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這幾年玄奇姐姐教會了許多道法,不用玄女之身,也能習得呢!”
仙霖說著,玄奇微微尷尬,對長盛解釋道:“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一些仙霖該修習的道法而已。”
看到了玄奇,長盛就想起還有一件大事沒做,道:“本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做而沒敢做,今日正好,遇見你,我可以放心去做!”
“什麼?”兩人同時疑惑,長盛對仙霖要了一個十分靜謐的密室。
玄奇和長盛走進密室,仙霖吩咐下去提高警戒後,親自守在密室之外。
“我要明白當日太陽星裏發生了什麼,你護持我的神魂即可。”
他一直害怕自己的神魂經不住那樣的道韻衝擊,對玄奇交代後,長盛開始閉目養神,調整狀態。
在經曆了太陽星裏的事情後,長盛才知道自己當初要師姐替眾生出劍的行為是多麼的可笑,這些時間他走訪了所有舊人,唯獨不敢去祖師堂麵見清微,他心裏羞愧,他心裏堵得慌。
若是林雪也在宗門,長盛或許不會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如今看到玄奇,她是護持她神魂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所以,他要看看,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人閉目調息一陣,長盛道:“聖王的自身道韻可能衝擊力極強,你未必也抵擋得住,若是事不可為,我們見好就收。”
明白長盛的意思,玄奇點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長盛平靜的識海開始翻湧,上方穹頂卻再也沒有那荒涼神秘而強大的氣息,他這才明白,自己一直想要尋找翼雲子的下落,而她,一直住在自己識海之上。
他才明白,風靈替他修補神魂的時候,翼雲子就已經存在了。
一點靈光被撤去了外圍包裹的神魂之力,在長盛的識海上搖搖晃晃這上升,就像一輪綠色的驕陽,寬大的水麵都被染成綠茵茵的顏色。
他昏迷之後,聖王出現之前的畫麵,他看不見,在這識海之中,他隻能在海麵上,看見木聖出現之後的畫麵,哪怕隻是看著記憶畫麵,長盛都能感受到萬劍歸無懸掛虛空的宏偉,能感受到翼雲子的痛楚和生靈的呐喊,能感受到聖王那義無反顧的決心。長盛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好的結果,翼雲子沉淪到太陽星深處生死不知,聖王被太陽神火重創,本體修為十去八九,所幸法相無礙,還順手滅殺了大量的虛空獸和三足金烏。
長盛看見擎天巨樹緩緩消散後,出現在太陽星的四大聖地之人,心底產生一絲陰霾,他不知道聖地是為了針對翼雲子而去,還是針對羲和而去,他們並沒有吸收兩族修士死後的殘魂力量,而是分開在太陽星表麵,利用那些殘魂,布下密密麻麻的陣法,一個連接一個,以原先的通道為中心,覆蓋了很大一塊區域,讓太陽星局部的顏色,都變得暗沉了一些。
他又看見逃過一命的真炎躲在太陽星附近的真空修煉,看見了自己被清清治療,畫麵進入深海海岸之後,就沒有了。
一樣子化身本體,被太陽神火拉扯焚燒的畫麵一直在長盛腦海裏浮現,她淒慘的哀嚎和命星之中生靈的呐喊,長盛感同身受。
身子一晃,他揚頭吐出一大口鮮血,全都淋在玄奇的身上。
“你怎麼樣?”
她十分緊張,顧不得擦掉身上的血跡,扶著長盛,把他考靠在自己的懷裏。
這一大口血吐出來,長盛感覺心裏好受多了,那感覺就如,就算自己不能盡一份力,那自己也跟著承受一點痛苦吧,哪怕這痛苦微不足道,那也要好受一些。
氣息飛快地減退,他睜開眼看著玄奇,無聲慘笑。
玄奇自然已經完全知道他經曆了什麼,緊緊抱著他的頭,什麼話都沒說。
密室裏陷入一片安靜,過了許久,玄奇歎氣道:“如果我和仙霖妹妹都順利轉世,這些事,應該是我和她一起去做,四大聖地布下陣法,翼雲子出來會被察覺,太陽神歸位也會被察覺,無論他們是否有著後手,這都不是什麼好事。羲和沒有完全恢複的話,不要讓她冒險回歸。”
“可幾家聖地布下陣法,也不能排除他們是為了索取太陽神晶,羲和,必須盡快歸位,你能告訴我,太陽神和火神有什麼不一樣嗎?”
聽著長盛虛弱的語氣,玄奇知道他是擔憂羲和出事,更是擔憂太陽星出變故,畢竟,太陰星都能被一劍斬破,差點分裂,月宮被毀,太陽星,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亙古如一的強大。
“火神執掌天地之火道,綜合實力為火係之神最強,而太陽神精煉太陽之火自成一道,論此道之中,她是最強,其他各係神明大概如此,混沌之初,各方最強之神,幾乎都是以最簡單的文字命名。”
“太陽星和太陰星永遠存在,為什麼太陽神和月神會消散?”
他問著心裏一直以來的疑惑,她慢慢道:“大概是因為,他們不是五行正神,便不能永久與天地大道同在吧!”
然後,她接著道:“所以,你明白為什麼人們對成神如此渴望了嗎?”
自然是明白了,長盛眯起眼睛,殺氣外泄,緩緩道:“成神?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連成仙的機會都沒有!”
