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謝謝你。”
“你不要緊張，大虎它一直走得很平穩，這裏應該是沒什麼危險。”
巨虎回頭，嘴裏呼出長長一口氣，把他手裏的火苗吹滅。
兩人頓時緊張起來，這裏的黑夜很濃鬱，他正常狀態下可以夜視的雙眼，此刻也伸手不見五指，想要再次招出靈氣火苗，一道巨尾恰好打來，滅了。
“怎、怎麼了？”
循聲而去，他把林雪的手拉來抓住自己的後背衣衫。
“沒怎麼，可能是前麵有危險，大虎不讓我點亮。”
越靠近，長盛的靈識越無用，在兩人看不見的咫尺距離，巨虎扭著大屁股走得意洋洋，昂首闊步，哪有半分危險的樣子？
“為什麼我們看得到前方的紅光，卻連你我的樣子都看不到？”
長盛一陣沉默，有些後怕地說：“林雪姑娘，這種事，你可能比我清楚。”
想了想自己和那異族怪物交手的場景，林雪也覺得自己這話問得多餘。
“也對！如果不是沒那種陰冷的氣息，我也不敢和你來到此地。”
自言自語道：“韓長盛，你這點修為，落到此間還能運用靈氣和靈識，我都很好奇了。我說的好奇，純粹是好奇，你不用擔心，等回到仙界，你要是願意，可以去清微劍宗修行。”
“那現在我就是半個清微劍宗弟子咯？”
“嗯，等你入門行了拜師禮，你就算是劍宗弟子了，多年前，我們劍宗隻收劍修，如今，各係修士，隻要肯守護轄境四野平安，考核之後，都可以拜進劍宗修行。”
有這樣的機會，長盛當然不想白白錯過，孫行他們奔命一身，不就想找一個安身立命高的宗門，做自己的後盾，安心修行嗎？
長盛也是後來才知道，清微劍宗轄境內，對修士管控極嚴，各方修士開宗立派更是要經過清微劍宗考驗。
散修之士，手上沾染過無辜人命的，一律不準轄境內宗門勢力接納，彼此間的廝殺爭鬥，輕微劍宗也不會插手，但隻要散修敢傷害凡人和宗派弟子性命，那你得在清微劍宗找到你之前離開它的地盤。否則，清微劍宗可不跟你講不緣由和是非，都是一劍授首。
“好，那到時候我叫上佟舒，一起去，她熟悉些。”
“清微劍宗認識她的人不少，她帶你去的話，我都不用安排人去接引你了。”
長盛聽得開心，玩笑到：“你這麼說，我怎麼感覺你到了這裏，一點都不慌的樣子？”
“劍宗應該在準備接引我出去的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拉了一下長盛的衣服，接著道：“其實你這樣坦然接受的樣子，很有一種氣度。”
她說的意思，是他並不會白白錯失機緣，對自己的邀請誠心接受，不是因為相救之恩，而是因為彼此才建立不久的信任。
長盛自然坦蕩，於情於理，自己答應了去，不是理所當然，但都說得服自己，他很喜歡宵林城給他的感覺，這就像在村裏的時候一樣，那麼，去見識見識清微劍宗，也是好的吧？
有師門相助，自己修行路上的很多疑問，哪怕需要付出一些代價，那都是可見的答案，而不是自己散修，兩眼一抹黑，連抓人逼問情報都要注意犯禁與否。
到了。
眼前的深淵下，跳動著一顆巨大的心髒。
它安靜又有力，每一次跳動，下方的岩漿都會跟著下陷，如被無形的力量壓出一個內弧。
“這是什麼人的心髒？”
林雪神色震撼，看著下方的心髒，脫口說出自己的驚訝。
長盛沒她那麼多問題，隻覺得震撼就是了，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心髒的每一次跳動，他都感覺自己的火係靈氣在跟著搏動，隨著看得時間越久，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跳得厲害。
閉上眼睛，後退幾步，此時隱沒在後方黑暗裏的他，才勉強看清一些林雪的背影。
“林雪，你有那種心髒跳得難受的感覺嗎？”
怕前方的人還不明白，他趕緊補充道：“心跳如擂鼓那樣，感覺要跳出心口。”
他說話的時候，巨虎安靜蹲坐在地上，見著對麵的山體，怔怔出神。
“韓長盛，你再過來看看！”
他看見林雪對他招手，又往下方指了指。
“啥玩意兒？”
心神激蕩之下，他飆出了和二林常用的密語，小心地走到懸崖邊上，看著下方的心髒。
“怎麼會這樣？”
他簡直不敢相信，下方的心髒上隱現出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寨民的人像，每一次跳動，他就看到那些人火紅的麵龐在心髒表麵上浮現，可同時，也有一絲絲黑氣在排出。
“你目力超常，仔細看看那些黑氣！”
聽到林雪的聲音，他用左手揉揉眼，狠狠一閉眼，再睜大眼往下看去。
岩漿在心髒的下方緩緩流淌，每一絲排出的黑氣，都被蒸騰上升的火係靈氣往上推，慢慢在高處堆積，又慢慢四散開去，掉進岩漿裏，有些黑氣又被火靈氣蒸騰推進到心髒裏，心髒跳動又排出一絲絲黑氣，這就是一個循環。
