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長盛小心地摸著門框往屋裏看去。
“娘親,人說不退,不過剩下的時間是要轉租還是空置,都隨我們。”
楊翠也沒指望這能退,當初可是寫好了中途搬走不會退的。
“嗯,那我們收拾一下,過兩天就去縣城安家吧,你讀書事大,我也隻能跟著奔波了,哎!”
楊翠說著是奔波,可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去到縣城白水書院,長盛還能進適用班,這在以前對於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也不是那麼吃驚,隻要兒子能好好讀書,進書院可比學塾好得多。
隻是這個地方是她和兒子最無憂無慮生活了半年多的地方,街坊鄰居們剛剛混得很熟悉,這又要走。
現在的幾百文錢對於家裏來說輕鬆可以拿出,就當做丟了吧。
長盛想起什麼,就在樓下的門口搬著一個小凳子坐著,他在等狗蛋。
長盛聽大師兄和師父說過狗蛋的變化,狗蛋要是能踏上修行者的路,那就太好了。
等到下午沒等到狗蛋,倒是結束一天課業回家的二林先來了,長盛對二林說了要去縣城讀書的事,二人就在門口一直等狗蛋。
馬隊來回都要經過鎮裏的街上,天色黑下來狗蛋才到,看起來有些疲累。
“狗熊,趕緊滾下來,我們找你有事!”二林可不客氣,老遠看到狗蛋就呼喝著讓他過來。
狗蛋看到二人特意在門前等著自己,拍馬過來,跳下站定。
“娘娘腔,你的武藝學得怎麼樣了?敢跟大爺大聲說話!”接著才問到:“長盛哥,啥事兒?”
長盛讓狗蛋招呼馬幫眾人先行回村,這截路,料想也沒啥不開眼的人惹事兒,三人上樓。
“二林,狗蛋,我過個把月就要去縣城書院報到了,走之前有些事想跟你們交代一下。狗蛋,伸出手來!”
長盛握著狗蛋的手,讓他使勁全力和自己掰手腕,狗蛋臉色漲紅,這麼好能試試長盛哥厲害的機會,他可憋著勁想證明自己,結果長盛很平靜地看著他。
二林看得好笑:“狗熊,你這點力氣跟長盛比,不就是夫子搬家嘛?”狗蛋聽不懂他說的夫子搬家是啥意思,但是娘娘腔總愛擠兌自己,肯定不是啥好話。
“大爺一隻手提著兩個你都嫌輕了,你來跟大爺比過!”
二林假裝看風景把頭扭向窗外並不理他。
長盛見試探的差不多,便鬆開手:“狗蛋,你如今力氣暴增,體內卻沒有靈氣,也沒有習武之人的內氣。看來是吸收了老金的藥力力壯如牛了。”說著對二林招招手,三人心有靈犀地湊著腦袋,長盛變戲法一樣拿出兩本書。
“這兩本書你們一人一本,拿回去認真看,看不懂的就帶信來書院問我,看了記下來,把它燒了。”
狗蛋和二林拿著書翻開就開始看起來,看著就沉下心神。
長盛不動聲色換了兩根蠟燭,還是狗蛋先清醒過來。
“長盛哥,你這麼厲害就是因為你是修行者?哦對了,縣城書院改名字了。”說著過來圍著長盛這看看那摸摸,長盛趕忙打開他的手。
“嗯,這兩本書你們拿回去好好研讀,讀完記下來就燒了,不要流傳開。”
這兩本書是長盛在《修行入門》和《丹道初解》上選擇性摘錄下來集訂成冊的,兩本書內容一樣,他想讓二人提前了解修行世界。
二林抱著書沉默不語,想了好久才說道:“即便我們不能修行,但是既然知道世界上還有修行世界的仙界,不去可能一趟豈不是白費此生?”
長盛理解此時二人心裏的震撼。
當初他秘密叫師傅吩咐武館眾位師兄打坐感氣,可是幾個月過去無人有氣感,倒是陰差陽錯的師父的內家生氣到了生生不息的地步。
現在二林也認識許多文字,狗蛋押送也沒閑著,書也在看。
長盛很希望他們都能感氣。
交代了二人打坐感氣的方法,二林和狗蛋相視一眼直接在地上就打坐起來。
二人較勁多年,可不想輸了。
打坐到第二天中午,狗蛋突然驚喜地跳了起來:“長盛哥長盛哥,我感覺到了,有股氣在我肚子裏躥。”
剛剛說完,放了長長一個屁,得意僵在臉上。
長盛趕緊離他遠點,二林很嫌棄地站了起來。
“放個屁還要這樣通知,不愧是狗熊!”
“娘娘腔,說好像你能感氣一樣?”
二林嘴角有一種抑製不住的笑意蕩漾開來。
“不好意思,小爺一坐下去就感覺到了,隻是若有若無的樣子,小爺追它一晚上也沒留下,又消失了!”
長盛心裏一喜:“二林,你真感氣了?”
“真的,哈哈!”
