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清微劍宗,從上到下都彌漫著喜悅的氣氛,上宗鎮住林南天和幾大長老,就要在今日出關,而大家期盼已久的弟子比武大會,也會在他們出關之後,正式舉行。
哪怕是幾家在謀算清微劍宗的時候,外出的遊曆的弟子都沒有太多人回山,而玄天劍宗宗主和幾大長老即將出關,這些年從清微劍宗走出的弟子,能回來的都回來了。
原本已經容納很多人的清微山脈,顯得更為熱鬧,平日裏幽靜的各處洞府,也開始綻放華光,昭示著洞府的主人已經回歸。
長盛帶著寶嬋和紅魚在山脈裏巡視,歸來的弟子,不論修為高低,都會被宗門賜下新縫製的製式衣衫,取消了原來以袖口小劍標識秀微身份的做法,以漸變的顏色區分各自修為。
連帶著被贈送的,還有玄天劍宗特意煉製的細小飛劍,三寸長短的小劍,代表著弟子們新的身份象征。
沒有辦法,不說山裏的百萬劍修,就是各處過來的弟子,長盛他們三個也不夠忙的。
按照林雪的意思,長盛身邊的人都被派出去打交道了,萬劍門和鳴沙山也正式納入清微劍宗,整個西陲,到處都是劍宗弟子活動的影子。他們大多會選擇比較出彩的弟子拜訪,清微劍宗的其他弟子也有替師門行事,隻是,林雪要求分出等級區別接待。
贈送新衣和小劍的活動足足忙了大半日才結束,晚歸的眾人回到千星府。
“夫君,鳴沙山和萬劍門,也有虛焱師姐帶人前去,宗門和千嶽,連成一片了。”
黛青看著神色還有些興奮的長盛,輕聲說著。驪龍她們也各自點頭,沒有再細說各處勢力的賞賜情況,但長盛已經明白了。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風行,問道:“從今以後,生死橋就交給你了,可守得住?”
風行的修為還不足以鎮守生死橋,風行使者已經隕落,有玄奇幫他在城外看著,風行隻需要處理好城內的事,也擔子不輕。
麵對自家的爹爹,風行已經不能如以前一般隨意活潑了,一是長盛自身變化極大,身上中總有一種沉穩如山的氣勢,二是風行年紀見長,也不能如小時候那般自由自在。
“爹,孩兒受守得住。”
哈哈一笑,長盛目光掃過,沒有看見玄奇和仙霖在這裏,道:“嗯,那就交給你了,玄女大人會幫你照看著些,生死橋鎮守仙界和幽冥和出入口,你擔子不輕,要謹慎些。”
風行平舉手裏的長劍,微微低頭肅立。
轉頭看向一邊小虎神,長盛的眼神從他身上又流轉到白雪身上,道:“白虎星座,有老祖看著,你呀,就在宗門想好好感應一番白虎星座,道藏的事,不必著急,等你成年了,爹爹就不再拘束你。”
小虎神自小聰慧,天生知道自己的使命,後來也明白了白虎一族的打算其實有龍族幫忙照看著白虎星座,他已經沒那麼強烈的心思,要去興盛白虎星座,倒是白虎一族的興盛和替長盛分擔壓力,他一刻也不敢鬆懈。
“爹爹,孩兒決定跟隨風行哥哥,去生死橋外的無盡深淵修行一段時日。”
微微沉吟,長盛道:“準了。”
滿臉喜意的小虎神就退下,長盛看著這一屋子的妻兒,道:“風雨欲來,我們一起迎接。”
沒有什麼漂亮話,長盛就這麼簡單地說了。
大家微笑著點頭應下,他道:“好了,今日之事就告一段落,都去歇著吧。”
眾女帶著孩子們離去,長盛起身,平舉雙手。
君心和冰玉從後方的偏廳出來,手裏端著衣冠。
“嘻嘻,公子這身量,正合適。”
閉上眼睛的長盛嘴角笑著,道:“就是辛苦大家這些日子的忙碌了,等弟子比武大會結束,再與她們去一趟月宮,是時候讓她們都回娘家看一看了。”
白天分發下去的弟子服飾,可不簡單,不僅是玄天劍宗的煉器師們付出了巨大的精力,百花仙子也出力很多。這是玄門給他們的榮耀,雖然辛苦,百花仙子也真的把長盛的千星府當成了自己家。
寶嬋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自在地踢踏著腳,道:“就是福恩這丫頭不在,花靈也要安心養胎,不然,今日會更加熱鬧。”
