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樣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對著自己笑的一臉和藹的何婕珍,卻不知要如何開口。
“別不好意思,兒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這一聲‘媽’你早晚不還是得叫嗎?”何婕珍笑眯眯的看著眼前一臉拘謹的人兒。
“真是個漂亮的姑娘,白白淨淨的,看起來也是個懂事的姑娘,不像現在那些二十幾歲的孩子,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說實話,我就喜歡你這樣類型的小姑娘,我兒子的眼光啊,果然沒錯!”
何婕珍回頭瞄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卻見顧南希坐在那裏悶著頭裝傻。
季莘瑤在麵對長輩時其實是有些生疏的,小時的生活環境所致,一直到17歲後的那些年裏,她也都是獨自與修黎在外生活,很少遇見這樣慈祥和藹的長輩。
特別是那一聲媽,她在何婕珍溫柔的目光下忍不住想要開口,卻是頓了頓,遲疑的看向還在裝傻的某人。
“媽……”顧南希眼裏隱示著幾分無奈,歎笑道:“您還沒看出來?她明顯是被你給嚇著了。”
“嚇著了?”何婕珍一愣,趕忙緊緊握著季莘瑤的手:“乖孩子,別怕,媽這性格就是這樣直來直去,你要是一時不適應,沒關心,先不改口也沒事,生一個孫子先叫我奶奶也好啊……”
季莘瑤當即呆住,怔然的回頭望向整張臉已經全黑了的顧南希。
見他們兩個神色各異,何婕珍不高興了,轉頭睨了一眼坐在那裏沒反映的兒子:“南希,我聽說你這婚都結兩個月了,怎麼我兒媳婦手上連個戒指都沒有?”
說著,她輕輕抬起季莘瑤的手,將她白白淨淨的小手送到顧南希眼前:“你就是這麼虧待我兒媳婦的?”
顧南希嘴角一抽:“您這思維跳躍的要不要這麼快?前邊還說孫子呢,現在又說上戒指了。”
“不光是戒指,你看看你們這房子裏,居然連個婚紗照都沒有,結婚這麼突然來不及訂婚,那婚禮總也該要補辦的!你爸和你爺爺那邊我想辦法,反正這麼好的兒媳婦,咱可不能虧待了人家!別人有的,我兒媳婦也要有!”
何婕珍不滿的瞪了瞪已經哭笑不得的顧南希,轉而又笑眯眯的握著季莘瑤的手說道:“好孩子,瞧媽這性子急的,來了這麼久都忘記問你叫什麼名字了。”
“阿姨……”季莘瑤垂下眼睫,輕聲說:“我叫季莘瑤。”
“你姓季?”
“……是。”
“好,好,姓季好,這名字也好,媽喜歡!”說著,何婕珍忽然放開她的手,轉身從包裏翻出一個早就準備好了的紅包塞到她手裏:“好孩子,拿著!”
“阿姨,這我不能要!”季莘瑤一摸到那紅包裏厚厚的一迭,忙要送回她手裏。
何婕珍輕輕一推:“這可不能拒絕,婆婆第一次見兒媳婦,都要給紅包的,這是咱們中國的習俗!”
“可是……”
坐在一旁的顧南希在何婕珍一拿出那隻紅包時,就知道她老人家半夜堵在他家門口是別有用心,早就準備好了的,不禁輕笑,在季莘瑤又要推拒時出聲道:“給你就拿著,這好歹是媽的心意。”
季莘瑤一聽,雖然覺得這樣不好,可顧南希都開口了,她再拒絕就不合適,隻好尷尬的雙手捏著那厚厚的紅包:“謝謝阿姨……”
顧南希站起身,走到季莘瑤身旁,低眸看著她,眼中蘊的一絲另她備感陌生的溫柔:“改口費都收了,還叫阿姨?”
這廂何婕珍更是笑眯眯的歪頭看著他們,季莘瑤卻是愕然的看看站在自己身邊似笑非笑的顧南希,又轉眼看看笑的慈眉善目的何婕珍。
敢情這紅包裏還帶著改口費這麼一說的?
果然能生出顧南希這樣種兒子的女人也同樣腹黑的可以。
她登時不好意思的眨了一下眼。
二十年沒再對誰稱呼過那個字眼,此時開口,到底還是有些忐忑:“媽。”
這一字脫口而出時,她捏在紅包上的手驟然收緊。
腦中恍然映出二十年前她與修黎站在高樓的天台上看著縱身跳下去的那道身影,有一瞬間的失神。
何婕珍卻是當即便笑的合不攏嘴:“這孩子真是討人喜歡”
顧南希看看時間,一語戳破眼前狀似溫馨和睦的氣氛:“媽,不早了,你若是暫時不想回家,我送你去酒店。”
季莘瑤回過神來,也忙笑開:“阿姨,熬夜對身體不好,要早點休息,讓……南希送您去休息吧。”
“送什麼?”何婕珍臉上的笑意倏地染上一絲黠色,古典的楊柳細眉輕輕一抬,朝四周看了看:“這不是有兩間臥室麼?我就住副臥好了,你們小兩口住那間!”
納尼?
季莘瑤駭然抬起眼。
顧南希皺了皺眉頭:“你要住在這裏?”
這邊何婕珍已然解下肩頭的貂絨皮草,旋身要走向那一邊的小臥室,聽見他的話便轉頭瞪了他一眼:“你媽我都被你爸欺負成這樣了,你忍心讓我露宿街頭?”
顧南希抿唇沉默,須臾道:“媽,副臥裏沒什麼東西,不如酒店舒服,我還是送您去……”
“去什麼酒店?我這次回國打算一個月後再回美國,難不成這一個月你都讓我住酒店?”
何婕珍一臉哀怨的瞅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隨後又將哀怨的目光落在像雕像一樣杵在一旁的季莘瑤身上。
“莘瑤,你給我說說理,媽這麼久不回來,回家裏被那兩個姓顧的老的氣的離家出走,現在反過來這小的還要趕走我還有沒有天理了!”
季莘瑤一被點到名字,就忙抬眼看向何婕珍那滿眼的委屈。
盡管此刻她已經完全明白他們這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顧夫人這滿臉的哀怨委屈,其實心裏指不定有多賊著呢,可她能說什麼?
好歹那聲媽都喊出來了,她要是不順著她,估計早晚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由的,她咧開嘴笑了笑,轉眼看向顧南希,等他的答案,同時將矛頭送回了他身上。
“兒子,你忍心讓媽這一個月孤孤單單的住在酒店嗎?”
何婕珍委屈巴拉的拎著她的愛馬仕小包,看著他們兩個。
見他們杵在那裏都沒反映,頓時滿眼失落的轉身就向門口走:“哎,算了,老的氣我,小的也不要我,看來我在這個家裏是多餘,連一直維護我的兒子現在都不疼我了……我走,我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