白的戒痕。

誠然,她現在懷著孕的身體坐飛機明顯就是自找罪受,沒幾個小時的航程,她卻來來回回奔去吐了不下三次,直到空乘的服務人員問詢了她的情況後,給她倒了一些有止吐效果的藥茶,她才勉強熬過那幾個小時。

到達F市時已是下午4點多,縱使身體如何難受,她連停也沒有停下過,直接乘車到了市區,在F大附近自己曾經租住過的小區外看房屋信息,直到曾經她搬離過的那棟房子還在出租,便在附近的電話亭給那位元老房東打去電話。

F大附近的那些小店有許多跟她是熟人,看見她後連連親切的打著招呼,她先去了曾經實習過的小診所檢查了一下身體,在他們得知她是懷孕的時候,用著微驚訝的眼神看著她,並不知她這半年多以來到G市所發生的一切,似是以為她和男朋友漏用措施而懷了孩子,還問她結婚了沒有,孩子是想要去醫院打掉還是做藥流,他們可以幫忙找人安排價格便宜一些而且衛生幹淨的小醫院。

那時候季莘瑤在猶豫。

她本意隻是檢查身體,卻在他們提到流掉孩子時,才想到這個問題,可終究她自己也沒有答案,一路寒暄道謝過後,當晚便住進了曾經那棟熟悉的小房子。

站在熟悉而狹小的房間裏,她的腳下是一隻塑料板凳,因為這間房子有半年多沒人來打掃,房東是個很懶的人,見租不出去就這樣放著,燈都壞了也不管,她之前在樓下的小超市買了兩盞新的燈,自己踩著板凳高舉著手臂將燈換了上。

電線上裹著一層灰,在她剛一碰到時,便朝她的眼睛撒下一片灰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