確實是這樣,要是百花仙子和福恩她們今日一同出動,宗門弟子說不得要多做一些美夢。
一邊讓君心和冰玉伺候著穿更衣,長盛沒好氣道:“你啊你,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喜滋滋的寶嬋才不管,被長盛這麼一說,她又假裝歎氣道:“哎呀,好久沒看見風火那個老頭兒了,沒人隔三岔五送我寶貝的日子,就是這麼平實和無聊。”
“哼哼,極為長來閉關多年,你就少去打秋風了,師姐不出麵,你要莊重一些。”
“哎呀,你都說了多少次了,知道啦知道啦。”
寶嬋嫌棄地對長盛說著,他舉頭看著天上。
林雪為了拘禁異界空間,已經失去了岐娘的神通和感應,玄奇和仙霖與羲和,則是因為動用了太陽星偉力,雖然打了妖族和司衍聖地一個措手不及,提前把萬妖界禁錮在了仙界附近,泄密了他們再次陰謀的念頭,可她們自身損耗也是驚人的,如今的玄奇和仙霖,不能再當作玄女之身來看待,羲和,也失去了太陽神神位。清微動用玄天劍斬神,與林雪和龍族一起承受了神明的反撲,也是受創頗重,整個玄門,為了恩定住仙界的修行者力量,已經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這些事,外人都不知曉,知曉的外人,也裝作不知道。
接下來的弟子比武大會會發生什麼,長盛也很期待。
穿戴整齊,他在君心和冰玉扶著的鏡子裏看了看自己的樣子,笑道:“我這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
三人笑了起來,長盛走出去伸出一隻手,寶嬋把手地道長盛手裏,一下從椅子上調了下來。
“走咯,見宗主他們去咯。”
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寶嬋臉上浮現出這樣的開心,長盛微笑著,牽著寶嬋,一路選擇幽靜的路徑行走,到了祖師堂。
格外大膽的林雪就坐在祖師堂的房頂橫梁上,看著天邊初生的月亮,也在看著那月色下的湧動的靈息。
玄天劍宗的宗主林南天,攜帶座下長老,將於今夜出關。
長盛牽著寶嬋靠近,二人同時呼喚道:“師姐!”
有些掃興地收起手裏的花神酒壺,林雪道:“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長盛也輕輕飛起,清點著瓦片,坐在了林雪身邊。
沒想到長盛也這麼大逆不道,林雪好奇道:“你幹嘛?”
“長盛初升仙界,便一直受到宗門和師姐的照顧,今日是長盛的大日子,也是師姐的大日子,是岐娘之身又怎麼了,就是幾位師父在世,也管不著哪家女兒去見自家爹爹娘親。”
林雪可是分不喜長盛隨意吧玄門七位大人掛在嘴邊,還沒說話呢,就被長盛打斷道:“再說,師姐已經不是岐娘之身了,拜拜他們又怎麼了?反正我是想不通,既然以後也不會再有我人族神明轉世,為何今生就不能去拜一拜。”
微微沉默,林雪道:“好了,以後不許這般輕言。”
臉上還是寫滿不解,長盛看著林雪。
“那你問問寶嬋,讓你不做她主人,她會不會同意。”
不用長盛問話,寶嬋就在地上配合林雪道:“不願意不願意,那是萬萬不願意的。”
明白了,不是林雪不願意去拜見宗主和幾位長老,而是宗主和幾位長老敬重林雪的身份,所謂,於禮不合。
這天地君親師,親的位置比較靠後,天地在前,看一眼這煙火扶風,長盛道:“師姐想錯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紫兒,柳兒,趕快些。”
話音還未落,長盛就一下拉住林雪的雙手,把她一下帶進了火源秘境,紫蛇和柳兒早已經備好了衣衫,長盛禁錮住林雪,就轉身往外麵走去。
要是林雪不想見宗主林南天他們,長盛也就算了,可明明,自家師姐也隻是個女兒,漸漸自己爹娘怎麼了?
