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白喂若伽蘿喝了一些水幫助她將草藥和內丹咽下去,接著,整個營帳都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若伽蘿看,柳慕白更是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若伽蘿始終沒有絲毫變化。
常顏忍不住說道:“容我為她號號脈。”
柳慕白趕緊起身,將床邊的位置讓了出來,常顏覆在若伽蘿手腕上,仔細地診斷。過了一會兒,常顏說道:“從脈相上來看,她體內的封印確實已經成功解除,源源不斷的法力正在噴湧而出,她的生命跡象也在隨著這些法力漸漸增強,或許等到她的法力全部恢複得時候就會蘇醒了。”
柳慕白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驚喜道:“真的嗎?那這些法力什麼時候才能全部恢複?”
常顏想了想,說道:“這我就判斷不出了,不過從竺公子的講述來看,小丫頭的法力是世間罕見的強大,從脈相中也能窺見一二,如此澎湃的力量被封印了六年之久,如今終於得以重見天日,肯定需要些時間才能在她體內重新運行妥當,你也不要太著急了。”
容婉也上前號了號若伽蘿的脈,發現她的生命力確實在慢慢增強,心跳也快要恢複為正常人的頻率了,心中大喜,也勸道:“對啊,現在伽蘿的情況正在轉好,你要有信心,沒準今晚她就醒了!”
聽了容婉的話,大家的心情都輕鬆了不少,氣氛也不再凝重,柳慕白也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各自去忙吧,我在這裏守著她,一有情況馬上通知你們。”
竺開宇忙道:“那我也……”
“竺公子,你還是安心回去養身體吧,你也不想等伽蘿醒來後看到一個無比虛弱的你吧?”容婉勸阻道。
“那……好吧。”竺開宇隻得答應了。臨走前,他朝柳慕白看了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柳慕白從始至終對他都沒什麼好臉色,此時更是故意偏過頭去用後腦勺對著竺開宇,竺開宇無可奈何,無聲歎了口氣。
聆月扶竺開宇離開後,容婉小聲對柳慕白說道:“你差不多就原諒了竺公子吧,他也是受害者啊,況且他對伽蘿的感情可不比你淺,這樣傷害了伽蘿他心裏也很難受,你就別再給他增加負擔了。”
柳慕白固執地說道:“你不必再勸我,在若伽蘿蘇醒之前,我是絕對解不開對竺開宇的心結的,我無法原諒他。”
“唉……好吧。”看著柳慕白倔強的表情,容婉忽然有些理解他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躺在那裏的是蕭悠的話,她也肯定沒法這麼容易就原諒了竺開宇。
蕭悠從一開始就是向著柳慕白的,柳慕白的心情他簡直太理解了,因為從他認識容婉到現在,容婉受過無數次傷,無數次命懸一線、無數次奄奄一息,每一次看到容婉蒼白的麵龐和她體內噴湧而出的鮮血時,他恨不能讓全天下的人為她陪葬,所以,他看到柳慕白如此的表現很有共鳴。
柳慕白坐在若伽蘿床邊,定定地望著她,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容婉輕輕拉拉蕭悠的袖子,示意他離開。
蕭悠拍了一下柳慕白的肩膀,沒有說話,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所有人都離開了,營長內隻剩下柳慕白和若伽蘿。
柳慕白握住若伽蘿的手,在她手背上深情一吻,柔聲說道:“曾經總嫌你說個不停,嫌你任性,嫌你添亂,但現在你安靜了這麼久沒有說話,我還真是覺得寂寞啊……我沒想到我進入你記憶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還以為你是真的忘了,原來竟是裝的,為什麼不說出來呢?難道是不好意思嗎?嗬,你還有不好意思的事情啊,真是稀奇。
“說實話,我從未遇到過你這種類型的女子,明明知道我心有所屬,還鍥而不舍地粘著我,我都說了我喜歡容婉,你竟然還能和容婉成為摯友,絲毫沒有對她心懷芥蒂,你這家夥,是不是從來都不知道嫉妒為何物?是不是從來都不懂得知難而退啊?
“不過既然你這麼頑強,為何不快點醒過來呢?區區一個小法術就把你嚇住了嗎?你就這麼慫了?你不是還要和我單挑嗎?你不是還要讓我請你吃烤魚嗎?你不是要讓我守護你的未來嗎?那你倒是快點醒來啊!若伽蘿!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
是誰……好吵啊……
身體好疼……眼皮好重……為什麼在我耳邊大吵大嚷的……我想睡覺啊……拜托安靜點好不好……
“若伽蘿……你醒醒啊……求你醒一醒……”
是誰在哭?為何哭得如此傷心?這聲音好熟悉,好想看看這是誰……
啊,眼淚滴到我手上了,好燙……
不要再哭了,聽到你哭我也好難過,我不想讓你哭……
誒?你究竟是誰?為何一想到你我會湧出奇怪的感覺?
