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救’的長盛隨著東禦的人降落到下方的如林龍卷之內,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何去而複返,東禦的人在警惕著四周,他就這麼被放在空地上。
在高處看,下方確實龍卷如林,密密麻麻,但身處其中,才看見每一個龍卷之間,最近都隔著數十裏的距離他也好奇這些人在警惕的東西,但並不慌張。
老者四周環視一圈,才回頭看向他,問道:“你是清微劍宗的弟子?”
長盛穿著宗門弟子的製式服裝,那代表平日裏最高的弟子修為的三道金色小劍雲紋,就是最好的注釋,他點點頭。
“哦?有何事?”
這些年,東禦處理掉的清微劍宗弟子可不止成百上千個,但是,知道了自己等人的身份,還如此淡然,而且是主動向聖地呈送情報的清微劍宗弟子,那是一個沒有。
所以,老者並不大相信長盛的所言。
隻是看著此時老者的表情,長盛就知道了,哪怕自己和盤托出,看樣子,自己也不可能去到司衍聖地,當著他們的麵把情報說出來了。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認真道:“並非韓某不敬,次情報事關重大,而且如果幾位前輩的身份地位,真如那兩位前輩所說,那此情報,還真的不適合幾位前輩知曉,如果可以,韓某,還是願意麵見司衍聖地前輩,以較真偽。”
幾個老者相視,莫名地笑了起來。
“怎麼,在你這合一境修士的心裏,我等金仙,也不足以讓你吐出心裏的秘密?”老者表情有些玩味,似乎並不相信長盛能帶來什麼情報。
“並非不能,幾位前輩,實在是事關重大,此情報也並非一般人可以鑒別真偽,我想,還是讓……”
他話還沒有說完,老者一揮手,道:“夠了,這千百萬年以來,主動向東禦和聖地吐露情報的玄門之下弟子,還從未有過,你區區合一境,能有什麼情報非要麵見聖地前輩?今日你,最好能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威脅的意味甚是明顯,懷疑的意味也不必多說,長盛沒想到連東禦的人也是高傲到如此地步,他壓著心裏的不快叫幾聲前輩,已經算是給足了這些人麵子。這些人積攢多年的優越感,長盛也能明白,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些人跟他廢話這麼多,都還沒問到底是什麼情報。
“此事事關異族入侵之事,本人乃玄天劍宗宗坐弟子,也不必要欺瞞各位,若不是事關重大,各位師長在閉關,我也不會冒著危險,萬裏迢迢趕來報信,你們若是拿得住此事輕重,說與你們聽了也無妨,各位,若是讓聖地之人前來,於你於我,都要自在一些。”
他的意思很明顯,這樣重大的秘密,東禦的人知道以後,還不知道司衍聖地會不會對他們知道這個秘密會不會有什麼不快,更甚者,殺人滅口。
“嗬嗬,宗坐弟子?合一境的宗坐弟子?玄天劍宗落魄到如此地步了嗎?聽聞玄天劍宗與原來的三宗有弟子比武的約定,向來就是這幾年,怎麼,此時你來報信,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你懷著不好的意圖?”
另外幾人還沒有對長盛搜魂的意思,但看那樣子,他們也是不信的,長盛這合一境的修為,實在是很難讓幾人相信他的身份。
這老者怎麼說都不信,長盛心裏暗惱,他沒想到都說出了此事事關異族,這些人還是如此輕慢,臉上沒有半點慎重的樣子。
見如此,他掏出一塊命魂玉碟,在幾人麵前晃了晃,證實自己玄天劍宗宗坐弟子的身份,然後沉聲道:“幾家聖地的跟腳,你我不必欺心,若是你們不願意,請讓我離開,此事你們做不了主,也不是可以在你們這裏可以中斷的路途,司衍明鏡若真的無所畏懼,自然不會私下裏修建新聖地,若想知道具體情由,你們,算了,你們大概是沒那個機會!”
他這麼說,幾個老者都眯起眼睛聽著,他說這個跟腳,幾人自然知道,幾大聖地其實也是玄門之後。
“離開?凡俗謀事尚且能伏線千裏,你覺得我們會讓你輕易地離開?”
他們不裝了,長盛看著他們,眼裏滿是無言的失望。
“爾等堂堂金仙,竟如此傲慢,真是滑稽!”說罷,長盛一甩手,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水晶瓶子裝著的靈光,隨手丟在空中懸浮。
“這是具體的情由,我不管你們敢不敢看,最好是把它帶到司衍明鏡跟前再打開,若是出了問題,別怪我方沒有盡到仁義,你們要明白,如今敵我,做到此步,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他說完就要轉身離開,那老者眼神急速閃爍,道:“慢著!”
停步折身,長盛看著他,稍顯不耐煩道:“哦?又如何?”
“此事不管真假,你都不能在鑒別清楚之前離開,恰好這古闌秘境也不錯,你就在這裏等著吧,若是情報無誤,自然會放你離開。”
老者對著另幾人之中的一人看了一眼,那人拱手道:“師兄放心,出不了紕漏。”
有他保證,幾人點點頭,一揮手,帶著眾仙離開,這裏就剩那個留守的老者和長盛,這算是變相地軟禁了。
就這?這麼重大的事情,得到的結果就這?