長盛的強大遠超林雪的預料,他此時反抗不能,隻能平靜地看著紫蛇和柳兒。
兩人不敢與他對視,紫蛇硬著頭皮道:“嫁稀隨稀,嫁叟隨叟,父母是子女的天,夫君也是我們的天,師姐,請恕我們失禮了。”
她想用這玄門立世的禮儀規矩來說服林雪,可林雪哪會不知道這個道理,需要被說服的人,不是她啊。
沒說話,林雪就任由柳兒和林紫蛇給自己換好衣裳,玄衣大紅,色彩不豔,款式不繁,卻是人族最開始的最正統的女正衣冠,簡單樸素而大氣。
替林雪係好朱雀腰帶,紫蛇緩道:“師姐,咱們也要為自己活一次不是?眾生苦,咱們也苦,我們也是眾生之中的一分子呢。”
這要是放在以前,林雪都不敢想紫蛇敢對自己說出這樣離經叛道的話,她平靜地看著紫蛇,紫蛇終究是被她看得低下頭去。
“師姐,這是個人的看法。”
“哼,諒他也不敢!”
院子裏的長盛一拍額頭,頭疼不已,趕緊先溜了,忽然出現在祖師堂外麵。
見她一個人出來,寶嬋好奇道:“咦。師姐呢?”
寶嬋的話才落下,長盛就頭上挨了一下,他不閃不避,隻是看著林雪委屈道:“師姐!”
“我還不知道你,裝什麼委屈?”
見林雪不是真的生氣,長盛菜飯下心來,笑著道:“嘿嘿,我就知道,師姐最好啦。”
這是什麼地方,怎的如此不莊重?
當先的林雪腳步一頓,道:“韓長盛,你好大膽子啊。”
也跟著一頓,長盛苦著臉看向寶嬋,寶嬋看向別處。
“主人不要看我。這次我支持師姐!”
得,這一次算自己輸了。
趕緊變化神色,長盛問道:“師姐,流雲飛繡怎麼樣?”
雖然這玄裳簡潔,可每一個針腳都極為不凡,繡著的朱雀更是如神鳥附身衣物,活靈活現。
“自然是極好!”
終於看見林雪的一點點笑意,長盛屁顛屁顛跑到前麵推開祖師堂大門,心虛地看一眼不遠處安靜的兵製閣,道:“師姐,請!”
七幅畫像一句安靜地掛著,青禾在點燈,雲璐見長盛和林雪進來,就走到居中的一副畫像前恭敬行禮,然後拔高身形,把這一副畫像取下,卷起來捧在手裏,遞交給進門的長盛。
有點意外雲璐還在這裏,長盛看著她。
可雲璐卻如例行公事道:“玄門弟子韓長盛,接納神像!”
也不知道雲璐怎麼會在這裏,長盛不敢大意,雙手接過畫像。
如此,林雪就轉身出門,不知所以的長盛隻好捧著這畫幅跟著出門,寶嬋古怪地看一眼雲璐和青禾,嘿嘿偷笑起來。
“雲璐以前做過娘親的侍女。”
啊?什麼?
長盛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林雪才慢悠悠補充道:“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這樣的嗎?
林雪在前麵,長盛哦捧著畫幅跟著,寶嬋跟著長盛,三一步步鄧傲,踩著月華,來到靈息翻湧之處。
空中的林雪微微錯開身,讓長盛和寶嬋走到了前麵。
他舉手張開畫幅,橫掛與天,轉而肅立躬身道:“玄天劍宗弟子韓長盛,恭請宗主大人出關!”
