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小二哥,長盛轉身進了房間,把今日邸報遞給司秦,自己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風耳的額頭,已經不似前兩天那樣冰涼。
剛剛離開手,風耳眼睛一睜:“就這麼關心我?”
長盛揮手笑笑,走到一邊,不搭理他。
他趕緊在床上跳起來:“司秦姑娘,長盛,多謝!”
風耳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救命之恩說不出口,長盛頓時就不幹了。
“哈,還真是,我就是長盛,司秦姑娘就是司秦姑娘,就知道你養不熟!”
“說得你養我了一樣!”
司秦見他已經好轉,把邸報也創給他。
“不巧,這些日子你吃的穿的,調理身體,這些錢都是我出的,而且,耗費不小,以後,你出海,隻能給我做做幫工。手腳麻利點,要是本公子一個不順心意,你連欠我的賬都還不起!”
隨意看了一眼邸報,風耳立即就反駁:“誰說我要......”
“聽著,你至少已經耽擱我們兩日路程!”
“我......”
“檢查一下自己吧,若是沒問題,我們就出發!”
不給風耳反駁的機會,兩次打斷他,司秦噙著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哼,懶得理你,挾恩圖報!”
風耳甩了一句話,自己檢查者自己,漸漸地,臉色有些精彩。
旁邊的兩人若無所覺,長盛得感謝天辰子,這個風青獸嘛,自己不僅認識,連從哪兒下刀他都記得很清楚,司秦純粹是修為高,身為合一境,風耳又沒什麼心機,她什麼都知道。
神色有些不自然,風耳閃爍著眼睛,看向長盛和司秦,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如何言語。
“感謝我的話,也可以做幫工,不要客氣!”司秦淡淡一句,風耳千言萬語堵在心裏。
“好吧,那我們出發!”
很快就甩開情緒,風耳不是那種為一時情緒所左右的人,既然恩情比較大,那幫工就幫工咯。
經過這幾天,風耳算是徹底不再生疏,直接就走到最前頭,人與人就是要多交流,長盛如今,也敢麻著膽子,與司秦姑娘並排著走了。
海港裏有歸船,有的滿載而歸,甲板上都是裝不下的海獸屍體,有的船幹脆就破破爛爛,能歸港,已經算是好命,有些船隻看上去一無所得,船上的修士隻是在甲板上曬著太陽,長盛卻知道,這些人多數是有巨型的空間法寶,所有收貨,都掩藏起來了。
隻是在碼頭旁簡單的登記,三人就登上了一艘大船,登船費用出乎意料的低,不論修為,每人才一百塊中品靈石,船家有言在先,歸程費用,至少要翻倍。
“長盛,這裏費用,哪怕是雙手空空歸來,也是至少翻倍,要是收獲頗多,船家會根據你的收獲,收取更多的費用。”
輕輕點頭,這些,他也知道。
見他並不意外,風耳繼續道:“這裏的船隻都是法寶,速度快,防禦力還算得當,而且這些船隻都是聯合起來出海,一處登記,他處知曉,所以,該繳納的付費用,還是少不了。”
難得他這麼熱心,長盛不得不開口道:“看樣子,你比較熟悉海域,以後你就做向導。”
終於爭取到一個有用的位置,風耳心裏比較開心,長盛暗呼大意,早知如此,自己才是最該被照顧那個呢。
見他倆一天到晚似乎有許多無聊的話要講,司秦略微調高銀亮:“最重要的是,出了城,生死自理!”
第一次暢遊大海,長盛心胸開闊,這樣的無邊碧波,也讓另外兩人興致頗高。
“平日裏都是飛來飛去,這坐船出海,感受截然不同。”
這一句話是無差別打擊,長盛和風耳隻能假裝沒聽到。
“我還是第一次出海,也是第一次看見大海!”
長盛說完,對著迎麵的海風,伸開雙臂,風耳滿臉鄙視。
“對了,這次出海,你倆都不能飛,風耳,你可有安身之法?”