是誰……到底是誰……很重要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想忘記的人……想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
“柳……慕白……”
啊,多麼溫暖的三個字,僅僅是說出口,就讓人感到了無窮的力量,隻要是為了你,我便無所不能。
若伽蘿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柳慕白臉上肆虐的淚水以及他震驚無比的眼神。
柳慕白大張著嘴,下巴上的淚還在不斷地滴下,他就像被人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若伽蘿,仿佛隻要一眨眼若伽蘿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若伽蘿微微彎了唇角,伸手擦掉他下巴上將落未落的淚滴,輕聲道:“臭道士,不是都說了你哭起來很醜嗎,為什麼還要哭個不停啊?”
柳慕白終於回過神來,“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撲上床緊緊將若伽蘿抱在懷中,若伽蘿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泛紅,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著柳慕白的後背,柔聲道:“好了好了別哭了,衣服都要被你哭濕了。”
而外麵的人聽到柳慕白那樣慘烈的哭聲,都嚇得趕緊奔進來,容婉定睛一看,見若伽蘿正拍打著柳慕白的後背安撫他,腿上一軟,“碰”的一聲就坐在了地上,難以置信地盯著她。
蕭悠也緊隨其後跑了進來,先扶起容婉,然後就大叫道:“伽蘿醒了!伽蘿醒了!快來啊!伽蘿醒了!”
容婉推開蕭悠,踉蹌著跑到若伽蘿床邊,手顫抖著摸向若伽蘿的臉,若伽蘿哽咽道:“小婉……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哇”的一聲,容婉也撕心裂肺地哭起來,嘴裏嗚啦嗚啦說著話,但沒人能聽清她在說什麼。
柳慕白的哭聲和容婉的哭聲交相輝映,誰也不讓誰,後麵進來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破涕為笑了。
哭了好久大家才把兩人勸住,柳慕白放開了若伽蘿,但仍然死死攥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容婉則攥著她另一隻手。
若伽蘿看看眼前這兩個眼睛腫的像桃子的人,無奈道:“你們鬆開我的手好不好,我想喝杯水。”
柳慕白這才不好意思地鬆開了若伽蘿的手,轉身給她倒了杯水遞過來。
竺開宇也終於有空說句話了,他愧疚地說道:“伽蘿,都是因為我你才……”
“宇哥哥,你說什麼哪,從小到大你救過我無數次,我才救了你這麼一次而已,不足掛齒。”若伽蘿展露著她的招牌燦爛笑容。
竺開宇心中一痛,低頭說道:“但你差點就死了……”
“什麼差點死了,明明就是已經死了,好不容易才被救回來的。”容婉每每思及此都覺得後怕。
若伽蘿放下茶杯,笑著吐了吐舌頭,說道:“謝謝各位的救命之恩了。”
柳慕白溫柔地為她擦掉唇邊的水漬,輕聲道:“你不必道謝,我們隻希望你下次做什麼決定之前能和大家商量一下,不要再自作主張拿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
若伽蘿看著柳慕白深情的眼神,臉上一紅,害羞地撓了撓鼻尖,小聲道:“我記住了。”
蕭悠心情倍感舒暢,整個人都精神煥發了,笑著對眾人說道:“現在伽蘿也醒過來了,隻差大護法還沒有抓到,不過不用擔心,我會繼續派人追捕他,一定將他抓回來!”
一提起大護法容婉就恨得牙根癢,發狠地說道:“必須抓住他!我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對,而且如果就這麼放他在外,早晚是隱患。”令狐緋也說道。
“沒錯,我會派得力的手下在苗疆附近繼續搜捕他的蹤跡,至於我們,差不多就可以返回京城了。”蕭悠微笑道。
聆月伸了個懶腰說道:“終於可以回去了,這裏沒有酒樓也沒有樂坊,我都快被無聊死了。”
方墨然說道:“我就不和你們回去了,我要去遊曆天下,咱們就此別過吧。”
柳慕白忙問:“你不再最後回長清山一趟了嗎?”
“不了,我想就從這裏開始一路往北走,去拜見師父的舊友們,順便修習道法,將師父的誌願發揚光大。”方墨然麵容平靜,褪去了曾經的花花公子模樣,少了輕挑,多了沉穩,倒是真有了幾分天恒道人的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