畫幅開始劇烈波動,月色被這翻湧的靈息吸引,彙聚而來,在雲間形成白茫茫的一片。
在如夢似幻的錯覺之中,長盛看見雲海變幻,看見了世間的滄海桑田,在被寶嬋拉了拉衣角後,他才一下定住神思,卻發現自己迎麵站著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漢子,一眼看去,長盛跪拜道:“玄天劍宗弟子韓長盛,拜見宗主,拜見諸位長老!”
他這自報的身份和話語,讓剛剛出關的幾人神色古怪,林南天偏頭看了看隱殿,隱殿撫須而笑,沒有說話。接著他又看看自己夫人,雲華也隻是滿意地看著長盛。
哼,你們就知道為難當師兄的。
林南天見著林雪,一下就明白長盛非要自稱玄天劍宗弟子的意圖了,心裏開心,嘴上卻道:“離經叛道,明心怎麼沒有讓你三招?”
說是讓長盛三招,真實的意思是:遲早讓明心教訓你小子。
“起來吧,跪著像什麼話,我們劍宗不興這樣的禮節。”
跪地的長盛依舊每期申,而是無比認真道:“恭賀宗主,恭賀諸位長老!”
風火麵色古怪,已經把寶嬋舉起來坐在自己寬厚的肩頭,揮手道:“叫你起來就起來,你小子憋著什麼壞水兒呢?”
司風也是有些疑惑,與林南天對視一眼。
“稟告宗主,稟告諸位長老,韓長盛初到仙界,便承蒙宗門和師姐照顧,如今長盛已經能夠自立,特向宗主大人求請,韓長盛,願娶師姐為妻,相親相敬,終生不負。”
“你小子!”風火頓時就急眼了,指著長盛,可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小子可真是會挑日子。
風火好奇地轉頭看著寶嬋,寶嬋拔著他的白胡子,無辜道:“主人要做的事,我又不知道,哼,可不能怪我。”
無辜又傲嬌的樣子,實在讓人很難責怪他,也沒誰真想責怪她。
師兄弟幾個也被震驚了,雲華反而把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林雪,輕聲喚道:“雪兒?”
此時的林雪也是處於嫉妒震驚之中,不是他不同意,也不是她沒想過這件事,二十之前,長盛和她,都很默契地,想要把此事拖到大劫之後再說。
她不知道長盛怎麼改變主意了,看著自家娘親詢問的目光,她平靜道:“反正你們也不要我這個女兒,我愛嫁誰嫁誰。”
她明明就是在置氣,雲華卻道:“岐娘大人自由之身,婚事當由自己做主。”
就很奇怪,林南天他們幾個,也跟著深以為然地點頭,那樣子,就像不是他們的女兒要出嫁,隻是他們認同雲華的話語一樣。
這下輪到長盛瞪大眼睛了,跪在地上的他著實不知道這一大家子怎麼會這麼古怪。
怎麼看起來,宗主他們,就如師姐小時候那麼不靠譜呢?
正當他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寶嬋驚訝道:“不是吧?大家認真的?”
猶豫太驚訝,她不小心就把風火的胡子揪下來幾根,疼得風火齜牙咧嘴,卻在笑。
“自然,神君這是求錯人了,玄天劍宗,做不得岐娘大人的主。”
跪地的長盛心下一橫,道:“師姐已經失去了岐娘大神的神性,他如今就是玄天劍宗的林雪了,宗主。”
惠然揮手打斷長盛的話,林南天道:“我人族得以存續至今,多虧岐娘大神和先天七極,韓長盛,你是不明白嗎?”
再明白不過了,長盛明白,林南天看他們看待林雪,岐娘大神轉世之身的身份,早已壓過林雪是他們女兒身的身份。
心裏十分理解,長盛也不能評價宗主他們的想法,隻得道:“弟子明白了。”
見他不強著了,林南天暗暗鬆一口氣,接著道:“若他日,神君與岐娘大人婚禮,我玄天劍宗上下,必定親至恭賀。”
得嘞,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讓宗主他們用看女兒的身份去看待師姐,還連帶著也把自己推開了些。
暗呼失算,長盛後悔不已。
“好了,起來吧,明心驕縱著你們胡鬧,你們還真胡鬧。”
林南天笑嗬嗬的,長盛之傲站起來,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
他也理解,真的理解,宗主他們毫無疑問十分的愛護林雪師姐,可是,師姐這一層身份,注定讓宗主他們不能以尋常福別的眼光去看待。
小臉兒一哭,寶嬋低聲道:“宗主,我師父,我師父他已經仙隕了。”
什麼?