司秦似乎是一句話不打擊兩人,就有些不舒服,風耳隻好委屈到:“司秦姑娘,也忒看不起人!”
“我修行水法,水陸皆可去得。”
長盛這般自信,兩人倒是看他一眼。
“你們就使勁刺激我吧,反正我要是一口氣回不過來,你們救助我的賬就還清了!”
大船會時不時停下,有人搭船,也有人下船,仙海海域物產極其豐富,就算人族眾多的流風三島海域附近,也有許多出產。
深海水族不似陸地江河水族,它們極難成精,身形巨大,無數年月的成長,使得它們身上許多東西,可以為修士所用,這裏的修士,不僅僅是包括人族。
事實上,在某些地方,萬族之間的修士,都是處於一種互相狩獵的位置,殺不殺,完全看,需不需要。
甲板上也有些興致頗高的修士,有人迎風遠眺,有人對弈喝茶。
在壯觀的風景,也架不住千篇一律的熟悉,經過兩天的航行,已經快到了流風三島和星島海域的位置,巨船經過一個不起眼的小島,停了下來。
“劉公島到了,下船的人做好準備下船,半月後回船經過此處,申明一遍,我們隻經過深水航道,不到具體島嶼接人!”
長盛彈開自己的海圖,發現確實到了一個叫劉公島的地方,這才與兩人一起跳下了船。
司秦迎風而立,英姿絕倫,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大氣,同船而下的幾位修士看得呆了一呆;長盛沒什麼好辦法,總不可能一下來就如入水遊魚,兩隻腳踏在水麵上,慢慢走著;風耳可沒有什麼包袱,姿勢不太雅觀,在水裏‘撲通撲通’開始狗刨。
船上的人見狀大笑,風耳立即就不幹了:“別看小爺修為不高,可小爺本事在,有種,回來的時候比比誰的收獲大!”
說完一句,長盛趕緊架起身法,拉著他跑開了一大段距離,果然,剛剛離開,好幾道術法打在原地。
離開船上,生死自負。
“不要嘴欠!”
長盛回身看去,看到幾個滿臉陰笑的人,顯然,死一個金丹,對他們毫無壓力,長盛對這幾人,伸出大拇指,順著脖子劃了半圈,意思再明顯不過。
有司秦這個大高手在,得罪幾個人算什麼?
“若不是回去的時候搭船更有保障,他們已經死了,對吧司秦?”
“你這次說的不錯!”
三人結伴出海,早就定下了目標,長盛需要盡可能多的水族妖丹,淨化後用來增加修為,當然,水係至寶也行;風耳也需要,不過他更需要的事一種叫棲鳳的深海魚,他沒什麼特別的用處,隻需要吃,就能助他修行;司秦需要的東西,要神奇一些,叫做空冥草,跟空冥島一字之差。
空冥草需要生長在空間極其不穩定的地方,最好是長時間有著空間波動的地方,他們的生長需要吸收狂暴的空間能量,渾身堅韌通透,葉如長劍,形如蘆薈,煉製成空冥丹以後,有利於合一境修士,體會成仙前的重要一步,感悟空間。
有不少天資聰穎的人,可以早早就感悟空間奧妙,可若沒有強橫的身軀和修為托底,再多的感悟業經不起一次嚐試,說死,那就死了。
這樣東西,兩人也合用,隻是要等待境界達到,劉公島附近出產過棲鳳,三人這是由近及遠,先把風耳需要的靈材搞到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風耳這麼可憐,又劉公島在望,十來裏的距離,司秦大發善心,把他在水裏提了起來,懸在自己下前方不遠處,長盛在水麵飛奔,速度遠超一般的元嬰期修士。
“長盛,你這身法倒是奇特,叫什麼?”
長盛一愣,也沒想太多,信口答道:“浩渺羅煙。”
“說好啊,以後回去了,你得找時間教我,不然我們就不是好兄弟!”
“和你做兄弟,老是吃虧,你覺得我像這樣的老實人嗎?”
這點距離,對司秦和長盛都不算什麼,幾個呼吸的功夫,已經登島。
“好了,到時候你恐怕就用不到了,你不是說你天賦了得麼,你到水下看看,此處可有棲鳳?”
