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時間,司衍聖地多出了許多外來人。離火聖地,虛玉聖地的人最多,其次是不少翼人族的俊男美女,這批人都是被翼人族抵押做質而來,而在這些人之後,天工聖地也來了不少人。
當聖地內各處防護陣法開始亮起接天的光柱,司衍聖地的人們走出修煉之所,仰頭觀望,卻對此毫不驚訝。觀望之後,他們平日裏是如何打坐修行,如今也一樣如何打坐修行,許多光柱就在一些弟子的洞府裏爆發,可這些弟子,就如老僧入定,對身邊的聲勢響動,充耳不聞。
一批批的外來者走向聖地最中央的巨大廣場,他們舉頭看著四周的光柱,眼神裏充滿著新奇和向往。
當司衍聖地內所有的光柱全部亮起,就如長虹貫穿深空,整個聖地之上,浮現一個龐大的法陣,出現十分輕微的空間波動,不起眼的空間裂縫閃耀幾次之後,一層如海市蜃樓一般的空間,出現在司衍聖地之上,防護大陣之下。
說它如海市蜃樓,是因為這虛幻空間裏的所有景致和建築,與司衍聖地並無二致,隻是其間沒有太多人。
“吱呀!”
司衍明軒推開門,似乎是連日的荒唐,讓他老邁的身軀也不堪微風的吹拂,他緊了緊身上的衣袍,挽著一個妖嬈的翼人族女子,眯起眼睛看著遠處的光柱,把目光看向聖地中央,那個最大的廣場,那個巨大的法陣。
他的府邸在半山腰,看得十分清楚。
在那漸漸升空的空間之上,開始浮現出幾個巨大的神明虛影,他們似遠在天邊,又似在眼前,無數隻苦手托著新聖地,把它往上慢慢托舉。
司衍明軒轉頭瞥一眼那個存放聖地弟子命魂玉碟的大殿,淡淡道:“以眾生祭,神明見禮!”
這聲音不大,卻蘊含著壯闊的音波,傳遍司衍聖地各處。
在與光柱相連的地底深處,那些被禁錮在牢獄之中的各族,開始漸漸地血肉模糊,消散成一團團的靈光。這靈光裹挾著他們的血肉身軀神性和神魂力量,被光柱快速吸收。
而那些似在天邊的神明,則是紛紛張開大口,一道道華彩從光柱裏飛出,被他們吸進嘴裏,那原本是冷漠無情的巨大眼眸,似乎也有著微微的笑意。
這些被司衍聖地不知囚禁了多少年的各族修士,就這麼消散在天地間,原來的牢獄,在地脈和陣法的擠壓之下,被蒙蒙劍氣掃蕩之後,就變得十分的自然,即便有人在這裏施展時光回溯,也再看不見這裏曾經存在過什麼。
一點點金光化作金色的文字,在防護大陣裏灑落向地麵,它們沒入司衍聖地的山石、建築、草木,燦燦的金輝之中,司衍聖地看起來,是那麼的神聖,如神明居所,煌煌於眾生之外。
當那些從光柱裏飛出的華彩完全消失,在廣場上舉目仰望的眾人,聽見天邊傳來滿足的咂嘴聲。
神明雙手托天狀,新聖地已經完全脫了防護大陣的籠罩,地上的人,可以看見新聖地的建築之內,走出了許多人,他們在俯視地上的人。
司衍明軒一直眯著眼睛,看著新聖地一步步脫離防護大陣的庇護,當十方神明停止進食,都雙手托天,他才發出洪亮的一聲怒吼。
“飛天!”
廣場上,那些仰望已久的人如得到了最後的命令,他們眼神向往,齊齊飛身而動,衝向高處的新聖地。不少人在空中回身而望,看著腳下越來越小的建築和人影,看著越來越開闊視野,他們最終,被一層輕薄的空間壁障覆蓋,被拉入新聖地之中。
托天的神明也在往上空飛去,一道道燦爛的星輝在白日裏灑下,九百九十九個虛空獸一族的高手分作上下三層,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形,盤坐在新聖地四周,一身寶相莊嚴,不下神明之軀。
“有勞虛空一族道友,司衍聖地謝過!”
司衍明軒作揖,深深彎腰。
這些修行者眼齊齊往太陽星一指,道道火焰憑空自生,他們眼神裏就充滿無盡的火焰,在這新聖地之外的空間上,用自身神性,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火焰,一道強大的星輝光柱自深空降落,新聖地就如一個被火焰覆蓋的命星,在星輝之中,快速往深空墜去。
新聖地離開了,化作一個明亮的光點消失在星輝之中,距離遠了,星輝也變得不再那麼惹眼,整個天地恢複了正常。
司衍聖地之內,留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被拋棄了,此時,他們才緩緩走出聖地,在防護大陣上,司衍明鏡巨大的身影在緩緩消散。
空中很安靜,各處建築之中,也很安靜。林間棲息的靈禽也沒有了聲音,流淌的河水都如無聲的水靈力,在緩緩起伏。
壓在司衍聖地眾人心頭的大山終於徹底消散,不少人神色激動地看著天空,沒有絲毫的向往,也無其他情緒出現,他們本就不累,在貪婪地呼吸著天地靈氣。
聖地裏如忽然暴發出了萬物生機,那些萬年不開花的植株靈材,居然漸漸開花了,萬象之聲恢複,人們臉上終於有了點欣喜的變化,他們不是沒有見過花朵,此時卻紛紛飛向離自己最近的花藤,看著那些新開的花朵,很小心地伸手觸摸。
一種十分安然的韻味,降落到整個仙都世界,連帶著天工聖地和其他兩大聖地,也感受到了萬物生發的生機。
夢煙蘿在深空,隨意瞥一眼那從鯤鵬號旁邊掠過的光柱,感受著仙界的勃勃生機,她滿足地起身,在欄杆後伸一個懶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這深空裏的氣息。
“呸,不好吃,還是仙界好!”