什麼?
離得最近的風火一下變得滿眼殺氣,雲華看著寶嬋,似乎不願意相信。
林雪早就知道和長盛一起來會是這壓痕你的接過,此時也不再想再聽這悲傷隻是,轉身就走了。
看著長盛和寶嬋的神色,林南天他們終於是相信了,明心已經隕落了。
“誰幹的?”
“妖族的虛空獸!”
寶嬋很快機會給了風火答案,眾人都是一陣疑惑。
“虛空獸?”
“對啊,新生的妖族種族,本事不小。”
寶嬋也十分記恨虛空獸一族,若不是因為大局,她早就殺出去了。“在哪裏?萬妖界?”
看著風火眼裏的火焰,感受著宗主他們身上一下變得冰冷的氣息,長盛道:“虛空獸窺探千隆師兄造化,截殺弟子,更與家家聯手脫離萬妖界,這是他們的跟腳。”
遞出一團記憶靈光,長盛沒什麼好替虛空獸可惜的。
幾人分別在長盛的記憶靈光裏點動,就什麼都知道了。
“師兄,千隆造化,等閑人不得知,恐怕是司衍和清羽,才有這樣的本事。”
“那還用說?妖族連聖德之力都要去搶,自然沒這個本事,諸位,你們還等什麼?”風火暴躁地打斷了隱殿的話,看樣子就要去找虛空獸報仇。
不等林南天說話,雲華道:“殺絕了也不解恨!”
幾人瞬間消失在原處,長盛麵露愧色。
“師叔,對不起。”
他隻恨自己不能隨心濫殺,寶嬋走了過去拉著他的袖子,小聲道:“主人,都過去了,師父也不會責怪主人呢!”
微微沉默,長盛點頭,到了林雪的洞府。
“你明知道會這樣,是不是想看我笑話?”見長盛帶著寶嬋來了,林雪沒好氣丟下這麼一句,轉身往洞府裏走去,順帶把結界也關閉了。
“啊偶!”
寶嬋有些緊張,道:“主人,師姐真的生氣啦,那個,我先走了啊。”
走到結界邊緣,長盛試探道:“師姐?”
“你走!不要來煩我!”
林雪帶著哭腔,長盛也是第一次聽見她這樣的,心裏揪得不行。
“你走啊!”
林雪不打開結界,長盛那會走,他席地而坐,道:“那我就在這裏陪著師姐。”
洞府裏一陣沉默,長盛就不再說話了,就這麼坐著。
寶嬋到了清微劍宗的議事廳,迎接她的是同與,見她一人前來,不見長盛,也不見諸位師兄師姐,更不見上宗長輩,同與滿是疑惑。
“讓大家散了吧,宗主他們去萬妖界殺妖,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了。”
看一眼議事廳裏站滿的人,同與神色一肅,點頭道:“好!”
有些擔憂的寶嬋剛剛回到千星府,就看見山外直直飛來一道火光,她小手一揮,打開了護山陣法。
真炎落地,看見是一個小姑娘迎接自己,他還以為寶嬋是長盛的女兒,不敢大意,小心問道:“這位小仙子,請問,羲和大人在嗎?”
“不在!”
“那,神君大人在嗎?”
“也不在,你這人要說什麼趕緊說,婆婆媽媽。”
寶嬋心情正不好,眉宇間的戾氣讓真炎心下一驚,趕緊道:“司衍明鏡在太陽星上擊殺了蠻青牛,但他的一縷殘魂被我捕捉,我想著可能會對大人有點用。”
說著,他小心地碰捧出一顆火珠,寶嬋終於有一點笑意,真炎還沒看明白怎麼發生的,手裏的火柱就到了寶嬋的手裏。
這一絲遊走的青氣就是蠻青牛的殘魂,一下心情大好的寶嬋道:“你急著回去嗎?”