二林想著自己以後能修行,這豈不是天賜鴻運?終於贏了大狗熊一次,舒坦!
得到確認,長盛轉過頭對狗蛋到:“狗蛋,你沒事的時候勤加打坐,就按照剛剛說的方法去感氣,不是誰都能一次就感氣成功的,有的人活到七老八十了才會偶然感氣成功,所以你不要氣餒,一定要保持練習。”
苦瓜臉的狗蛋聽到這麼一說,臉上的委頓一掃而光。
“對對對,大爺隻要勤加練習,到時候還不是輕易碾壓娘娘腔,哈哈。”
二林不屑地賞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三人在房裏一直在說話,楊翠叫他們吃飯也沒出來,二林端著飯繼續體會著新奇的感覺。
狗蛋則是不服輸一定要感氣成功。
一直到下午,兩人沒什麼進展,三人才從房間裏出來,二林很滿意,狗蛋有些心不在焉。
楊翠看著離去的二人,有些好奇。
“你們到底搞什麼鬼?”
“我在教他們倆修煉,但隻有二林有些可能,狗蛋還沒感氣。”
楊翠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我也能修煉不?”
長盛一拍腦袋,對啊,如今娘親也識字了,先試試總是不壞的。
兩人回到樓上,長盛把所有的書籍都招出來,讓娘親自己看,看不懂的再問他。
長盛如今沒有築基,但不知道為何,靈氣能在他的身體裏一直停留。
隻是相對於馬力全開感氣的時候,大概隻有三分之一會一直停留在他的丹田裏,隨著功法運行緩緩的全身遊走。
長盛在指尖逼出一絲靈氣,呈淡淡的紫色,沒有築基,卻《紫雲法》入門了。
這天晚上,突然有馬幫的人來鎮上向長盛報信,馬隊有十多人的一支馬隊在回來的途中被殺了。
縣裏官府已經派衙役緝拿匪寇,押送的楊山跟著線索追去,眾人等了很久沒等到人。
今天是馬幫每月一次發工錢的日子,難道是為了銀錢?
長盛想著狗蛋力氣雖大,但也是凡人之軀,心裏有些慌,在來人的帶路下一路往出事地點趕去。
出事的地方,是一個叫龍頸潭的地方。
半山腰是一條寬闊的車馬道,山腳下是滾滾的白水江,奔騰的江水在大山間的一個葫蘆形河床的地方驟然平靜,在對岸水道邊形成一個巨大的平靜深潭,在山腰看去就像一快深綠色的寶石。
傳說中有一條孽龍走水,到此已經疲累,在岸邊歇息的時候被山腰上的路人看見。
凡間水物走水,一般不得露麵驚嚇凡人,那孽龍見凡間之人見它真身,便口吐洪水瞬間衝走山腰路人。
卻不知此事觸犯天道,半空中突然驚雷炸響就要斬落它的頭顱,那畜生見逃生無望便發動神通向土裏鑽去,鑽到一半就被天雷打成兩截,龍頸潭就此形成。
此事關係重大,縣裏已經來了四個捕頭,王捕頭見長盛居然來了,緊皺的眉頭一鬆,趕緊率眾衙役過來。
“小長盛你來了,這事情怕是好辦多了!”
長盛擔心狗蛋安危,也沒多矯情,直接拱手到:“王叔叔,這是什麼情況?”
“有一隊十五人的馬隊失蹤,人都不在了,馱馬有的隻剩下殘屍,另外兩個捕頭已經跟蹤查找線索去了,我二人在此等待武館來人,沒想到等到你。知縣大人很重視此事,縣衙裏四個捕頭都來了,翠微觀老神仙也會來。”
“勞煩王叔叔派人帶我過去。”王捕頭一打手勢,後麵便站出來兩人。
長盛跟著衙役往前走,路邊向下的樹林裏偶爾會看到一些馬頭、馬蹄,一開始地上血液很多,漸漸地地上沒有血跡,但有些痕跡,看不出是人留下的還是動物留下的,地上隻有人腳印,但是痕跡在一人多高的位置。
通過索道過了白水江,追了大概半個時辰,長盛皺起眉來,這怎麼看起來是在轉一個圓圈呢?莫非這作惡的凶物又回去了?吩咐一個衙役回去通知原地的眾人注意安全,倆人繼續往前追去。
又過了一炷香,在前的衙役向長盛打了個手勢,長盛慢慢跟到近前。
隻見蔡捕頭和另一個捕頭靠在一塊巨石後艱難地看著前方,有幾個衙役昏迷在地上,沒見到狗蛋的身影。
二人慢慢靠近,衙役小聲地叫了聲蔡大人,蔡捕頭手放在背後輕輕招了招,讓開了位置。
長盛見到前麵是一座山,下麵是一條彙入白水江的小河,水麵平穩碧綠,看起來很深。
對麵山腰的山崖凸出來一塊平地,一個長得像馬渾身墨綠色鱗片的妖物正背對著眾人在安心地吃著地上的殘屍。
