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門外的騷亂平息後,若伽蘿和柳慕白坐了回去,但還沒等他們坐穩,就聽外麵一眾誠惶誠恐的獄卒說道:“參見土司大人。”
若伽蘿悚然一驚,皺眉道:“大土司來了。”
她話音剛落,大土司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牢房門口,臉上掛著陰險的笑容,直勾勾地看著若伽蘿說道:“聖女,昨晚睡得還好嗎?”
若伽蘿冷哼一聲道:“多謝您的關心,睡得很好。”
大土司並不在意她的語氣,繼續笑著說道:“那就好,我還生怕你休息不好影響了身體狀況,我可愛的蠱蟲們可就吃不飽了。”
若伽蘿秀眉一簇,聲音驟然一緊:“你什麼意思?”
“嘖嘖,聖女啊,你身為苗疆第一天才不會連這點蠱術都不知道吧?那好吧,看在你即將死去的份上我就最後指點你一下,記住,以活人做蟲床飼養蠱蟲,蠱蟲的毒性可是會加倍的哦,而從小就服用各種蠱毒、擁有百毒不侵體質的你,成為了蟲床之後,更是可以讓我的蠱蟲成為集大成者,瞬間擁有成千上百種毒素!它們將會變成無敵的存在!”
“你這個瘋子!別癡心妄想了!我絕不會讓你帶她去當什麼蟲床的!”柳慕白氣得咬牙切齒,將若伽蘿緊緊護在了身後,狠狠瞪著門外的大土司,表情可怕的像是要將他撕成碎片一般。
大土司仍舊笑容滿麵,說道:“柳公子,看在韶顏法師的麵子上我就不與你一般計較了,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注意你的身份,你現在可是我的階下囚,隻要我想,隨時也可以要了你的命!”
“我要見韶顏!讓韶顏過來!”柳慕白怒氣衝天,眼眶紅得嚇人,困獸般地嘶吼著。
若伽蘿從未見過他這樣,又是感動又是難過,心中五味雜陳,萬千話語都變成了眼中滿含的淚水。
大土司不屑地說道:“別以為你和韶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我就會忌憚你,你給我記住,我才是苗疆的主宰,我才是說了算的人,就算韶顏來了,我也照樣要抓她做蟲床!”說罷,大土司手一揮,吩咐手下道:“打開牢門,把聖女抓出來。”
“是!”兩名手下領了命,馬上拿出鑰匙開門。
柳慕白兩臂張開,把若伽蘿護了個嚴嚴實實,表情猙獰可怖,怒吼道:“我看誰敢動她!”
原本已經走近的兩名手下一看柳慕白如此可怕的表情,竟同時嚇得不敢再上前。
“怕什麼!這牢中有法陣,他使不出法力,給我上!”大土司氣得喊道。
兩個手下不敢違抗大土司的命令,隻得硬著頭皮舉劍衝了上去。
柳慕白先一腳踹倒一個,然後揮起拳頭直砸向另一人的麵門,硬是將他打得連退三步。
倒在地上那人趁柳慕白出拳的機會偷偷舉劍刺向柳慕白腰側,若伽蘿急忙喊道:“小心!”
柳慕白一扭頭,看到了那人的動作,躲閃已經來不及,於是他抬腳想踢掉那人手中的劍,在他踢中的時候,劍尖也沒入了他的腰際,同一時間,長劍飛出,也帶出了一串血花。
柳慕白的衣服被劃出了一道口子,露出一指長的細長傷口。
大土司氣得直跺腳,怒罵道:“廢物!連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也製服不了!其他人還;愣著幹什麼?!給我上!”
有一人小聲伏在大土司耳邊問道:“這人韶顏法師特意吩咐過不可傷他,那咱們?”
大土司略一思索,還是有些顧忌韶顏的,不敢貿然違抗她,便說道:“將他打倒即可,不要傷其性命。”
“是。”那人得了令,將此話一一吩咐下去。
接著,大土司身後十幾人一股腦衝了進來,亂劍揮舞、人影攢動,若伽蘿想一起幫忙,柳慕白立刻厲聲製止道:“你身上有傷,不要亂動!”
“可你……”
“我一人應付得來,你躲在我身後不要動。”柳慕白語氣中是從未有過的蠻橫霸道,竟然若伽蘿不敢違抗。
於是柳慕白獨自一人招架著十幾人的攻擊,很快他身上就被劃出很多傷口,雖然都不算深,但也滲出了不少的血,將雪白的衣服上染出大片大片的紅,猶如雪地上綻開的紅梅,刺目的讓人心驚。
“別打了!求你們別打了!我跟你們走!不就是蟲床嗎,我做就是了!”若伽蘿再也看不下去了,即使曾被柳慕白傷害,即使曾恨他入骨,但她還是無法狠下心來看到他在自己麵前受傷。
與其忍受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還不如去當蟲床!