這?這是要趕我走?
真炎還沒進到千星府,就被寶嬋這麼一問,有點不能確認她是什麼意思。
“回小仙子的話,太陽神不在,真炎需要日夜遨遊火海,巡視太陽星變化,時間,也不是很急。”
“哦,那我讓後廚做飯,你吃了飯再走!”
說著,寶嬋就拿著珠子要走,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道:“我就不招待你了,你自己進去吧。”
心裏尷尬,真炎苦笑著看著眼前多的千星府,卻見武岡從裏麵出來了。
“真炎道友,裏麵請!”
真炎也不認識武岡,心裏忐忑的他還在想著寶嬋那變換不定的語氣是不是對自己有意見,隻好拱拱手,跟著武岡進府。
“敢問道友,之前那小仙子?”
武岡微笑,道:“那位大人啊?嗯,是這府上權力最大的人,你可小心些。”
果然如此。
真炎心裏有些後怕,寶嬋那眉宇間的戾氣,他見了也要膽寒三分。
且說寶嬋喜滋滋捧著火珠到了林雪洞府外,就看見自家主人坐在地上,封閉的結界運轉如常,她故意高聲道:“哎喲,主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偏題看向寶嬋,長盛指了指洞府之中。
明白他的意思,寶嬋繼續道:“師姐,主人讓我告訴你,蠻青牛被司衍明宰了,此事發生在太陽星上,火羽族真炎來報信,如今他還千星府,師姐可有什麼話要問他?”
生氣歸生氣,林雪打開結界,道:“拿來!”
獻寶似的把火珠遞給林雪,寶嬋看著被自己賣了的主人,笑嘻嘻道:“哼,師姐可是公私分明的。”
這丫頭,不得了了,如今都敢轉瞬間把自己賣了。
長盛的意思是讓寶嬋不要高聲,讓他去給林雪說明。
看見長盛被寶嬋小小惡搞一下,林雪中禦使有一點莞爾的笑意,看著手裏的火珠,她眼睛裏綻放出旋轉的劍光,一個蠻青牛的本體虛影,就出現在三人麵前。
當他的青色身影變成黑色,長盛驚訝地道:“老黑?”
心裏是真的驚訝極了,長盛看著眼前的蠻青牛,就像看見了自己家喂養的老黑。
他心思一動,楊翠就出現在這裏。
“你幹什麼?神出鬼沒。”剛剛對長盛數落一句,楊翠看著眼前的蠻青牛,眼睛一下瞪大。
“這是?”她不敢確認,轉頭看著長盛。
“是它,他就是老黑!”以如今他的眼光,再看老黑這一身皮毛,就能感受到完全不一樣的韻味。就是這毛色,都太過光滑黑亮了,這一層光亮庇護著它的殘魂。
“這怎麼會?”長盛自身嗎,命格被拚接的事,他沒有告訴楊翠。
本來就沒有爹爹,他要是再把自己被人做了手腳的事告訴楊翠,也隻會惹得楊翠平白擔憂。
所以楊翠看見蠻青牛的殘魂顯化,心裏浮現出無數個疑問。為了防止楊翠多想,長盛趕緊道:“娘,他曾窺探過我的心境,有所顯化,不礙事。”
那你讓我來這裏是做什麼?
按下心裏的疑惑,楊翠還是點點頭。
林雪也幫著長盛道:“是這樣的楊姨,師弟和我都想讓您來看一看,確認是不是他曾經窺探過師弟的心境,看樣子,確實如此。”
楊翠更緊張了,看著長盛問道:“那是不是你的什麼事都被人家知道了?”
林雪的話讓楊翠更緊張了,長盛趕緊安撫道:“不會,兒子也有辦法,他看不到全部,所幸他馬上就死了,知道些什麼也不礙事。”
他說得輕鬆,楊翠不能修行,又不是不了解修行,將信將疑地看著長盛。
“我覺得還是小心一些好。”寶嬋及時站在楊翠這一邊,楊翠才打消心裏的疑慮。
“那沒事了的話,你們忙你們的,送我下去。”
送走了楊翠,長盛看著眼前的蠻青牛,道:“你也有今天?可算計到自己也如此任人宰割了?”