長盛知道司衍聖地對外人的高傲,但他沒想到,其下的東禦也是如此的高傲,這樣的事情,把他這個情報的提供者,晾在這裏就不管了。
“這是?這是古闌秘境?後來的古闌王庭,怎麼會這樣?”他看著周圍的龍卷,開口就說出了此地的具體由來,那留下的金仙本來是要打坐,長盛這麼一說,他微微訝異。
“你真是玄天劍宗宗坐弟子?”
“那是自然,記憶靈光做不得偽。”
“年輕人,這世間,哪有不能作偽的記憶靈光,你莫非以為,我們真的能把事關聖地的事情,不當作一回事?”
這老者說話不掩藏,也許是因為此時此地,隻有他和長盛,少了許多的掩飾。
兩手微微往上一抬,長盛看了看自己,意思很明顯,你們要是重視的話,不至於把我放在這裏。
“這段時間,罷了,多事之秋,把你留在這裏,是對東禦最好的選擇,恰好此處正值萬年一次的碧海生潮,天機不明,你在這裏,也更安全。”
這個安全足以讓長盛產生更多的聯想,看了看遠處的龍卷,他幹脆也一提前擺,也坐下。
看著他神色淡定,老者點點頭,對自己剛剛那略微坦誠的話語,老者並未做出過多解釋,兩人就這麼安靜地打坐。
不知道大做過了多久,長盛率先醒來,見老者圖老僧一般安然,便在一旁練劍,連綿不絕的劍氣開始彌漫在他的周邊,發出咻咻咻的聲音,一直到不覺的咻咻聲變成悶雷奔走的聲音,老者才緩緩抬起眼簾,看一眼長盛,眼中有著欣賞。
“不必了,哪怕你是大劍仙,也休想從古闌秘境的天機裏掙脫出去,我已經告訴過你,這段時間是多事之秋,你我,安心等待消息吧!”
“大漠龍卷,雪山大日,讓人心意曠達,並非想借機離開。”
兩人達成一種微微帶著坦誠的默契,長盛也收了長劍,提著它立在黃沙之中,看著不遠處紅色蒼涼石壁,光禿禿,毫無生機;而在更遠一些地方,是一處處的土林和石林,似乎是曆經了千百萬年的風化,它們之間溝壑縱橫,遠遠看去,確實有著森林一般的感覺。
見長盛安靜下來,老者也不多言了,太陽看一眼上空的龍卷,自己開始掐算起來。
而在東禦邊界外,以西的萬裏海域處,紅色海水上漂浮著許多的妖族屍身,附近的島嶼不論大小,都如經受過狂風暴雨的摧殘,土石裸露。
在一處大島外圍,一個巨大的傘狀水幕在與一道火龍僵持不下,巨大的水幕覆蓋住火龍,巨量的水汽被火龍蒸發到空中,整個海麵都是霧蒙蒙的一片,那火龍一直在穩穩地把水幕往後推動,水幕的根部紮根在海麵,是一個巨大的水龍卷。
隨著遠處的血色海水不斷地被水龍卷吸收,它散發出的水幕也變成淡淡的紅色,霧蒙蒙的海麵開始覆蓋著血腥的氣息。
整個海麵的安靜而詭異,終於是火龍衝破了水幕多的覆蓋,衝破之時,無聲無息,支持水幕的水龍卷頓時散掉,露出躲藏在龍卷裏的一群人,正是東禦回家報信的一群人,從他們憤怒又驚恐的神色裏,可以看出,他們也沒想到有人敢堵東禦的家門口伏殺他們。
火龍分散成一朵朵火焰,化成一個個巨大的火鳥在空中飛舞,雖然它們沒有化出具體的身形,但東禦的人已經明白,這是萬妖界的三足金烏攔路。
“生死橋這筆賬,是該找你們算一算了,不然,你們總以為萬妖界好欺負。”
一道聲音在空中散開,這寬廣的水麵之上,布滿了熾熱的火靈力,東禦這一批人修習水法的人不少,可此時已經角力失敗,他們隻能坐以待斃。
領頭的老者把目光看向萬裏之外的東禦地界,眼裏很平靜,麵對死亡,他沒有什麼不甘,也沒有說什麼狠話,而是轉身看一眼身後的大家,陰鷙著臉,道:“此靈光記憶真實,各位,為了自己的家人,為了聖地的未來,今日,你我永別。”
麵對妖族,他們終究還是沒有失去自己作為人族的尊嚴。其餘人點點頭,同時一拍胸口,一個個神魂飛出,裹挾著一點點的神魂靈光,飛快彙聚在一起,老者也是如此,點點靈光融合後,在蒙蒙的海麵爆發出一個青色的太陽,一頁巨大的金色書頁憑空穿透霧氣,這青色的太陽靈動一閃,附著在書頁上,消失在海麵上的霧氣裏。
他們此時的屍身還在,巨量的仙力開始緩慢分解,那些飛舞在空中的火鳥迅疾地飛來,啄食他們的身軀,把他們整個吞下,仙人隕落的靈力饋贈,並沒有半點回饋到附近的天地。
金豐化出身形,遺憾地看一眼東禦地界,眼裏微微不甘。
“可惜了,還是讓他們跑了。”
“少族長,這些人不惜自絕輪回,定是攜帶有至關重要的情報,不追?”
金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成了三足金烏的少族長,他的目光似乎看穿了迷霧,單獨拿到:“不可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