“哈哈哈,柳公子,聖女都如此說了,你還在拚死抵抗什麼?!”
“你給我閉嘴!你也安靜點,我絕不會讓他帶走你!”柳慕白先是朝大土司吼了一句,然後又回頭衝若伽蘿吼了一句,眼中盡是堅韌決絕。
大土司氣得肺都要炸了,下令道:“給我殺了他!不要手軟!”
“是!”十幾人得了令,終於能放開手腳大殺四方了,劍光頓時淩厲起來。
柳慕白和若伽蘿的心俱是一沉,心中大呼不妙,然而就在此時,隻聽外麵一聲爆喝傳來:“都給我住手!”
圍攻的十幾人同時停下,驚惶無措地往後看去。
大土司同樣是一驚,扭頭一看,果然是怒氣衝衝的韶顏。
韶顏目露凶光,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怒意,在牢門口站定,最先看到的就是柳慕白身上那大片大片的血跡,於是臉上的怒意愈發強烈,眼中更是已經有殺人般的凶狠,咬著牙質問大土司:“我昨晚的話你沒聽到嗎?!”
大土司連忙躬身道:“法師息怒,我也是逼不得已,是柳公子非要阻撓我們帶走聖女。”
柳慕白一把擦掉唇邊的血,脫力地靠著若伽蘿的肩膀說道:“我……絕不會讓你們……帶走她!”
韶顏看到柳慕白義無反顧的表情,心中猛烈一顫,記憶忽然飄到了幾十年前,她與天恒道人剛剛相愛的時候,他們被人追殺至懸崖邊上,走投無路之時,天恒道人也是這樣喊著:“我絕不會讓你們帶走韶兒!”
世易時移,人事更迭,沒想到自己竟會再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
“法師,現在該如何?”大土司心有怨氣卻不敢發作,隻能強忍著詢問。
韶顏哪裏忍心看自己的孩子受苦,更何況還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受苦,於是說道:“聖女非抓不可嗎?”
大土司驚了,趕緊說:“法師!難道您忘了我說的話了嗎?隻要有了聖女作為蟲床,我們的蠱蟲就天下無敵了!她可是擁有百毒不侵的體質啊!”
“那……好吧,慕白,對不起,這孩子今日非得跟我們走不可了。”韶顏狠下心,對柳慕白說道。
柳慕白嘴表挑起一抹冷笑,突然奪下了身旁一個侍衛手中的劍,直接抵在了自己脖頸上,鋒利的劍鋒剛一觸及皮膚就劃出血來。
“慕白!你要做什麼!”韶顏頓時慌了。
“你們今日若是帶走她,我就死在你麵前!”柳慕白鏗鏘有力地喊了出來,眼神中是不顧一切的決絕。
“你……你這是何苦!”韶顏鼻子一酸,眼前的柳慕白又一次與天恒道人年輕時的樣子重疊在了一起。
“我心意已定,絕不獨活!”柳慕白的劍又劃的更深了,血珠一串串滾落出來,沾上了他的領口,染出一圈瑰麗的紅。
若伽蘿早已經泣不成聲,這一刻她已經忘了所有,隻有眼前這個願意為了她付出性命的男子,這個她認定了要相伴一生的人。
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麼,也不管今後他們是否有未來,至少這一刻,若伽蘿已然芳心暗許。
韶顏終於堅持不住,繳械投降了:“好好好,你把劍放下,我們不抓她了,你別再傷了自己!”
柳慕白還不相信她的話,問道:“此話當真?”
“當真當真,你快把劍放下。”韶顏急道。
“法師!那蟲床怎麼辦?!”大土司簡直要氣瘋了,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到手的聖女卻無法使用!
“蟲床的事以後再說。”韶顏一心撲在柳慕白身上,懶得和他多說。
大土司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但礙於韶顏的實力和對自己的幫助,隻能暫且忍下,不耐煩地說:“你們還愣著幹嘛?!沒聽到法師的話嗎?都給我滾出去,不許再抓聖女!”
一幫手下這才慌忙湧出了牢房。
柳慕白總算鬆了口氣,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劍,若伽蘿則大哭著撲了上去,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捂住他的傷口,嘴裏烏魯烏魯說著什麼,但因為哭腔太嚴重柳慕白什麼也聽不懂。
他無奈地笑著說:“你到底是要哭還是要說話啊?”
“嗚嗚嗚嗚……”若伽蘿哭得更凶了。
“哎呀別哭了,醜死了。”柳慕白忍不住寵溺地一笑,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
韶顏看著他們一臉欣慰,大土司則憤怒地拂袖離去。
柳慕白朝韶顏一躬身,說道:“謝謝。”
“保護未來的兒媳是我的職責,不必說謝。”韶顏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