兩行眼淚從蠻青牛的牛眼睛裏流出,大顆大顆地落到地上,他卻再也不能發出人族語言,隻是悲哀地看著長盛。
“嗯?你看著我做什麼?”
心裏古怪,長盛一愣,手掌上化出一片火源秘境裏的影像。
天地悠悠的大地之上,白來頭蠻青牛在溪邊悠然吃草,從它們一身玄奧的毛色可以看出,它們已經很有開智的可能,可能需要的,就是時間和安穩的環境。
林雪也好奇地看著,長盛道:“它們就是當初我和風耳在空冥島買的蠻青牛,當初隻是想以後成立一個自己的山門,把它們放養,豐富宗門景致,他上次看見我乾坤之中的樣子,反而放過我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林雪看著無聲流淚的蠻青牛,有些微微的嘲諷。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忽然念頭一轉,她道:“寶嬋,你走遠一些,把畫麵記錄下來。”
不明其裏,但寶嬋還是掏出留影珠,把蠻青牛看著自家主人的樣子記錄下來。
往日妖族高高在上的神明,居然淪落至此,長盛也是唏噓不已。
“我不能保證什麼,她們本就靈智未開,生老病死也是自然,你就不要抱有任何期待了。”
他這麼說,蠻青牛反而感激地看他一眼,然後牛眼裏演化出兩條金色的光線。
長盛細細看去,才發現這是兩條鎖鏈,都是金色,卻分陰陽,這演化的是蠻青牛被司衍明鏡定住擊殺的情景。
發現這情形的林雪驚呼道:“這?”
寶嬋和長盛同時點頭。
“這確實和左右護法的秘術很相像,但他們需要兩人合力,不分陰陽,司衍明鏡自己就可以禦使此術,看起來還要強大不少。”
此術針對龍族有奇效,長盛想著當初,血龍明明那麼強大,卻被左右護法玩弄於股掌之間,很輕易地,血龍就被左右護法教訓得很淒慘。
此等強大秘術,非一朝一夕可成,還得抓不少人練手,長盛想起那被送回龍族的鎖龍井,臉色也沉了下來,林雪也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難怪他不懼龍族,好狠的心!
左右護法的秘術,來源很幹淨,就是通過兩人配合的同源功法,他來自二人常年陪同仙盟廝殺,可司衍明鏡那陰陽二氣裏的堂皇金光,就是龍族的大德神光。
原本的猜測變為現實,長盛心神一動,清微山脈的古柏和離鏡,被一同傳送到雲間洞府。
兩人一下認出眼前的蠻青牛,眼神裏滿是不可思議。
“看仔細了!”
韓長盛沒說看什麼,兩人都同時被蠻青牛眼中的金色鎖鏈吸引,察覺到了那堂皇金光是什麼。
來不及關心蠻青牛怎會淪落至此,兩人齊齊道:“不可能!”
看著也是將死的離鏡,長盛淡淡道了一個哦,就沒再說話了。
“大人說了,鎖龍井裏的龍魂,完全來自這些年各族的收集,而且,而且有時候為了交換龍魂,大人常常會用妖族弟子交換,鎖龍井裏的每一個龍魂,都是不是妖族斬殺的。”
他還在說著話,斬釘截鐵,蠻青牛的身形已經開始飄散,他的殘魂終究是還是沒了。
“濁九空交易了這麼多次,都沒有發現一絲異常?會不會發現了,隻是他沒告訴你們?”
離鏡和古柏對視,否認道:“你也知道,不會!”
才不管濁九空會不會,長盛可惜道:“九頭蛇啊九頭蛇,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把最大的命門送到了司衍明鏡手裏,隻此一門秘術,這世間的龍蛇,有幾人敢與司衍明鏡爭鋒?”
