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皇上遲遲未立新的太子,朝中大臣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議將蕭悠立為太子,皇上卻始終在回避這個問題。
知情者了解是蕭悠拒絕繼位,但不知情的人,就會猜測是不是皇上對蕭悠不滿,不想讓他繼位。更有甚者,將事情傳得匪夷所思,有人說蕭悠得了絕症很快就要死了,所以才不立他為太子,還有人說皇上依然心係前太子,想等機會免除了前太子的罪責將他重招回京。
事情已經越傳越玄乎,甚至連容婉都聽到了很多個不同版本的流言。
初時她隻是一笑了之,但漸漸地,她發現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
首先,因為這些流言,人們開始認定蕭悠已經在皇上麵前失寵,故而會專門給蕭悠臉色看,也不配合他的指示,很多工作的進展都不太順利,這一點蕭悠偶爾也會在容婉麵前抱怨一兩句;再者,一些心懷鬼胎的人看到的則是東宮無主、皇上手下除蕭悠外一時再無可立之人,難免會生出些謀逆的想法,覬覦那至尊之位,最明顯的就是,從容婉嫁入楚王府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蕭悠已經抓了四個在暗中監視他的暗衛。
但現在,聯姻無疑是破解這些境況的最快途徑。
隻要讓蕭悠娶一位名門望族的閨秀,就能顯示出皇上對他的態度,告訴世人蕭悠並未被雪藏,也未被放棄,那麼所有的流言都將不攻自破。
容婉知道,這一定就是皇上的想法。
“不過,反正我們也要隱居了,等我們隱居後這些俗事再也不會成為困擾我們的原因,所有的流言也就和我們沒有絲毫關係,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蕭悠準備妥當帶我隱居的那天。”容婉最終還是用這樣的話寬慰自己,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看看時辰,已經是傍晚,容婉還在等著蕭悠回府吃飯,但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她對一旁的半夏說道:“把我從宮中帶回來的提子糕拿來,我先吃一些吧。”
半夏苦著臉說道:“王妃,您已經吃了一下午了,再吃怕您上火啊。”
“沒事沒事,我就吃兩塊……不,三塊,我保證。”容婉晃著半夏的胳膊撒嬌道。
“唉好吧好吧,我去給您拿。”半夏無奈了,隻得去拿提子糕。
容婉打開盒子一看,隻剩最後兩塊了,頓時不開心了,說道:“這盒就剩兩塊了,你怎麼不把那盒也一起拿來啊?”
“哪盒?”半夏問道。
“我一共從宮中拿回來兩盒啊,這盒吃完了當然還剩一盒啦!”
半夏哭笑不得,說道:“可是王妃,您下午已經把‘那盒’也吃完了啊。”
“啥?”容婉一愣,仔細一回想,好像還真的是……
半夏抱著胳膊說道:“王妃您牙口可真好,這麼酸的糕點也能吃下去那麼多。”
容婉撇撇嘴,迅速吃完了最後兩塊,意猶未盡地舔著唇,兩手托著下巴自言自語道:“蕭悠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啊,再不回來我就要餓死在這裏了。”
“那你不要等我,自己先吃不就好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容婉驚喜地回頭,正是蕭悠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蕭悠摟住容婉的肩,先在額上印下一個吻,吻完覺得不過癮,又含住了她軟糯糯的唇瓣,好一陣品嚐,許久才鬆開她。
蕭悠壞笑著舔了舔嘴角,說道:“是提子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容婉臉上飛起兩片紅暈,嗔道:“還吃不吃飯了?真想把我餓死啊?”
“吃吃吃,這就吃。”蕭悠笑著坐在容婉身邊,吩咐下人上菜。
席間,容婉吃得狼吞虎咽,像是餓了好幾年似的,蕭悠寵溺地笑著,伸手擦掉容婉嘴邊沾的一顆米粒,說道:“若讓外人看到,還以為楚王府的人天天虐待你不給你吃飯呢。”
容婉嚼啊嚼,咽下了嘴裏的飯菜,說道:“我也不知怎麼了,這幾日總是覺得餓。”
“餓就多吃點,我一直覺得你也太瘦了些,應該養的白白胖胖才好。”蕭悠立刻給容婉夾了好幾塊肉。
容婉也不客氣,悉數掃進嘴裏,滿足地嚼啊嚼。
次日清晨,容婉陪蕭悠吃過早飯後,蕭悠繼續去忙工作了,容婉在院子裏澆了澆花,肚子“咕嚕”響了一聲。
旁邊的半夏瞬間驚呆了,問道:“王妃,你……你不會是又餓了吧?”