怔怔看著懷裏虛弱的長盛,玄奇沒有取笑她,而是看了他一會兒後,認真地點點頭。
“修行者太多了,凡俗生靈也太多了,我都不知道,這異族降臨之劫,算不算是天道對自身的一種清洗!”
被嚇一跳,長盛看著她。
“道不可名,越到高處,感應越是通玄,連玄門幾位大人都不曾明晰感應,我又如何能做到?順應天命罷了,入世應劫,你我概莫能外,眾生難逃劫難。”
會是這樣嗎?長盛自問自猜,沒有答案。
“你師姐斬殺了申,但無盡深淵的邪惡之氣,數萬年內不會消散,最近各處凶地異獸出世,那裏也會誕生凶物,也說不好,是靈物,生死橋鎮壓之力漸漸減弱,我可能會一直住在無盡深淵之中,你若有空,記得來看我!”
微笑起來,長盛道:“那兩個小家夥說,有一個好看的姐姐霸占著生死橋,一直不許外人入城,就是你吧?”
“一個法身,你也可以當做是我,仙界的各處凶地,多有遺民鎮守,但天道變化,他們的修為大多不如以前,若真有靈物凶物出世,他們可能會有些無力應對別人窺探,此事,你可對清微仙子提及一二。”
點點頭,長盛表示知道。
感受著他的氣息開始回升,她起放開他,自己起身,當著他的麵換了一套華貴端莊的衣衫。
轉了兩圈,她問他:“我美嗎?”
“很美!”
“那你記得來看我!”
“好!”
玄奇走了,有所感應的仙霖進來,看見地上的衣物,看見衣物上的血跡,感受著長盛回升的氣息,她也笑了。
“她這人故意吊我胃口,扶我起來!”
這才知道長盛虛弱到起身都起不來,仙霖嘻嘻一笑,道:“玄奇姐姐去看過緋月姐姐,也變成一個壞仙子了。”
歉意地看仙霖一眼,仙霖也明白了他的歉意,溫柔道:“仙霖一直在這裏,夫君要是想起,也可以如答應玄奇姐姐的那般。”
心裏愧疚,長盛還是哈哈一笑,道一聲好。
走到院子裏,仙霖挎著一個竹籃,給長盛摘了滿滿一籃子果子。
“我就不去拜會四位師兄了,你替我轉達一下歉意。”
他都是花了點力氣,才提住這滿滿的果子。
仙霖送他到城門外,就回了。
把籃子遞給霸刀提著,長盛伸手,千音趕緊扶住他。
“公子?”
“我這似行將就木,偏偏還不能讓你們帶著走,真是好久沒有過這樣的體會了,走吧,回山。”
霸刀把竹籃放在馬車上,嘯月千音把長盛抱了上去。
回山後,長盛讓冰玉拿來了妙音繡的披風,讓君心給自己穿戴整齊後,他拄著一根清神竹做的拐杖,艱難地走到了祖師堂門口。
伸手輕輕敲了敲大門,他喚道:“師姐!”
“門沒關,你自己進來!”
兜兜轉轉走了一圈,長盛還是回來祖師堂認錯了。
他一進去,才發現不僅清微在,風靈、司秦,燕君、浮塵、十斤、周三都在,每個人都坐著,末尾給長盛留了一把椅子。
他還沒來得及見禮,清微淡淡道:“自己跪著吧!”
丟了拐杖,長盛直接跪下去了,七幅畫像就在他眼前掛著。
“你好好看看他們?看看他們有沒有你逞能,有沒有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連我都要在這小小清微劍宗禁足不出,韓長盛,你來告訴告訴我,是誰給你那撤去先天鏡的勇氣的?明心嗎?什麼時候,你都不是一個劍修了?”
這次自己是真的撞到鐵板了,真的錯了,長盛羞愧低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這樣,一肚子火的清微反倒沒法繼續說了,祖師堂內一片沉默,長盛從天亮跪到天黑。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聽見有人進來點亮祖師堂的蠟燭燈火,這才恍惚中抬頭一看,很苦澀懊悔地道:“黃鶯師姐!”
大家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根本不知道。
“你啊,清微師姐見你跪著都能睡著,被你氣走了!”
“啊?我睡著了嗎?”
他更覺得自己罪責深重了。
“唉,師弟,師姐是真的被你氣壞了,你啊,以後出門小心些,就算不為了大家著想,你也要想想自己的家人,好了,起來吧,師姐走了,就代表她原諒你了。”
黃鶯故意這麼說,讓長盛想想家人,他真的懊悔到無以複加,他自以為的冒險一試,實在是幹係太大了。
這幹係有多大,當翼雲子都需要借助他體內的水火珠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所以才從容赴死,隻是,沒死成。
還追究什麼來曆啊你?你連眼下的事情都做不好,知道了,又怎樣呢?難怪他肯見幽冥,都不肯見你!
他一直想著要不虧待別人,不愧對別人,可沒想到,一出事,就愧對很多人,還虧待了自己。
說完,黃鶯就走了。長盛抬頭看著那七幅畫像,一直看到天亮。
早早就在祖師堂外守著的妙音,看見他出來,什麼也沒說,也沒有任何神色,過去撿起地上的拐杖,扶著長盛回千星府,今天的清微劍宗,一個做早課的弟子也沒有,長盛察覺到了,在心裏暗暗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