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感受著懷中熟悉的觸感,低頭一看,除了若伽蘿還能是誰。
容婉哭笑不得,點著她的鼻子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從小雀山來找你喝喜酒的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若伽蘿笑著去蹭容婉的脖子。
容婉視線一瞟,看到了不遠處笑眯眯站著的柳慕白,瞬間便了然了。
“你和柳慕白一起回來的?”容婉問道。
若伽蘿點頭:“對啊,那臭道士硬是追到小雀山去求婚,我看他那麼可憐不忍心拒絕他,就勉強答應了。”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啊,明明就是我看你太可憐才英勇無畏地把你救了出來,你不知恩圖報就算了,竟然還敢這樣詆毀我?”柳慕白上前賞了若伽蘿一個爆栗。
“哎喲喂——”若伽蘿捂著頭哀嚎了一聲。
容婉笑著推開柳慕白,說道:“既然都求婚了就不要總是欺負她了啊,再打該打傻了。”
“哼,她本來就傻,可不是我打傻的。”
“你才傻,你最傻!”若伽蘿忿忿地撲上去咬他。
容婉看著這久違的場景,心中頗是感動,半夏也在一旁笑著說:“小姐你回來前兩天柳公子和若姑娘就來等著您了,天天就這麼鬧來鬧去的,讓咱們翠苑一下就有了人氣兒呢。”
容婉點頭道:“真好啊,他們終於也獲得了應有的快樂。”
另一邊,若伽蘿如願以償地在柳慕白小臂上印下一個牙印,叉著腰仰天大笑,柳慕白懶得和她一般見識,隻是瞪了她一眼,沒再還手。
容婉看他倆鬧夠了,便問道:“你們這次回京城後有什麼打算?”
若伽蘿答道:“我們主要是來見聖姑的,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臭道士都沒有父母,也沒有媒妁,但我有聖姑啊,聖姑將我從小撫養大,也算得上是我長輩了,所以他要娶我就得先經過聖姑同意才行。”
“那你們見過聖姑了?”
“剛回來那天就見過了。”
“如何?”
“那自然是同意了。”若伽蘿咧嘴笑著說道。
容婉問道:“聖姑接下來要回苗疆去了嗎?”
“她說等參加完我的婚禮再回去。”
“喲喲喲,你們倆打算何時成親啊?”容婉調笑著問道。
柳慕白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若伽蘿早已接受了這個現實,現在已經能夠非常坦然地麵對這個問題了,於是一本正經地答道:“先等你成親了我們再說。”
容婉笑笑說道:“好吧,你們自己定。”
柳慕白說道:“既然也見到了你,我們就先回長清山去了,道觀裏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安排,依照祖訓,需要在祠堂中設立師父的牌位,還要在山中修建師父的衣冠塚,總是需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我們便不再多留了。”
容婉問道:“那你們等我和蕭悠成親之日再下山來嗎?”
“對,我們等著你送請帖給我們。”若伽蘿晃著容婉的手說道。
“好,等我們定下了日子就去長清山給你們送請帖。”容婉微笑道。
若伽蘿已經幫聖姑收拾好了行裝,此次要將她也一起接到長清山去住。雖然容婉再三挽留,但若伽蘿還是堅持不想再給容婉添麻煩,帶著聖姑離開了。
送走了若伽蘿和柳慕白,容天權剛好差遣下人來叫容婉去赴家宴,容婉隨便換了身衣服便去了正廳。
正廳內,容天權端坐上座,上官夫人和白芷位列左右兩側,再往下是何姨娘的座位。
容婉走進廳內,盈盈一禮,說道:“女兒見過父親、母親、白姨娘、何姨娘。”
“婉兒不必多禮,快快入座。”容天權笑著說道。
容婉落了座,悄悄往上官夫人臉上看去,自從容琴與太子一道被貶出京城後,上官夫人的精神就一日萎過一日,再也沒了當年的奕奕神采,不過數月未見,她好像又老了好幾歲,鬢角斑白,眼紋愈深,衣著配飾也大不如前,哪裏還有曾經主母的風範和傲氣。
容婉心中雖然感歎世事無常、歲月不饒人,但也明白,落得今天的下場都是她咎由自取。