這下連容婉都不好意思了,捂著肚子點了點頭說:“嗯……餓了……”
“可是您吃完早飯才一個時辰……”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剛吃完飯卻像沒吃飯似的,肚子裏空蕩蕩的……”容婉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下了頭。
半夏好像明白了什麼,發出了幾聲奸笑,說道:“王妃,我了解的,您晚上操勞了一整夜,白天餓得快也是應該的,這都是正常現象,我這就去廚房給您找點吃的。”
“去你的!”容婉羞得啐她一口,“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懂什麼!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這些個臊人的話,真是欠教訓了你!”
半夏見容婉伸手要鬧他,趕緊笑著逃走了。
過了一會兒,半夏端了一碗粥過來,說道:“王妃,廚房也沒什麼吃的了,我就給您做了碗粥,要不您先墊一墊肚子,咱們早些吃午飯好不好?”
容婉攪了攪白慘慘的粥,撅嘴道:“我不想喝粥,我想吃提子糕。”
半夏心中鬱悶,暗想,自從小姐嫁了楚王殿下,愈發被楚王殿下慣出了小孩子脾氣了,楚王殿下這哪裏是娶媳婦,分明就是把小姐當成女兒養了啊。
“可是咱們已經沒有提子糕了,先喝點粥墊墊肚子吧。”半夏好言勸著。
“那不如咱們上街去買點好吃的回來,正好我也好幾天沒去街上轉了。”容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滿含期待地看著半夏。
那一刻,半夏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若伽蘿。
於是,半夏服侍容婉換了衣服,與她一起出門買吃的去了。
很快半夏就拎了不少的盒子,容婉的目光卻仍在各家糕點鋪裏尋找著新的獵物。
容婉看中了稻荷居的新品山楂糕,正要招呼店小二,卻聽得一個陰陽怪氣的女聲說道:“喲,我當是誰,這不是楚王妃殿下嘛。”
容婉循聲看去,是一個陌生的女子,頭戴洛川鳳珠金步搖,頸間一條螭龍戲水珍珠鏈,身著朱紅色的百蝶牡丹爭豔裙,腳踩一雙海棠繡球玲瓏靴,眸若春水,麵似桃花,在京中絕對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兒,舉手投足也盡顯貴氣,一看就出身尊貴。
隻是她此時的語氣,著實刺耳。
容婉輕輕一笑,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不鹹不淡地問道:“敢問這位小姐是哪家的閨秀?”
女子臉上頓生一抹怒氣,眼睛倏然睜大,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你竟然不認識我?!我爹爹是當朝丞相莫子樊!我是他的嫡女,也是京中第一才女,莫之琦是也!”說到最後,莫之琦高傲地揚起了下巴,好一副狂妄自大的表情。
她們身邊有不少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容婉稍微一聽,見大多數人都是認識莫之琦的,看來她在京中也的確有些名頭。
但容婉心中卻極為不屑,不過也懶得和這等貨色一般見識,不耐地問道:“那麼,莫小姐,今日來與我說話,是為了請安呢,還是有事要說?”
“我是要問你,為何不許楚王殿下納側妃?你難道沒有學過《女經》嗎?你可知道何為婦道?”莫之琦雙手叉腰,咄咄逼人,極為蠻橫。
半夏直接火了,上前一步罵道:“你這沒規矩的丫頭,知不知道這是楚王妃殿下?!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用這樣的語氣和王妃說話!”
容婉冷笑一聲,略一抬手止住了半夏的話,眼神一挑,直直看向莫之琦,還未說話,周身就已經散發出傲人的氣勢,頓時讓莫之琦矮了一大截,容婉平靜地說道:“莫小姐,你這是要跟我談‘婦道’嗎?”
莫之琦心裏沒來由的湧出一股懼意,但仍是不肯就這麼認輸,強大精神,挺起胸膛說道:“沒錯!我今天就是要教訓教訓你這個不守婦道的人!大家也來評評理,不許自己的夫君納側室,這能叫守婦道嗎?!”莫之琦心裏發虛,便想依靠圍觀者的力量來壓製容婉。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聲招呼,竟沒有得到半分呼應。
莫之琦更慌了,忙朝周圍看去,就見附近的人根本就沒有要支持她的意思,反倒是一臉崇拜地看著容婉。
這是怎麼回事?!
莫之琦想不明白,又吆喝了一聲:“難道你們不這樣認為嗎?一個不許自己夫君納妾的女子,算什麼賢良!”
但莫之琦哪裏知道,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或多或少地曾受過容婉的救治,尤其是京城中發生的那次大瘟疫,若沒有容婉在,現在很多人都絕無生還的可能。
所以,他們但凡有一點良心就不會幫著別人聲討救命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