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杯,壓壓驚。”顧南希清俊卓然的臉龐進入她的視線,她抬眼,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抹關心是那樣的真切,曾經他說季莘瑤是一頭刺蝟,曾經他說要哭就來他懷裏哭,曾經他說他們會試著相愛,曾經他說季莘瑤是他的妻子,現在是,以後,依然是。
太多太多的顧南希給予的溫暖和勇氣,足以將她二十幾年來所有的風霜苦雨全部化去,可是此時此刻,顧南希你為了讓季莘瑤放下這些傷痛,做的已足夠太多,季莘瑤何德何能,要讓你為我如此盡心。
她抬手接過溫暖的牛奶杯,眼中滿是疲倦,卻是笑了笑,看著目光溫柔的他:“南希,我什麼事都沒有,反而你才受了傷,不用這樣照顧我,我還是建議你去醫院,家庭醫生再怎麼樣也……”
“去睡覺。我說過,什麼都不要想,無論任何事,讓我來想。”他打斷她,專注的看著她喝了牛奶,半環著她的身體讓她進到臥室。
莘瑤確實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喝了牛奶後,隨著漸漸放鬆的身體與鬆懈的神經,剛剛躺到床上,便已極為倦怠的沉沉睡去。
莘瑤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顧南希明明傷的那麼重,需要更多的休息,可他沒有在她身邊。
她坐起身,臉上與身上的疼痛已消退了許多,起身走出臥室,不見顧南希在客廳,走到沙發邊,卻見他的手機放在茶幾上,想到自己的手機不知道在哪裏,最近她一直在擔心小暖的安危,便索性拿起他的手機打算給小暖打個電話。
卻是剛要撥號,便陡然看見了他手機上最近的通話記錄。
秦慕琰,通話時間整整一個半小時。
她僵住。
秦慕琰和顧南希在電話裏都聊了什麼?這麼久,該不會自己七年前曾經發生的事顧南希也已經……
身後傳來腳步聲,回身見顧南希從樓梯緩步走下來,她握著手機的手募地一緊,雙眼怔怔的望著他,眼裏是急於尋求的答案。
“怎麼醒了?”他的聲音更添了許多溫柔,手裏拿著一份卷宗,走過來,抬手撫上她的額頭,探了探她的溫度:“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如果著涼,哪裏有不舒服,就馬上吃藥,不能再生病了。”
季莘瑤抿唇,遲疑的將他的手機遞給他,眼裏隱隱有著幾分疑問。
然而顧南希卻仿佛沒有看見她眼中急切的想要尋求答案的目光和那些疑問,隨手接過手機,同時對她溫柔的笑笑,手在她頭頂愛憐的輕撫,那般的若無其事,可是那眼中深藏的溫柔與痛心,她怎麼會看不見。
終究,那些她不願提起的過去,他還是知道了麼?
他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室的冷意與她周身的冰冷:“別站著發呆,不早了,接著去睡,我陪你。”
顧南希仿佛已看透她的想法,卻是輕聲哄著她早點去睡,那樣使她放鬆和安心的語氣,卻終究在安撫了她的同時也生生觸碰了季莘瑤埋藏在身體裏的那一根倒刺。
“秦慕琰和你說了什麼?”她盯著他,眼神毫不躲閃偏移。
“沒什麼,他擔心你,讓我好好照顧你。餓不餓?我去叫兩份夜宵,你吃過後在屋子裏散散步再去睡。”他眼底帶著幾分柔和的光亮,卻是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
“一個半小時的通話,就隻有讓你好好照顧我嗎?顧南希,既然已經知道我曾經那麼多的不堪,你何必還要如此替我埋藏那一切!”
明明是她帶給他那麼多的困擾,七年前的舊帳牽連至今日重新上演,更又有可能給他帶來聲譽上的侵害,給他惹來諸多的麻煩,可他從頭到尾都隻是用這樣風輕雲淡的方式撫去她所有的不安。
這隻會讓她心頭的負擔更重,隻會讓她更加的愧疚不安!
“莘瑤。”他沉沉的喚了她一聲,伸手撫上她的下巴,看著她滿目的瘡痍和自嘲,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將她收進懷裏,用力抱住,在她想要掙紮的同時貼在她耳邊柔聲說:“我身上有傷,你想讓我再繼續流血的話,就繼續掙紮。”
果然,他這句話的效果就是季莘瑤不敢再亂動,卻是僵硬的任由他抱著。
他的手漸漸收緊,在她耳邊溫柔的吻著:“傻瓜,每個人都是一本書,那些翻過去的舊頁,即使重新拿出來翻看,憂傷與疼痛仍在,卻畢竟已經是過去的記憶,既是過去,便已不複存在。季莘瑤,你的過去,我沒有理由不知道,其實有很多事情我隱隱約約能猜到一些,卻從未想過你曾經承受的傷痛遠比我想象的要沉重的多,可這畢竟隻是回憶,我即便是知道,也僅僅是更加了解你,讓我們彼此更靠近。是你太傻,仍無法真正走出來,才會這樣的過於在意。”
她靠在他懷裏,心頭的陰霾卻再度因為他而仿佛飛向光明,滿脹的幸福幾乎要侵襲了她所有的呼吸與所有的神經,她抬起手,回抱住他,在他懷中抬起頭,他俯首在她唇上輕若鴻毛般吻過,愛憐而疼惜:“季莘瑤,你可真是個傻瓜……”
那些過往對於她來說或許是真的仍未能真正從中走出來,可從四歲到十七歲,那十三年的一切幾乎在她的生命中根深蒂固,人都有一個慣性,她的慣性便是抗拒過往的那一切,可到頭來,卻儼然成了一種自欺欺人。
“如果我早一天知道這一切,必然不會讓你再受到這麼多的委屈和驚嚇。”他撫在她仍有些紅腫的臉上的手轉而輕輕捧住她的後腦,將她的臉輕輕按在他懷裏,口氣漸漸變的沉冷:“徐立民,和當年在Y市的那些人,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她整夜賴在他懷裏,睜開眼,看見他優美的唇線在輕輕勾起後覆下。
這一夜季莘瑤睡的極為香沉,許是因為心間的那些壓抑了太久的沉重被顧南希四兩撥千斤的消弭。
而她卻不知道,顧南希整夜未睡,抱著她,看著她安然沉睡時恬靜的小臉。
秦慕琰的話言猶在耳。
“季莘瑤四歲被接到季家,卻是過的連季家傭人的女兒都不如,餓的瘦的皮包骨一樣,那時候的季莘瑤事事不懂得反抗,對一切逆來順受,從來沒有一天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