有馬夫和衙役的屍體,也有馬匹的屍體。
鬃毛和尾巴都呈深沉的血紅色,頭上有兩支短短的彎角朝天而立,其他體型跟馬一樣。
隔著七八丈的距離,長盛看到平台邊上一塊石頭後麵有一把扭曲的斷刀,係著三股紅纓,那是狗蛋的刀。
長盛看得心急,運起功法屏住呼吸,在巨石上用力一點,沒帶起半絲風聲,身後的蔡捕頭正想伸手拉住他,哪想到長盛那麼快輕飄飄地就落到了對麵的平台邊上,隻得張了張嘴無聲地放下手。
長盛小心著一直在妖物後麵,以防被看到。
妖物抬頭的瞬間,長盛看到山崖上有一個洞,兩人高左右,狗蛋半邊身子染血,正癱靠在洞口,胸口還在流血,定睛一看,在平緩地呼吸,應該是暈過去了。
無聲靠近,在長盛拿出小刀的時候,妖物身體一顫,頓時回頭看來。
看到長盛就在自己身後兩米的位置,手裏的刀吞吐著一米來長的紫色刀罡,四蹄發力,一個縱躍跨過幾丈的距離,鑽進洞裏,洞口的狗蛋‘嗷’地一聲慘叫起來。
長盛見自己行蹤敗露,手上加力,對著妖物背影一擲,遠遠地洞裏傳來一陣殺豬的聲音和轟隆隆的聲響。
長盛趕到洞口,隻見狗蛋一隻腳已經在大腿位置斷了,隻剩下一層皮連著,左邊的胸口有一個血洞,還在冒血,應該是被那妖物的頭角戳的,右邊胸口一塊紫紅色血塊,沒穿透皮肉,眼睛一紅,長盛流下淚來。
狗蛋醒來看到長盛在哭,很艱難地笑著說:“長盛哥,我是不是要死了?你不要哭了嘛。”
長盛此時淚如雨下,哪管他說什麼,胡亂地召喚出金毛狗,用手一扯就扯了一把根須敷在狗蛋胸口的血洞上,拉著狗蛋的一隻手按住,又扯了幾根根須敷在血塊上,再按住。
看著狗蛋斷開的雙腿,皺起眉來,這一座石頭山,連草都沒有,做不了支架。
長盛指尖靈氣如刀,飛快把金毛狗腿根塊切下一圈絲,拉開墊在地上,把狗蛋斷了的腿靠攏,再把絲線拉來順著傷口圍一圈。
隻見傷口兩邊的肉就像發芽一樣生長出來咬合在一起,狗蛋被這種又疼又麻的感覺折磨得大聲叫了起來。
對麵的官差不知道這邊是什麼情況,隻得大聲喊道:“小少爺,啥情況?要不要先把楊押送帶回來再治傷?要是那妖物去而複返就麻煩了!”
長盛這時候擔心狗蛋的腿,想也沒想加大聲音回到:“它不敢來!”對岸的幾位隻覺得耳朵都快要聾了。
聽著洞裏不停地傳來‘它不敢來、它不敢來、它不敢來’的回音,長盛有些不好意思回頭說到:“不好意思,剛剛我聲音太大了。”
幾人耳膜嗡嗡作響,蔡捕頭看著長盛說話大概明白他說的,隻覺得這孩子更妖孽。
“狗蛋,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腿骨在疼,在麻,長盛哥,真的好疼啊!”狗蛋說著也大哭起來,真的太疼了。
“弟弟,你忍一忍,一會兒就不疼了。”
長盛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搓成條讓狗蛋咬著,兩個小人兒哭得淚如雨下。
大概過了一炷香,狗蛋輕微挪動了一下身子。
“長盛哥,你看我現在的姿勢像不像王嬸兒洗澡被我們撞見的樣子?”
“嗯?”
長盛一看,好嘛!狗蛋右手按住左胸的血洞,左手按住右胸的血塊,這這這,還真像。
“哈哈哈,可惜你沒長奶。”
“哈哈哈笑死我啦!咦,我的腿怎麼不痛了?”狗蛋大笑的時候牽動大腿,都可以自己支起來。
長盛一看,腿上的金毛狗藥片已經變成白色,順手扒拉開狗蛋捂著胸的雙手,胸口也好了,長出了白嫩的新肉。
“你起來看看能走不?”狗蛋有些不敢相信地扶著山體用右腳撐地起來。輕輕地把左腳放地上,抻了抻,沒事,再使勁,也沒事。
他使勁往上一跳,落下來又跳。
“長盛哥,真好了,我感覺比以前力量還大!”
“走,你快跟他們回去,注意安全,我進洞看看是個什麼妖物。”
狗蛋馬上就走又忽然頓住:“長盛哥你小心啊,早前有個在那邊打柴的老伯說這妖怪怕是這裏的山君或者水君,你千萬小心,那老伯被他一口就吃了。”
長盛揮揮手:“知道了,你們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