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想起一事，長盛驚詫問道：“師姐，也有天地五行嗎？”
自成一界的空間秘境，不僅天地五行齊備，甚至雷電這樣的天道懲罰也有，地脈之下，當存有吸納本界生靈亡魂的核心，至於眾生業力，大多是被其依存的大界輪回吸收。
“其間長滿異界靈材，但並不能感應到天地五行，隻有一種莫名的黑暗靈能，正因如此，我也不能把它帶在身旁，鳴蛇願意結契於神幡之下，便由他攜帶。”
這？鳴蛇願意自己約束自己，接受神幡的鎮壓限製，攜帶那一片空間秘境？這是為什麼？
而且把神符和神幡一起交給一個妖族，並非長盛對妖族有偏見，實在是此事，連他也覺得林雪足夠的大膽。
“放心，不會出事。”
林雪沒有對長盛說這一片空間拘禁來作何用，長盛也就以為是用來給林南天他們準備的。
想了想，他從識海裏剝離出一點記憶靈光，遞給林雪。
“師姐，這些都是你不在仙界這段時間，仙界發生的事情。”
冥界的變化，修羅王的誕生，司衍聖地謀劃太陽星，日月之神的歸位，蠻荒迷霧裏的詭影，東禦的消散，長盛知道的所有事情，林雪都知道了。
她讀取了長盛的記憶，麵色平靜。
“先吃飯吧。”
啊？就這個反應嗎？
長盛一下感受到了自己與林雪在認知上的差距，卻開心地笑了起來。
“傻笑什麼？吃飯！”
風行使者準備的宴席，並不多人的宴席，隻有精致幾樣小菜，和一種看起來十分虛幻的靈果。
他看見林雪和長盛一起進來，就上前交代道：“大人，此物不可多用，當量力而行。”
桌上隻有兩副碗筷，長盛心裏奇怪，卻也沒問。
林雪點頭，風行對著兩人拱手，就下去了。
“這是生死橋無盡深淵裏靈株所結之果，名字不詳，可讓人體會生死之間的驚怖，大概是與申的神性有關，你嚐嚐？”
兩人坐下，林雪指著那一盤靈果，對長盛如此言語。
這還有些神奇，長盛做好準備，拿起一顆靈果丟在嘴裏。
他一下感受到自己神意舒張，連身上的汗毛似乎也在發出歡快地呼吸，接著，無邊的恐怖降臨。他頭頂上不但有太陽星當日發生的事情在演變畫麵，明心劍仙化道之前的畫麵也有浮現，長盛被一股莫名的神韻壓在原地一動不動，林雪卻看得認真，有一顆沒一顆地，把這靈果丟進嘴裏，似乎滋味不錯。
接著，是長盛第一次遇見異族之事，是他和風耳在仙海被金仙丟進自身乾坤，也有在仙海某處莫名的恐懼。
他遭受過的生死劫難都在頭頂一一閃現，林雪很安靜。
等長盛回神的時候，林雪已經不在桌子旁了，風行使者安靜地立在門口處候著。
“前輩？”
順著長盛的呼喚，看著空空如也的果盤，風行使者眼皮一跳，收拾好情緒後，他長身行禮。
此時頭腦有些昏沉的長盛並沒有讓開身位，而是暈乎乎問道：“這靈果是什麼寶貝？怎會如此神效？”
他此時意識昏沉，純粹是因為林雪徹底為他抹去神魂裏的陰影，有些使用神魂過度，可他此時自己的感覺，確實神魂清明的，有一種清新之感。
“此物名為幻靈果，修士服用一顆，便能體會一次自己遭遇過的生死劫難，用來頓悟突破再好不過，可以體會生死。”
他以為這東西是被長盛吃完了，長盛聽見他的話，卻是鎮住了。
他記得他就吃了兩顆，剩下的，似乎是師姐吃了。
兩人同時神色震撼，長盛喃喃道：“原來如此，多謝前輩。”
而風行卻是一聲長歎，道：“神君這一路走來，當真辛苦。”
這可不敢，長盛也不知道自家師姐是什麼打算，趕緊道：“自身之道，談不上辛苦。前輩相邀，可是有事相求？前輩不妨直說，隻要事情可行，長盛絕無推脫。”
對長盛這保證一樣的話語，風行使者有些意外，卻搖搖頭道：“沒有什麼事情，小老兒就是想問問神君，那古闌秘境的沙漠島，是不是真的已經龍卷漫天？”
這倒是為什麼好隱瞞的，許多人都知道這件事，長盛就點點頭。
“確實如此，萬年一次的碧海生潮爆發，它轉移了方位。”
以生死橋的能耐，要打探沙漠島的情形，還是不算難，風行使者如此相問，長盛猜測，大概就是沙漠島忽然變化了方位，生死橋一時間察覺不到它的位置。
“看來古闌海神是真的死了。”
風行使者神色感歎，卻把目光看向長盛。
關於鎮守各處絕地、險地的遠古遺民，不僅長盛知道的不多，就是玄天劍宗的卷宗，也記錄得很少，他也疑惑。
“神君是不是心裏有疑問？”
這還真的有，長盛道：“如果前輩便於告知的話。”
舉頭看天，風行使者悵然。
“也沒什麼不方便說，我等遠古遺民組成三百六十個諸天星宿，鎮壓三百六十處險地。這其中有以前大戰殘留的戰場殘跡，也有可以孕育後天靈物的地方，更多的地方，是為日月之星做準備，很久很久以前，玄門便推算到眾生繁盛之後，日月星會迎來一個衰弱時期，對古神偉岸有妄想的人，便會借此機會窺探。”
原來月宮破碎是因為這件事，長盛明白了。
