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土司用劍逼著天恒道人打算向後退走時,天恒道人手上竟憑空出現了杜若劍,而他身後的大土司卻並未看到,直到天恒道人將杜若劍從自己的胸膛插入,由大土司的後背刺出,一大灘血跡隨之灑落,並伴隨著韶顏撕心裂肺的哭號。
大土司臉上混合著驚恐、憤怒、痛苦,他不知道為何天恒道人手中會突然多出一把劍,他不知道為何已經封了天恒道人的法力還是會遭他暗算。
大土司死死瞪著雙眼,想要說些什麼,但他一張口就不斷地吐出血來,猙獰的臉上悲憤交加。
遠處的眾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心中的驚駭一點都不比大土司少,他們顧不得細想,拔腿朝天恒道人跑去。
天恒道人的手仍握在杜若劍上,他同樣口吐鮮血,但卻麵含微笑,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拔出杜若劍,又是一大灘血淋漓落下,接著他和大土司也雙雙倒地。
哭得精疲力竭的韶顏踉蹌著撲了上去,她本想扶住天恒道人,卻和他一起摔倒在地。
好在他們身後的眾人也已經跑了過來,柳慕白是打頭的第一個,他瘋了一般地抱住奄奄一息的天恒道人,捂住他胸前汩汩冒血的大洞,將自己的真氣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天恒道人體內。
“天恒……天恒你不要死……你不要丟下我一人……天恒……”韶顏邊哭邊喊,也像柳慕白一樣為他輸入自己的真氣。
天恒道人努力睜開眼,虛弱不堪地說道:“你們……別再浪費真氣了……我已經……不行了……但是……戰爭還未……結束……你們要……保護自己……到最後一刻……”
“師……父親,您別再說了,我們一定會救你的!”柳慕白的眼淚無聲地落下,他愈發加大力度為天恒道人輸送真氣。
天恒道人隨虛弱,臉上卻仍掛著微笑,他抓住柳慕白的手說道:“慕白……父親對不起你……隱瞞你身世……那麼多年……你莫再……怪父親了……”
“不怪不怪,我不怪您!您別說話了,快用我們的真氣運功療傷啊!”柳慕白淚如泉湧,見天恒道人的傷口沒有絲毫愈合的跡象,反而隨著他們真氣的彙入愈發流的洶湧起來。
他哪裏知道,站在天恒道人已經根本沒有力氣運功了,就算他們兩人將自己全部的功力都給他也無濟於事。
“韶兒……”天恒道人又握住了韶顏的手,“當年……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為何……我會與那狐妖在一起……我隻記得……我救了一隻跌落山穀的……小狐狸……之後的記憶……就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今生是我負了你……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你別說了……不要再提當年的事了……就當一切都未發生過吧……等你傷好,我們就一起去遊曆天下,把所有的事情都忘掉……”韶顏緊緊回握住他的手,淚水簌簌下落。
這時,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常顏輕聲說道:“當年的事,或許我可以為你們揭開真相。”
原來,那個被天恒道人救下的小狐狸是常顏的師妹,名喚常洛,那時她剛剛修煉到可以幻化人形,正在人間四處遊玩時,不慎在長清山跌落山穀。
當時正在為韶顏打獵野味的天恒道人看到了傷痕累累的小狐狸,一時惻隱心起,便救了她,還為她療傷。誰知,在天恒道人懷中蘇醒過來的常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男子,她心中大駭,還以為會被傷害,當即劇烈掙紮起來,天恒道人就那麼被她撞下了山穀。
冷靜下來的常洛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竟然好了大半,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男子並非要害她,而是她的救命恩人,常洛追悔莫及,跑下山穀去察看天恒道人,而天恒道人卻因為從高處墜落導致經脈寸斷,生命垂危。
常洛妖力不夠,無法靠妖力治愈天恒道人,隻能依靠狐妖一族的禁術才能幫他起死回生,而這種禁術必須要求男女合體才能發揮作用,常洛為了救他已經顧不了許多,脫下衣服與他緊緊擁抱,使出了禁術。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由於剛剛修煉成人形妖術尚且不足的她,還無法妥善控製自己的身體,所以她在與天恒道人交合時不小心放出了狐妖的媚煙,迷惑了天恒道人的心誌。
