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黎知道她的想法,於是在她離開的那一夜等在路口,跟她一起走,一起離開了那個地獄一般的季家。
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季莘瑤變了,小時候特別安靜乖順總是任人欺負的她變的越來越像一隻刺蝟,誰欺負她就一定十倍奉還,誰讓她不高興她能把人按在地上打,她就仿佛是在那個冬日裏重生了一樣,仿佛要將過去那些年的卑微全都還回來,她變的越來越強勢,越來越嫉惡如仇。
但是七年前的那一切無論她如何想要忘記,她也無法真的忘記。
季程程的出現對她來說就如同再一次被人殘忍的翻開那些陳舊的傷口。
這世上沒人會比季修黎更了解她,知道她的痛她的恨,亦知道她因為當年母親的遺言而不得不對季程程一再隱忍。
他無聲的握緊她平放在身側的手。
季莘瑤轉過臉,安靜的看著那張與顧南希有兩分相似的臉,目色微亮,忽然掙紮著坐起身:“修黎,你去收拾東西。”
“做什麼?”
“你不要在G市了,這兩天馬上回F大。”她揭開被子,轉身下床,順手拿起床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目光瞟見微敞的抽屜裏那串水晶項鏈,頓了頓,直接拉開抽屜,將項鏈拿了出來,塞到他手裏:“把這個也帶走。”
他不語,坐在床邊,沉默的看著她眼中的幾分冷然,緊握手中的項鏈:“這種時候你讓我走?”
她起身,快步走到衣櫃邊,開始匆匆收拾著各自的行李:“明天我就搬走,這條項鏈是媽留給我們的,這麼多年我都不清楚季家為什麼一定要找到這條項鏈,但這終究是媽的遺物,無論如何我不想失去她留給我們的這唯一的東西,你把項鏈帶走。”
說著,她將季修黎的行李箱打開,一件一件的將他的衣物塞進去。
他卻隻是回眸望著她那急匆匆的動作:“逃避有用嗎?你不是說過,無論我們跑去什麼地方,隻要季家想找,一樣找得到。”
“我沒有逃避!”
她赫然抬起頭來,目光迥然:“我從來都不需要逃避!但是現在這個時候,我希望你帶著項鏈回F市,季家再怎麼如何,也絕對不會莽撞到跑進F大去騷擾你,項鏈在你手裏,比在我這裏安全的多,而且……”
“季莘瑤!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把我當成是一個需要被你保護的孩子?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都藏在心裏一個人去承擔!一個人去想辦法!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就隻會讓我先走!你肩膀有多少力氣能挑起這麼多重擔?你想沒想過我的感受?我一次一次被你這女人自做主張的推走,一次一次看著你咬緊牙關撐了一年又一年,你他媽到底還是不是個女人?”
季修黎驟然將那條項鏈甩到床上,站起身快步朝她走來,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拉起,握住她的肩憤怒的低吼:“你什麼時候能收起你那滿身的刺!你看清楚,我早就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你張開手臂去保護的弟弟!隻要你願意,我完全可以替你遮風擋雨!隻要你願意!懂嗎!季莘瑤!你懂不懂?”
她被他搖晃的有些失神,怔怔的看著眼前疾言厲色的季修黎。
他眉心蹙緊,忽然從她身後的櫃子裏拿出另一隻小的行李箱,她轉身,看著他從裏邊拿出兩樣東西,接著憤然的摔在床前的桌上:“我沒有考研,我背著你在大三結束後就去了一家跨國企業上班,實習了半年就被上司重用,現在管理企業旗下的一家分公司,年內分紅過百萬!隻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把你照顧的很好!”
“我知道你的性子,這件事我一直在考慮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告訴你!你一旦知道我背著你放棄考研,一定會傷心,可是季莘瑤,你太自以為是了!我說過我是男人,我不需要你這樣!”
她隻是愣然的看著桌上那兩份寫著她名字的存折。
見她不動,季修黎心疼的放緩了聲音,輕握著她的肩,俯首認真的看著她:“要麵對就一起麵對,要走就一起走,就像七年前我說我要和你一起走,你對我笑,毫不猶豫的拉著我的手離開!”
她卻是忽然抬起臉,冷冷的看著他眼中的殷切:“既然你已經不需要我照顧了,那你走吧!”
他麵色一滯。
“走!馬上滾出去!”季莘瑤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眼中的震愕,用力甩開他的手,俯下身將他的那兩個行李箱立起,又將床上的項鏈和桌上的存折塞到他手裏,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推著他向外走。
“季莘瑤……”
季修黎見她麵色難看,以為她是生氣了,忙轉身要解釋,她卻不容分說的將他推到門口,打開門就將他的行李扔出門,接著雙手用力推著他:“你給我走!”
“莘瑤!”他一腳退出門,見她是認真的,這才抬手要抓住她,季莘瑤卻是忽然發起了狠,出其不意的用力將他推了出去,迅速關上門。
“季莘瑤!你開門!”
“開門!季莘瑤!快點把門開!”
“讓我進去!”
無視那急促的敲門聲,她直接將門在裏邊反鎖,果然,季修黎拿出鑰匙也沒用,頓時站在門外低咒一聲:“該死的!季莘瑤你讓我進去!”
她轉身靠在門上,垂下頭閉上眼。
無論如何,她不能讓修黎在這裏繼續呆下去,如果季程程知道修黎也在G市,一定會連他也一起遭殃,既然他現在的生活已經安穩無憂,那他就必須走!她不能連累他!
門上驟然傳來一聲巨響,是季修黎氣的一腳踹在門上的聲音,她轉身,透過貓眼看見他挫敗的握緊手中的項鏈站在門前,忍住心頭的不舍,將裏邊的另一道門重重關上。
須臾她快步走進臥室,找見自己的包,從裏邊翻出前幾天就已經放進去的戶口本,然後小心翼翼的又放回了包裏。
無論是站在任何角度,這場婚姻,她早已沒了退路。
顧南希,但願你不要食言。
翌日。
莘瑤有過上次在顧氏遲到的教訓,按照約定的時間提前半小時到了民政局,環顧四周看不到顧南希的車,他應該是還沒有到。
看見對麵有一家咖啡廳,打算先過去坐一坐,剛跨出一步,驟然,手腕上一痛,她轉頭,見竟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安越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