“這些黑氣是那怪物的同源氣體嗎？它們在高處流淌下來，又被蒸騰推進那心髒裏。”
林雪走了兩步過來，靠近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去。
“你真厲害，我隻看得到那心髒上每次都會揮散出一絲絲黑氣，可再看不到它們還能墜落回來，你這樣指引，我還是看不到！”
長盛心裏震驚，隻有自己看得到那些人像？
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振蕩，他對旁邊的巨虎喊道：“大老虎，你把我們帶到這裏，是要做什麼？”
林雪也暫時放下對韓長盛目力神奇的震驚，偏頭看向巨虎。
長盛還沒來得及看到巨虎動作，隻感覺後腰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不由自主往下方的岩漿海洋墜去。
他都來不及轉身回看，眼前迎麵而來的一絲絲黑氣，讓他不得不全神貫注著應對。
在上方落下，下方的黑氣上升，他一眼看去，感覺密密麻麻的蛛網就要罩住自己，其實是下方不斷飄上來的黑氣讓他形成了一種視覺錯位。
這黑氣，那威力驚人的心髒都避不開，自己才是個金丹期，可萬萬不敢讓它近身，他不停在空中翻轉躲避，手忙腳亂避過不少黑氣。
眼前的黑色蛛網愈發密集，實在躲不過了。
“完了！”
長盛下墜的身體壓過不少黑氣，上方傳來一聲虎吼。
“咦？沒事？”
他看見自己的身軀直接就壓開了黑氣，那些黑氣繞過自己，還是上升，有沒有自己影響，它們循環依舊！
“哈哈，沒事！”
在空中手舞足蹈的他還來不及高興，卻隻見火海岩漿離自己不過十來丈的距離了，看樣子，自己就要正正落在心髒上。
那一丈多大小的心髒有力地跳動，可上方那黑氣，實在是多了些。
“我是跳火海還是跳心髒？”
“不管了，死就死吧！”
反正這心髒看起來和火海也差不多，那就跳心髒吧！
想象中墜落在地的砸落感覺並沒有傳來，他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層淡淡的紅色雲霧裏麵，雲霧裏散發著絲絲黑氣。
他大膽地用手撩撥了一縷黑氣，掛在自己的指尖，那黑氣猶如滑溜的泥鰍，在自己的手上無半點掛礙，一溜煙兒往上方飄去。
抬頭往上看，他看見遠遠的高處，林雪正在緊張地看著自己，巨虎還得意洋洋地拱著腦袋，時不時還要往下方吼兩聲。
本來剛剛在生死之間，長盛緊張得不得了，現在看著巨虎那得意洋洋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林雪姑娘，我沒事！”
算了，不罵了，那死老虎不知道打的什麼鬼主意，還是暫時壓著，剛剛就是它偷襲自己，是真的又大意了啊。
“你沒事就好！”
火氣上衝，他根本聽不到林雪說的話，但他看懂了她的唇語。
巨虎伸出巨掌，輕輕碰了碰林雪的手臂，自己縱身一躍，在上方跳了下來。
“這死老虎要幹什麼？”
它這麼大個身軀，長盛可不敢讓它直接撞在自己身上，想要趕緊讓開些地方，可眼下就這點地方，怎麼讓？看著它越來越近，長盛急了。
“死老虎，你向一邊兒跳去！”
空中傳來一陣陣巨大的虎吼，長盛隻覺得整個火係靈氣充滿的空間都在震動，一圈圈的漣漪在圍著虎軀蕩開，那種因火氣蒸騰產生的空氣扭曲，肉眼可見。
下方升騰而起的黑氣和上方墜落飄流的黑氣，同時向它集中，被它吸收在身軀裏，似乎它光亮皮毛裏的黑色虎紋更黑亮了。
擔心砸到自己的長盛，這才發現它已經停在半空，自己所在的心髒反而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在向著它緩慢移動。
巨虎閉著的眼睛似乎享受，睜眼看他一眼，眼睛裏閃爍著人性化的戲謔，尾巴一翹，集中在它身邊的黑氣一震，鋪天蓋地朝長盛飛來，甚至它黑色的虎斑，也在漸漸退化成金黃色，金黃色又漸變成純白色，整個虎軀變成純白，如一朵白雲飄在空中。
那些黑氣穿透長盛的身軀，如一束長發。刺進下方的心髒裏，心髒一頓，停止跳動。
“死老虎，你在搞什麼名堂？”
心髒幻化的紅色雲霧一縮，變成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紅色心髒，緩緩票箱白色的老虎。
長盛渾然不知，自己腳下的心髒就這樣，拖著自己往上升。
“韓長盛，你就這樣，打算踩著我的心髒？”
眼前的白色巨虎化成一個白發白袍的老者，嬰兒般的肌膚，容光煥發，看起來有些為世不恭，微笑站定，他緩緩開口。
“道友，你可以叫我白虎老祖，隻是名號，不是占你便宜！”
得，剛剛還直呼我的名字，現在又如此客氣？
對方可能是個厲害人物，長盛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