“也有極少的地方，是為將來連接仙界和凡界做準備，神君一直記在心裏的天武命星空間異象，便是由我一揮手操縱，這些年讓冥王大人耗費無數心力去查探，小老兒，先告罪一聲了。”
這個真相大出長盛預料，沒想到自己一直心裏惦記的事情原來如此。
“廣場聞道的各族信徒尚有叛徒，諸位大人自然不可能事事皆在傳道之中講明，三百六十星宿，便是另一手準備，可以說，每一處絕地，皆有玄門一處道藏。隻是近些年來，隨著翼人族和司衍聖地勢大，許多地方還不等孕育出靈物，就已經被探明、被摧毀，裏麵的道友們，也往生去了。”
他把翼人族放在司衍聖地的之前，長盛暗暗吃驚。
“前輩，他們也知道此事？”
“不知道，但作為曾經廣場聞道的人，以他們的聰明，怎麼會猜不出來？這些年兩家以互相爭鬥為幌子，實則發掘各處險地，誅殺道友，就是要起盡玄門道藏為自身所用，搶占眾生福祉，神君，其實這些險地，大多有利於神君凝聚自身乾坤氣象，沙漠島最與神君氣象相合，錯過了實在可惜，可惜啊，古闌也死了。”
這是怎樣默默無聞的一群人？
就這樣為了一道命令畫地為牢守護了無數萬年，到頭來，卻是逃不過一個隕落的下場。風行使者感歎可惜，可卻沒有怨恨，這讓長盛肅然起敬。
“大家，都是人族嗎？”
他這句話十分有私心，風行使者一愣，果斷點頭。
“此事我記下了，多謝前輩告知。”
臉上有點不好意思，風行使者連忙解釋道：“小老兒一定是老糊塗了，小老兒什麼都沒有說。”
他打著哈哈往外走了，長盛還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風行使者告訴他的話，讓他很意外，也十分感動。
原來這些地方，早就是為自己準備著了嗎？
風行使者這樣了離開，長盛也知道自己該回去了，走到外麵，看見林雪正翻看著一本古樸的青色大書。見長盛出來了，她就對他點點頭，把手裏的大書遞了過去。
“這是這些年風行使者在生死橋收集的各族功法，他這有備無患之舉，倒與善學堂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參照之後，必定有所啟發。”
這東西太貴重了，比什麼天材地寶都要貴重，長盛雙手接過，轉身對著生死橋一禮。
“風行使者壽元將盡，也看不見無盡深淵誕生天地之靈了，玄奇在這裏守著生死橋，是為了給他們這一批老人一個希望。”
原來玄奇在這裏還有這樣一層深意，長盛肅然。玄奇的身份，確實足夠成為他們的希望。
可他們的希望是什麼？
順著他疑惑多的目光，林雪淡淡道：“有一句話說得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非我同道，不能同行。”
這話換做誰說，長盛都覺得不算錯，可換做林雪說出來，他還是很意外。
“神明都有私心，更何況你師姐呢？小師弟，你是不是不能理解？”
他確實有些不能理解，縱然他恨不得揚了司衍聖地和萬妖界。
他也不明白，自家師姐為何當著自己的麵，說這句話。
兩人飛到外麵，玄奇立在空中遙遙目送他們離開。
似乎是有感而發，林雪接著道：“其實你不欠眾生，眾生也不欠你，天地萬物自有道理，我們啊，不過是身在玄門，不得自由。”
這話實在大逆不道，可長盛抬眼看向林雪，林雪沒有絲毫的不適，反倒像陳述一個事實。
直到這個時候，長盛才恍然，為何宗主林南天，在師姐二十不到的時候，就把她逐出玄天劍宗了。
放不下！惹不起！
這個時候，長盛微微思索起來，大家一世一世地轉生，就能守護這恒常又不可捉摸的天道嗎？
他們守護眾生，可誰來守護他們呢？或許，隻是純粹的，因為他們走到這一方宇宙生靈裏的最高位置？
就是如此簡單嗎？
我自己呢，這麼想，是因為一路走來，都是受到玄門的庇護和影響嗎？
似無意地，眼神掠過長盛，林雪微笑道：“你那七劍，可有命名了？”
思緒一下被打斷，長盛有些害羞，尷尬道：“我已經稟明清微師姐，要等到師姐回山後，共同命名。”
這是他得到林雪先天劍道相助後，被清微種下的劍氣孕育而成的七劍，命名的事，他就不會自己一個人做。
沒來由的，林雪打趣道：“我還記得當初侯子，是想要喚我一聲娘親的呢，師弟，你莫不是又想占師姐的便宜？”
此時的林雪又與她在生死橋城主府的氣質大不一樣，長盛一時間不敢妄斷，分不清哪個師姐是真的，哪個師姐是假的。
其實在他心裏，也真的希望，七劍命名之事，是要讓林雪參與的，可林雪直接說破，還以這樣一種方式和語氣，他一時間，覺得自己想多了。
神圖蘊劍，七劍劍胎靈動如人，如果非要說這七劍，算是他與林雪的劍道結晶，也是沒有絲毫問題。
可似乎，林雪拒絕了為七劍命名。
兩人沒再說話，他就恍恍惚惚地，跟著林雪到清微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