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蕭悠已經一個箭步衝了上來,劍光一閃,那蛇已經齊齊斷成兩截,而容婉手腕上的那半截蛇也應聲掉落。
雖然容婉已經立刻用法力阻止蛇毒的蔓延,但那蛇的毒性非同小可,容婉腦中驀地一暈,直直往後摔去,而且最要命的是,她的狐尾竟然不受控製地露了出來!
前後的變化太快,若伽蘿現在腦子裏仍是一團亂麻,目瞪口呆地看著容婉身後那條毛絨絨的大尾巴一個音都發出。
蕭悠及時抱住了容婉,大喊一聲:“婉兒!婉兒你怎樣!”
柳慕白也立刻飛身上前,手中已經是聚了一團光暈,忙去幫容婉壓製她體內的蛇毒。柳慕白焦急異常,用上了全部的法力,不消片刻便將那毒壓了下去,容婉的狐尾也再度消失不見,隻是容婉仍在昏迷中。
柳慕白移開手,對蕭悠說:“你速速將她送回杜若宮,讓宮女為她煮些濃濃的薑茶,可以祛毒。”
蕭悠道了聲“好”就飛也似的抱著容婉跑走了。
而若伽蘿還愣在原地,嘴巴驚得合也合不上。
柳慕白一臉的殺氣,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的杜若劍,凜冽的劍光劈開空氣,竟是直指若伽蘿的咽喉。
若伽蘿猛地回過神來,困惑地看著柳慕白。
柳慕白眼中冷得不帶一絲感情,聲音更是讓人如墜冰窟般嚴寒:“忘掉你今日所見,否則我定讓你付出代價。”
若伽蘿眼底一抹受傷的神色閃過,低聲問道:“小婉她……是狐妖吧。”
柳慕白不答,緊抿著雙唇,臉色愈發難看。
若伽蘿死死攥緊了胸口的衣服,眼眶慢慢變紅,聲音也愈發微不可聞:“怎麼會呢……怎麼真的是狐妖呢……為何就要是狐妖呢……貓妖兔妖蛇妖什麼都好啊,為何偏偏是狐妖……”
柳慕白略一皺眉,厲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若伽蘿呆呆地看著柳慕白,許久才慘淡一笑,說:“你放心,我不會把小婉是狐妖的事情說出去的,絕對不會。”
若是放在之前,柳慕白一定不會相信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承諾,但與若伽蘿相處至今,他早已對眼前的人生出了不可言說的信任,一聽這話,馬上便收起了劍。
柳慕白轉身欲走,若伽蘿卻忽然開口道:“如果我真的要傷害小婉的話,你一定會立刻殺了我吧?”
柳慕白腳下一頓,卻終究是什麼都沒說,更快地離開了。
若伽蘿的心像被什麼掏空了似的,火辣辣地疼起來。
若伽蘿沒有回杜若宮,而是直接去找聖姑了。
聖姑一見她沉著臉走進來就知道一定出事了,屏退了身邊的侍女,才緩緩問道:“怎麼了?”
若伽蘿半低著頭,問道:“聖姑,您到底生了什麼病,為何一定要取狐妖的心?”
聖姑道:“伽蘿,我與你說實話吧,其實我並未生病,我讓你取千年狐妖的心是為了你。”
“為了我?”
“對,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受到大土司的壓製,甚至隨時都有被廢除的危險,為了能讓你擺脫大土司的控製在苗疆站穩腳跟,最快的方法就是提升你的能力,隻要將千年狐妖的心與百生草一起服下,你的功力就能大幅提升,,到那時就連大土司也奈何不得你了。”
“可是犧牲一條生命就隻為了給我提升功力,這些不是太殘忍了嗎?!”若伽蘿腦海中浮現出容婉的笑靨,她是絕不會為了一己私欲做出傷害容婉的事的。
聖姑顯得很是吃驚,說道:“伽蘿,你在說什麼啊?那可是妖!殺妖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你不殺它它就會害人,如果能用一顆妖的心換來苗疆的平安穩定那可就太合算了。”
“才不是呢!”若伽蘿突然站了起來,“才不是所有的妖都會害人!”
聖姑一愣,眉頭微蹙,語氣頓時冷了下來,逼視著若伽蘿的眼睛問道:“伽蘿,你是不是遇到狐妖了?是誰?在哪?”
若伽蘿胸口一緊,連忙搖頭:“沒有,當然沒有。”
聖姑仍是不放鬆眼神:“那你今日這番話是何意?”
若伽蘿心虛道:“我就是看到了一本書,書上寫了個狐妖犧牲自己救人的故事,所以才有感而發……”
聖姑無奈地笑了一聲,說:“我還當是發生了什麼,原來就隻是一個故事啊。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總是去藏書樓去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書,聖女節已經沒幾日了,你的聖果香包繡好了嗎?祝詞溫習過了嗎?聖水淨化完了嗎?”