仰著頭扭了過去,風耳斜著眼睛:“司秦,你可不可以放我下......”
話音未完,司秦已經撤去靈力,風耳高高跌落,來不及咒罵了,趕緊專心應付。
“司秦姑娘,可不能仗著好看欺負人啊!”
揚了揚下巴,看著拍打水麵的風耳,司秦指了指海麵:“這裏算是比較安全,出產過棲鳳,你下去看看!”
司秦要是強勢起來,根本沒有風耳什麼事,悻悻下水,消失在海麵上。
看了一眼風耳消失的地方,長盛對司秦拱手到:“我去看看他!”
懶得理這兩人一路的打鬧,司秦揮揮手:“這裏算是常常有修士經過的航道,也算比較安全,棲鳳也算是比較偏門的妖獸,有收獲就盡快上來。”
要說在水裏的姿態,長盛可比風耳優雅隨心多了,他在水裏,可以如平地般走路,自動避水,下方的風耳倒是把狗刨改成了蛙泳的潛水姿勢,心裏暗笑,長盛就暗暗跟著他。
金丹期不過隻能潛水百丈,巨大的壓力就會讓修行者身軀開始壓縮,風耳和長盛都是天賦異稟的人,可直到過了百丈距離,連一條棲鳳都沒看見。
維持在一百二十丈左右的深度,風耳漸漸如遊魚般在水裏活動,時間越久,他的身形越來越自然,長盛立在後上方,心裏有些驚奇,莫非風耳他和自己一樣?還是風靈力也修行者也能這般體會水道?
修行者在在水裏的感應,要比在陸地上所見很多,看了眼風耳已經變得滑溜的身形,長盛猛一紮頭,直接往海底深處遊去。
在達到某一個深度的瞬間,他感受到海水的流向和速度都變了,流向已經成了相反的方向,更深處的還低開始變黑,溫度在下降,下方的海水不斷帶起許多海底物質。
這點黑暗擋不住長盛神奇的雙眼,他往前有著,注意著風耳的動向,可惜風耳大概是到了極限,始終在表層徘徊。
棲鳳魚食一種很低級的妖獸,但神奇之處在於它們體內靈氣極多,在水裏的速度極快,往往隻是銀光閃爍間,它們就會消失在遠處。
雖然味道極其鮮美,但棲鳳不能離水,離水後靈氣就會快速消散,生活的水域又要浮遊生靈眾多,水體要夠深夠冷,加上它隻符合一些比較冷門靈力屬性需求,所以此地,就成了風耳的首選地。
越往前,長盛看見深層的海水正在回流,原來劉公島這一麵的水下山體,成一個回旋狀的擋板,深層低溫海水巨大的衝擊力,不斷從被擋住的地方改變流向,然後慢慢流到表層,長盛看懂了。
這裏的水溫不夠,恐怕劉公島的這樣一麵,不適合棲鳳生長。
風耳貌似是有些氣餒,開始往水麵遊去,長盛想了想,加快速度,往海島的另一麵遊去。
越過回旋的海水和山體,長盛頓時就感覺到一陣冷意,山體岩石的另一邊,是如同深淵一樣的海水,下方發黑,形成遠遠一片巨大的黑暗,雖然長盛覺得自己天生與水親近,可是那壓抑的感覺,還是撲麵而來。
他感應得到,前方的海水速度很快,原來這就是海水波濤不止的原因?
微微停頓,他摸了摸手裏的玉簡:“司秦姑娘,我已經到了海島背後,前方水溫不適,讓風耳不要再繼續找了。”
說完,他把玉簡放在耳邊,不一會兒,玉簡裏傳出一個聲音:“告訴他了,你自己小心,我在後方等你們!”