“司衍明鏡這些年沒去過冥界,是因為他不屑,還是放任?”林雪這話又讓長盛緊張起來,玄蛇和幽冥,同樣可能被司衍明鏡以這樣的法術的對付哪怕他們占有地利,天生被克製,首尾不能相顧,恐怕,也很慘。
這樣的秘術,居然沒預備賢者之書感應收錄,長盛就覺得很奇怪。
林雪揮揮手,李景華額古柏兩人苦笑著離去。
“寶嬋,那真炎可在你們府上吃飯了?”林雪這麼一問,寶嬋眼珠一轉。
“那我讓芳華她們多加兩個菜!”
伸手拿過了寶嬋手裏的一顆留影珠,林雪道:“大道真名為真炎,就讓他去鎮妖塔修行些時日再回去,說不定將來,太陽星需要他照看一二。此物,暫時不要給驪龍看了,也不要讓伏業和龍青知道,我去一趟龍族,回來再說。”林雪做了安排,三人各自散去。
運氣真不是吹的,真炎吃著飯打了個噴嚏,隻感覺自己還不太習慣在自家主人的府上生活。
他一個人吃飯,武岡就站在一邊,真炎吃得歡喜,並非高攀或者熟悉,而是這菜肴著實美味,他之前在火羽族也是身份顯赫的人,可也沒覺得吃過如此美味。
寶嬋噠噠噠地旋轉跳躍著走進了屋子,武岡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眼神看著大吃特吃的真炎,寶嬋一把把手裏的令牌拍在桌上,道:“小雀兒?”
一下站起身,真炎拚命把嘴裏的食物咽下,也顧不得寶嬋怎麼稱呼自己,趕緊道:“大人!”
大人?
寶嬋狐疑地轉頭看一眼武岡,對真炎道:“主人見你跟腳不純,大發善心,允許你去鎮妖塔修行一些日子,以表彰擬今次情報送達及時。喏,這就是進入鎮妖塔的令牌,你去了以後啊,不要招惹侯子,要不然他一棍子拍死你,沒人會替你做主,還有啊,巨吽你也不能惹,他救過主人的命,其他的嘛,你注意一些就好,反正,你就安分修行即可。”
寶嬋這交代的話有些多了,武岡滿臉疑惑。
可真炎他根本不知道鎮妖塔是個什麼東西,準確說,是他不知道玄門鎮妖塔是個什麼東西。
跳到了桌子上,包嬋伸手拍拍針真炎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去好好修行,本座看好你!”
著實不知道鎮妖塔和其他鎮妖塔有什麼不同,真炎還是懵的,反正他就是感覺自己似乎是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機緣。
“不用跪謝了,趕緊去吧!”
寶嬋揮揮手,本就不用跪謝的真炎想起武鋼的話,一下就跪了下去。
“多謝主人恩賜,多謝大人!”
“嗯,去吧去吧!”
“真炎,跟我走!”
武岡帶著真炎離去,寶嬋眯著小眼睛看著周圍,自己伸手掐算著。
虛空獸倒黴了,蠻青牛已經死了,濁九空也死了,這個離鏡也快了,嗯,還剩下司衍聖地和清羽,黑曜,師父,徒兒沒那麼大本事,你可不要怪我啊。
跳下地麵,寶嬋蹦蹦跳跳到了紅魚住處,兩個人又去天星的東樓上神神秘秘地鼓搗著東西。
剛剛坐下,長盛被冰玉溫柔地按著肩頭,林雪都沒有擔憂林南天他們幾個的安危,長盛也就忍住沒問。
他此時回想著宗主幾人身上的氣象,苦笑道:“難怪清微師姐要躲到蠻荒去,這紫兒也是,回來一趟,又走了。”
“嘻嘻,夫人把雪姑娘接到蠻荒去,小公子出生以後,就有兩個老師了。”
雪寒衣去做師父,長盛真是哭笑不得。她會認真教,但一定不會做這個師父的,小家夥真是好運氣,恰好有雪寒衣這個還在靈物先天、後天劍道的大成者,她的無極劍意是另一種韻味,大道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