若伽蘿頭搖的像撥浪鼓,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聖姑點點她的鼻子,嗔道:“那還不趕緊去忙正事?不許再瞎想了。”
若伽蘿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
聖姑道:“若沒什麼事你就快回去罷,香包繡好了記得來讓我看看。”
“好。”
若伽蘿道別了聖姑,慢悠悠地往杜若宮走去。
對於容婉的身份,其實她早就猜出個大概了,原本她就是因為對她的懷疑才進入京城接近她的,之後隨著每天的接觸她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隻是容婉在她心目中卻早已不是一隻狐妖這麼簡單了,容婉是她第一位朋友,是任何時候都能溫柔地對她笑出來的人,是永遠將她的安危置於最高地位的人。
所以,容婉的身份究竟這樣好像已經沒那麼重要了,她甚至會強迫自己回避這個問題,隻期望容婉的身份能晚一天揭曉,仿佛這樣就能自欺欺人地與容婉永遠一起走下去。
但現在,容婉的狐妖身份已經成為一個避無可避的話題,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壓在若伽蘿心上。
不能再讓容婉留在這裏了,聖姑一定已經起疑,或許她會從自己身邊的人開始調查,若是被聖姑知道容婉是狐妖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剖出她的心!
一想到這一點,若伽蘿生生打了個冷顫,腳下立刻加快了速度,好像慢一步容婉就會被人抓走似的。
回到杜若宮,若伽蘿一頭紮進容婉的房間,進門就大呼小叫:“小婉怎麼樣了?”
此時容婉仍在昏迷,蕭悠苦澀地一笑,說:“那蛇毒不太容易完全清除,所以她還沒醒。”
若伽蘿四下望望,卻沒看到柳慕白,問道:“柳慕白呢?他怎麼不來幫忙?”
蕭悠道:“他用法力逼出了一些毒素,但好像還沒除盡,於是就又去找草藥了。”言畢,蕭悠看著若伽蘿欲言又止,猶豫道:“伽蘿,方才在河邊……”
“我什麼都沒看到,我隻記得小婉替我擋了毒蛇的攻擊。”若伽蘿打斷蕭悠的話說道。
蕭悠終於放下心來,寬慰地笑笑說:“謝謝你,伽蘿。”
若伽蘿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那蛇我認識,毒性我也很清楚,我這就去給小婉熬藥解毒。”說罷她就快速離開了。
去自己宮中的藥方中抓了藥,命侍女熬好,親自端著藥碗急急跑向容婉的房間。
然而,她還沒邁進門去,柳慕白卻突然出現擋住了她的路,讓她險些撞到柳慕白身上。
若伽蘿看柳慕白仍是一臉戒備,忙說:“這是給小婉熬的解毒……”
“藥”字還沒出口,就聽清脆的一聲“啪嚓”,若伽蘿手中的藥碗被柳慕白一掌拍掉,棕黃色的藥湯灑在地上慢慢流淌,乳白的瓷碗變作碎片,星星點點的渣滓似要將若伽蘿的眼睛紮出血來。
撕心裂肺的疼痛讓若伽蘿幾乎無法呼吸,她直直看著柳慕白,又是生氣又是委屈,怒道:“你幹什麼?!”
柳慕白冷哼一聲,說:“別裝了,我已經聽到了,你想取容婉的心給你提升功力!”
“我沒有!我根本不會那麼做的!”若伽蘿的鼻子一酸,心髒愈發疼得厲害,為何他還是不願相信我?即使我們已經一起經曆了這麼多他仍是不相信我的為人!
“事到如今我們也不用再藏著掖著了,你的目的我已經清楚,我是絕不會讓你再接近容婉的。”柳慕白眼中凶光一現,死死擋在門口,完全沒有讓她通過的意思。
若伽蘿氣得肩膀都顫抖起來,她一低頭發現碎裂的瓷碗還有一塊較大的碎片上盛了少許藥湯,她馬上蹲身撿起,也不管髒不髒,直接仰頭喝盡,然後狠狠摔在地上,怒視著柳慕白問道:“這樣可以了嗎?我可以給小婉解毒了嗎?”
柳慕白的視線不由得轉開了,他心中已經後悔了,不該用那麼強硬的態度和若伽蘿說話的,但此事事關容婉的安危,他實在無法冷靜。
柳慕白慢慢退開,讓出門口的路,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若伽蘿照著他的小腿使勁踹了一腳,眼睛通紅地喊道:“柳慕白你這個大傻蛋!”喊完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柳慕白抱著小腿疼得呲牙咧嘴,可心裏卻忽然有些輕鬆了,腦子也冷靜了不少。
在與若伽蘿的朝夕相處中,他的敵意其實已經消減得差不多了,隻是今日猛地偷聽了她和聖姑的對話後才再次警惕起來。但經過剛才這一對峙,他終於又找回了理智。
若伽蘿永遠都是那個若伽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