喲,這玩意兒還很好用,等以後有機會回到凡界,一定要多帶一些下去,大師兄他們行軍打仗,就能做到真正的神速。
長盛把玉簡放進儲物鐲,回身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在回頭認準一個位置,一頭紮了下去。
海水越來越盛,那種恐懼感和壓抑感越來越濃,正待長盛心裏有些打退堂鼓的時候,他看見黑色的深淵裏衝出來一個龐然大物,太大了,濃重的黑色海水被它的遊動激起,翻湧不息。
以長盛強大的目力,他看見了旁邊兩處,還有兩個黑色的東西在衝破海水,對著自己撞來。
如深海巨鯨的鳴叫,如萬界主宰的巡遊。
長盛慌忙著避讓的時候,這個巨大的黑色生靈的頭部已經越過他的身位,從下往上看去,借著表層海水投下來的光亮,心裏的記憶夢讓泛起,脫口而出到:“冥使!”
後方那兩個黑色的物體,長盛也看清楚了,那是冥使巡遊時,扇動的巨大魚鰭,遠看極為緩慢,可等到了近前,長盛才感受到魚鰭每一次揮動,都有萬軍莫當的沛然之力,以自己對水體的熟悉,居然也被卷起的水流帶著飄遠。
冥使上身是幽黑色,如亡靈的歸宿,如神魂的歸屬,上方投下的光亮,都被它吸收,魚鰭下的肚子又是條紋狀的潔白。
擦著冥使的肚子劃過,長盛不由自主伸出右手,輕輕摸了摸它的肚子。
冥使身體微微一顫,一道空明幽靈的聲音順著海水傳來,長盛隻覺得被小黑的淚滴包裹住的神魂一鬆,‘嗒’的一聲輕響,似乎是祛除了什麼束縛。
聲音在海水裏遠遠地傳開,餘音不絕,長盛突然覺得自己不在恐懼深淵下的黑暗。
冥使的身軀具體有多大,長盛如今想來也不能確定,在幽冥五煉之地,他見過冥使的幼崽,它們的身軀連深海裏的巨鯨都不如,如今這個冥使,身軀太龐大了,龐大到長盛都有一種錯覺,這裏海水是被它擠開的。
置身海中的長盛突然被巨大的力量拉扯著往前,這才看見冥使張開大嘴,一團巨型的閃光浮遊生靈,被它的大嘴吸進去。
“哎你吃個東西,怎麼連尾巴這裏的海水也往前吸啊!”
他對冥使有著天然的好感,聲音好聽,體態雄壯龐大又憨厚至極,緩慢的移動速度,讓人生不出恐懼。
長盛這才發現,不僅是自己站立的地方,甚至,冥使的整個身軀,都有一層飛速流淌的海水,把深海裏的水體和冥使的身軀隔開。
愣在原地,長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冥使穿行萬界,收集遊蕩的靈魂,但凡有靈之物死去,體內的往生靈光,或者魂魄,或者殘缺的元神,隻要是生靈需要輪回往生的靈魂體,它都會一口吞下,把他們帶到冥界往生而去。
這體表的一層水流,難道是冥使自身附帶的特殊能量?
似乎是聽懂了他的埋怨,冥使轉過巨大的頭顱,由於身軀太大,長盛隻感覺它的小眼睛看了一眼自己。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眼珠裏麵沉睡著無數的靈魂體虛影,有老人小孩,有各族生靈形體,他們安靜地浮沉在冥使的眼珠裏,沒有恐怖,長盛反而感覺到一種純粹的聖潔氣息。
鬼使神差的,長盛冒出一句:“冥使大人辛苦了!”
巨大的身軀一陣擺動,長盛終於在水流的拉扯中恢複自由。
看著它的巨嘴,長盛仔細盯著那些入口的浮遊生靈,以期待能看見幾條棲鳳!
也許是馬屁拍的好,機緣少不了,正在心裏想著棲鳳,長盛發現冥使肚子上的一道白色條紋一擠,許多銀亮的細長魚群被擠了出來。
它們似乎懵懵懂懂,一時間沒明白冥使為什麼會拋棄它們,機不可失,長盛心念一動,天玄殿化作一間屋子大小,裝進了部分海水,對著靜止不動的魚群一照,長盛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