再看向白芷,她本就年華正好,自從被抬了姨娘後容天權對她的寵愛更是與日俱增,即便過去了這麼久依然熱情不減,所以此時她滿臉都寫著驕傲,一顰一笑皆是貴氣,再看不出絲毫曾經的唯諾拘謹,而且從這座位的排次也可以看出,不管是論年歲還是論家中地位,何姨娘都理應坐在白芷上位才對,但現在卻是白芷躍居上位,足見容天權對她的寵愛。而且聽半夏說,容婉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上官夫人深居簡出不問世事,何姨娘一心撲在容歆身上,想方設法讓她懷孩子,所以都是白芷在操持家中大小事務,儼然已經有了一家之主的架勢。
而何姨娘就不必說了,她本就無心宅鬥奪權,她眼裏心裏都隻有容歆一人,容婉回京後還沒來得及去柳府看看韓如煙,也不太清楚容歆在柳府的處境,不過聽半夏說,容歆在柳府過得還是不錯的,就是可惜一年多了都沒有身孕。對這件事何姨娘愁得頭發都要白了,四處求醫問藥,據說已經把能用的偏方都用過了,但依然沒有效果。
容婉對於這件事心情還是比較複雜的,一來她是韓如煙的摯友,肯定不希望柳府的一個側房靠著孩子將韓如煙壓在下麵,但同時她又是容歆的姐姐,也不想她在柳府孤苦無依,如果有了孩子陪伴,各方麵都會順利得多。
不管怎樣,等下午都要去柳府看看如煙。容婉在席間暗想道。
此時,容天權已經張羅著給容婉敬了三次酒,容婉也依次回禮,氛圍還算輕鬆愉悅。
容婉心中不禁唏噓,若在一年前,他們這一家子絕無可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吃飯,那時候不是上官夫人給她放暗箭,就是容琴給她使絆子,有時候白芷也要摻和一腳,現在容琴被貶謫,上官夫人心灰意冷,白芷雖集寵一身,卻也明白容婉在容天權心中的份量,自是不敢輕易對她出手,而何姨娘更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找容婉的不痛快,所以綜合起來這些所有的因素,他們今日才能有機會這樣一派祥和地坐在一起。
家宴結束後,容婉起身告別,回翠苑換衣服,準備去柳府探望韓如煙。
半夏一邊服侍著容婉換衣服,一邊說道:“小姐,有空的時候去懸壺館看看吧?衛雲總是念叨您呢,還怪您上次回來就沒去看他。”
容婉笑道:“上次不是太倉促了嘛,而且當時滿心都是苗疆要謀反的事情,就把醫館給忘到腦後去了,醫館現在怎麼樣,有什麼困難嗎?”
“沒有困難,一切都很順利,不過也就是他自己想您了,醫館方麵事事順心。”
“那就好。”容婉點了點頭。
換好了衣服,兩人便一起坐上馬車,朝柳府而去。
馬車在柳府門前悠悠停下,半夏將容婉扶下來,走到門前問柳府的護衛道:“兩位小哥,你們柳夫人可在府中?”
其中一人答道:“夫人在的。”
“勞煩通報一聲,就說容國府二小姐來訪。”半夏說道。
沒想到那人讓開了身子說道:“夫人一早就吩咐過了,若是容二小姐來了不必通報,直接進去便是。”
容婉笑著說道:“如煙這丫頭,是料定了我今日會來看她嗎?”
那護衛答道:“我們家夫人自從二小姐走後就日日思念,隔三差五去寺廟為您祈福,生怕您在戰場上遇險。”
容婉心中一陣感動,低聲道:“她真是有心了……”
“那小姐我們快進去吧,別讓韓小……柳夫人等急了。”
“好。”容婉與半夏走進柳府中,打聽後得知韓如煙正在廂房看書,便讓人領著過去了。
一位下人帶她們來到廂房門口,朝裏麵說了句:“夫人,容二小姐來看您了。”
“快快請進!”裏麵立刻傳出韓如煙興奮的聲音。
容婉笑吟吟地挑起簾子走了進去,隻見韓如煙挺著大肚子正在侍女的攙扶下從床上下地來,她緊走進步過去攔住說道:“可別亂動彈了,快快躺回去。”
韓如煙微笑道:“你難得來一次,我怎麼能躺床上招待你。”
“瞧你這話說的,莫不是在臊我?嫌我不來看你嗎?”
韓如煙“咯咯”直笑,輕推了一下容婉說道:“都是要嫁人的人了,嘴上還這麼厲害,一點都吃不得虧。”
“哼,我哪像你,當了夫人之後就越來越有主母的氣勢了,再不會像以前那樣瘋瘋癲癲了。”容婉嘴上調笑,心中卻莫名有些苦澀。
韓如煙看出她心中所想,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說道:“這是每個人都必經的過程,沒有人可以永遠長不大,成長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我們必須勇敢地向前看啊。”
容婉心頭一顫,有些發愣地看著韓如煙,喃喃說道:“如煙你……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