德婕和歡兒臨風而立,衣帶颯颯,她們身後,是全身都籠罩在鎧甲之下的修士。
附近這幾十艘巨艦甲板上,都是如此。
“想好了,跟著我,你們就斷祖斷宗,天工聖地,是再也回不去了。”
這些鎧甲之下,大部分是年輕的麵孔,也有許多渾濁的眼睛,他們無聲,隻是對著夢煙蘿的背影低頭,以示效忠。
“那好,咱們去天外,看看這些老鼠最後的結局。”
龐大的艦隊橫壓星河,鎮守虛空,所過之處,群星避讓,天道不顯。
在仙海的某一處,海麵平滑如鏡,倒映著整個天空的影子。海麵上有一條三丈寬的綠色帶子,靜靜臥在水麵,蜿蜒伸向遠方,這帶子是有無數茂盛的海生植株形成,在中間,是一條三米寬的石子路。海鳥棲息在這林間,淺層的海水裏,樹根在冒著緩緩的氣泡,自由地呼吸。
寬闊平靜的海麵就如天空之鏡,從上往下看,有一種星河在水的錯覺。
那些水裏冒出的氣泡越來越急,越來越大,一個銀亮的建築物頂尖破開了僵硬的海底岩石,摧毀了這些海生植株的堅固根係,妖庭從平靜的海麵之下浮現而出,其上的海水自然流下,形成無數細小的瀑布,眼光之下,海麵之上,妖庭熠熠生輝。
在妖庭地步,海鳥和植株的生機快速消失,碧綠的帶子很快泛黃,很快變成褐色的石頭,與中間的石子路混為一體。
它帶起的動靜很快消失,海麵恢複了平靜。
三足金烏的金玉峰,慢慢走到了妖庭外的天門出,雙手往上托舉,看著遠處平靜的湖麵,高喊道:“以眾生祭,神明見禮。”
天空之鏡翻騰起密密麻麻的氣泡,大量的人族在氣泡裏出現,他們麵色僵硬,瞳孔五顏六色,全都被妖族附靈。也許長盛也想不到,原本被用來做人牆肉盾攻打玄天劍宗的人族,會被妖族用來祭祀神明,以讓萬妖界順利脫離。
他們大多是原來仙盟的弟子,也有很多人,是妖族在仙海擄掠的人族,萬妖界遠比司衍聖地大得多,所以需要的眾生祭祀之力,也不可比,它有仙界兩三成大小,所以整個仙海,包括人族在內,連帶海族,也被大肆搜刮,眾生凋敝。
這景象很奇怪,明明水麵上氣泡沸騰,可看起來,又很平靜,被一層空間壓製著,這些人族的血肉和神魂融化在水裏,如天地烘爐焚煮生靈,殘忍又壯闊。
整個平靜的海麵都開始緩緩上升,海上出現一圈太陽,這些太陽是無數個金烏族修士,在發動九星逐日之術,不少火屬性妖禽,在漫天飛舞,焚燒著上方虛空裏的一切,不讓人有機會窺探到此地的動靜。
金如來站在金玉峰身後,金豐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妖庭看著海麵,冷笑道:“定海諸天,聖靈青蓮?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又如何?未來的世界,終將是被妖族主宰。”
就像是印證著他的話,隨著海麵上升,海水四散奔流而去,下方露出了萬妖界的天空穹頂,虛空獸一族與三足金烏一族的人並排,傲然立於萬妖界最高處,其他種族則是仰望著滄海橫流,仰望著星河重現。
清羽老祖的一個法相出現在金豐身邊,隨意瞥他一眼後,看向萬妖界,許多翼人族的身影在空中,他們隻是略微比兩族更低一些。
被清羽老祖目光一掃,金豐趕緊躬身低頭。
什麼時候清羽的法相不在了,他不知道,起身的時候,順手擦掉了額頭上的冷汗。
“神氣什麼?不也一樣自認為妖族?天人三族?嗬忒,真是笑話。”
金玉峰和金如來也被清羽這忽然的出現驚到了心神,清羽消失,他們就狠狠罵起來。
仙海的好大一片海域,都被擠出來的萬妖界占領,沒辦法,萬妖界太大了。
在遙遠的仙海某處,一群鮫人族在愜意地曬著太陽。可是忽然,遠處千疊浪,一層接一層地湧來,似乎整個海麵都憑空上漲了許多。
他們不清楚這異象是怎麼回事,但看見那足以淹沒身後海島的浪頭,他們紛紛驚慌下水,在海下數百米的地方,驚駭地看著那摧枯拉朽的滔天巨浪。
在如林的海草之間,他們恐懼地感受著上方的偉力,幾個鮫人族互相對視之後,就向下潛入幽深的海底,他們一路潛水,一邊哭泣,顆顆珍珠灑落,海床上的朱貝,張開了嘴。
摧毀一切的海浪鋪開了數萬裏,被一片巨大的蓮葉,從水麵由下往上一托,巨量的海水再次被分流四散,奔騰之勢驟緩。
今天,似乎整個仙海的太陽都很毒辣,曬得許多島上的沙石升溫,草木生煙。海水熱度上升,似乎整個海洋都死氣沉沉。
已經把昔年晾在火源秘境兩天了,長盛還是不敢確定清微的意思,他不敢確定,那一句把昔年交給自己,是什麼意思。
乖乖,這可是真正的神明,自己怎麼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