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小姐嗎?”一位麵色僵白的助理從助理辦公室走出來,輕聲問。
“是我。”季莘瑤溫聲點頭,看眼前這姑娘應該隻是總裁助理的小助理,或者幹脆隻是一個打雜的。在顧氏這種地方,很少有這種看起來才二十出頭的畢業生能這麼快爬上這種位置。
而眼前的小姑娘完全沒有那種身為人上人的氣質,一雙眼睛紅紅的像個兔子,看得季莘瑤都不忍心大聲說話。
“總裁剛剛提前結束了與建設局的會議,這會兒正跟建設局副局大發雷霆,聽高秘書說顧總在等您,不過您現在似乎不方便見他……”那小姑娘輕聲說著:“要不然這樣,季小姐你先在這裏坐一會兒。”
“好。”季莘瑤點頭,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後,便側頭看向對麵那兩扇緊閉的檀木門,隱隱有火大的怒罵從中傳來。
“我看好的項目都能被你們從中作梗!就為了區區一千萬的好處,置那百十餘戶的人於不顧!建築商奸詐也就罷了,能控製盡量控製,結果你們反過來一起同流合汙!去年年底才幫你打通關係把你提上來,現在就給我出這麼大一個差錯!這讓我們投資方怎麼處理?”
“這房子還沒開始拆,就已經有老人激動到撞鏟車自殺!你們究竟用了什麼手段?把人逼到絕路!”
“這件事情不解決,北街十八路那片區域你們一個磚瓦都不許碰!否則別怪我沒有警告過你們,一切後果由你王副局自負!”
正聽著,季莘瑤秀眉一挑。
北街十八路?
難道使顧南希發火的事情,與蘇小暖所說的北街十八路那條清末時期的胡同有關?
正想著,那兩扇厚重的檀木門打開,她曾在一次采訪時見過的建設局王副局長麵色如土的走出來,她坐在沙發上,在她這邊的角度,能看見沒有關上的那兩扇門裏,地上竟撒了滿地的A4紙和活頁夾。
她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進去,但想想他剛剛既然說的是北街十八路,應該與她要說的事有關,打鐵要趁熱,現在進去或許也是一個好時機,何況剛剛聽他的口氣,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
不由的,她起身走過去,雖然辦公室的門開著,她還是輕輕敲了兩下門。
顧南希整個身體陷在辦公桌後寬大的大班椅中,左手兩指夾著半截煙,另一手置於眉心處按揉,似乎很疲憊,而且心情極度的不好,聽見敲聲門,眼皮都不抬,她又敲了一次,疏冷的聲音才自那幽淡的薄唇間緩緩而出:“進來。”
敞開的窗子吹進秋風,卷起滿地的紙張。
季莘瑤走進去,見他閉著眼,便沒有說什麼,見地上的一大迭紙和檔夾,俯下身,輕手輕腳的一張接著一張的撿起,撿起來的同時發現這些竟是關於北街十八路那條清末胡同的企劃案,不過下邊投資方負責人簽字欄裏並沒有顧南希的簽字,由是她抬起眼,才發現顧南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她一怵,緩緩站起身,將手中的檔整理好,放進藍色的檔夾裏,走過去,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我來的似乎不太是時候。”她說。
他未動,墨色的眸子因未消散的怒火而略染了幾分寒涼,淡淡看著她走過來,將檔夾放下的動作,一直抿唇不語。
見他不說話,季莘瑤便輕輕揭開手中的檔夾,翻看了兩下,才抬眸看向他漆黑無際的深眸:“我來找你,是關於北街十八路那條清末胡同的拆遷案,剛剛在門外聽見你似乎因為這件事情而發火。”
他隨手將煙蒂在辦公桌一角的煙灰缸裏按熄,“嘶——”的一聲煙頭熄滅的聲音,在偌大而寬敞幹淨的辦公室裏仿佛帶著詭異的回響,引的她莫名的覺得有些寒顫。
她頓了頓,便接著說:“我的一個朋友,就是上一次在伊休斯意大利餐廳門外你也見過的那個帶眼鏡的女孩兒,她家就在北街十八路那條街上,而那裏的拆遷令是一周前才忽然下達,僅僅一周的時間就讓他們所有人搬離。她和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很疑惑,那條街按理來說,是可以被修建為國家五A級景區的好地方,而且從其清末時期延續下來的房屋建築風格及特色來看,隻要好好裝點一番,足可以與六大古鎮齊名,現在G市的繁榮程度,若再加上旅遊開發的項目,不是對G市有更好的提升?顧氏在G市的地位非同凡響,將那裏開發成旅遊區不行嗎?即使是想要賺錢,又為什麼一定要將那裏拆除?傷了在那裏土生土長的老一輩人的心,也破壞了那麼一個清末時期傳下來的好地方。”
顧南希放下杵在眉間的手,雙臂曲起,隨意的搭放在桌上,一手拿過她手邊的活頁夾,另一手將朝向他那一邊的計算機屏幕推轉過來。
季莘瑤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轉過來的計算機屏幕,當看見裏邊的新聞標題與照片時,臉色一變。
“這篇報導和目擊者拍下的所有照片都已經被建設局高價買斷,難怪你做為一個媒體人也未收到任何消息。”他聲色寡淡。
季莘瑤秀眉微蹙,看著計算機屏幕裏那幾張照片:“這是北街十八路的事故現場?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一個小時前。”他神色淡冷,似是疲憊到了極點,頎長的身子沉沉的陷在大班椅中,眼底諱深。
“送去醫院了沒有?搶救了嗎?都還活著?”
他靜默的看著她眼中的著緊,直到她將視線從屏幕的照片上轉回向他時,緊抿的薄唇才微動:“這兩人當時反抗的動作太激烈,七十老太為救自己的老伴和那隻貓而直接撞到鏟車,當場身亡,她的老伴在之後的十分鍾突發心肌梗塞,送到醫院後也被直接宣告死亡。”
“太過份了!”季莘瑤募地低下頭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你要做什麼?”
“打電話!我要給市督辦打電話!到底是建設局的問題還是國土資源局的紕漏!再或者是要買那塊地的建築商見錢眼開連老人以死相逼都不顧!我要找人查清楚!”
“舉報到最後,還不是舉報到我身上?”
季莘瑤翻看電話薄的動作停下,抬眼驚愕的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