之後,天恒道人成功蘇醒,身體也恢複如初,但他卻因為中了常洛的媚煙而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常洛,他完完全全忘記了懷有身孕即將臨盆的韶顏,忘記了自己在長清山中已經安家立業,直接帶著常洛在長清山中找了個山洞住下來,兩人整日黏在一起。
後來他們被韶顏尋到,韶顏將杜若劍刺入天恒道人身體後,帶有道家純淨法力的杜若劍破除了天恒道人所中的媚煙,天恒道人瞬間恢複了神智,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和一個陌生的女狐妖交纏在一起,而身後韶顏已經大哭著跑走了。
天恒道人甚至都沒聽常洛解釋就一掌將她打成重傷,顧不得包紮自己身上的劍傷,他拿起杜若劍就朝韶顏追了過去,最後不僅沒追到,還因失血過多昏迷了。
再醒來時他已經回到了道觀中,韶顏不知所蹤,那隻狐妖也消失了。
常洛是被常顏救走的,她在鏡月山中收到了奄奄一息的常洛發出的求救訊號,便立刻敢去長清山救走了她。
但是,常洛身受天恒道人全力一擊,傷勢太過嚴重,而她又因為心中有愧無法安心療傷,雖然常顏用了畢生功力救她,卻也沒能保住她的命。
常洛死前交待她務必要將這件事的真相告訴天恒道人和韶顏,還要替她說一句遲到的“對不起”。
聽完了常顏的講述,壓在韶顏心上二十年的石頭終於挪開了。她不禁為三人的命運唏噓,這件事誰都沒有錯,誰都不能怪,如果非要說的話,隻能說是造化弄人。假如他們當年都冷靜點,天恒道人聽一聽常洛的解釋,韶顏聽一聽天恒道人的解釋,事情也不會演變到今天的地步了。
天恒道人也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長出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手也垂了下去。
“父親?!”柳慕白大吼一聲。
“天恒?天恒!天恒!”韶顏瘋了一樣地喊著天恒道人的名字,但天恒道人毫無反應,沉靜的麵龐如同睡著了一樣。
韶顏撲在天恒道人的屍體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柳慕白任由淚水在臉上肆虐,不斷地呼喚著天恒道人,仿佛這樣就能將他叫醒一般。
一旁的眾人也都難過不已,容婉哭紅了眼眶,鑽進蕭悠的懷中,緊緊抱住了他,蕭悠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發絲,輕聲歎惋。
不知過了多久,韶顏終於止住了哭泣,她拉住柳慕白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遞給他說:“慕白,這是我多年獵殺狐妖後將他們的內丹收集起來煉製而成的,其中蘊含著巨大的法力,甚至可以逆天改命,你務必要保管好,不可落入奸人手中。這也是我的罪孽,我惡貫滿盈、罄竹難書,無顏再麵對世人,更無顏麵對狐妖一族,今日我誠心懺悔,思來想去沒有任何能贖罪的法子,唯有以死謝罪了!”說罷,韶顏拿起杜若劍刎頸自殺,倒在了天恒道人身旁。
“不——!”柳慕白想要阻止卻已經晚了,眼睜睜看著韶顏倒在血泊中,失去了生命。
柳慕白跪在兩人的屍體前,哭得聲嘶力竭,聞者無不心碎。
方墨然想要上前安慰,令狐緋攔住他說:“就讓他哭一會兒吧,發泄出來總比悶在心裏強。”
方墨然隻得作罷。
大家不約而同地沒有去打擾柳慕白,各自分頭去料理戰場,或抓俘虜,或安置傷員,井然有序地忙碌著。
容婉生怕大土司沒有死透,又補了好幾刀才讓人把他的屍體抬走了。
蕭悠要去小雀山處置大土司的同黨,他與眾人打了個招呼便帶著副將們奔赴小雀山。
容婉清點著即將被押送往小雀山的俘虜,突然一個戰栗驚醒了,她一把抓住一個苗疆士兵的領口,怒問道:“大護法呢?!你們大護法在哪裏?!”
那士兵差點被容婉嚇破膽,顫顫巍巍地答道:“大護法……在土司大人中劍後就趕回小雀山了……”
“糟糕!”容婉心中大驚,立刻回身牽了了一匹馬,在混亂中找到常顏和令狐緋後說道:“師父、師姐,大護法偷溜回小雀山了,我怕他會對蕭悠不利,得趕緊去小雀山通知蕭悠抓住他!”
令狐緋忙說:“我隨你一起去!”
“不必了,師姐你在這裏保護好師父,我速去速回!”
“也好,你務必注意安全!”令狐緋囑咐道。
“遇到危險就用傳聲符召喚我!”常顏也說道。
“好,徒兒記住了。”容婉在馬上朝常顏微微一禮,快速往小雀山奔去。
蕭悠,你千萬不能有事!你答應過戰爭結束就與我成親的!你絕對不可以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