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京中異動

柳慕白斟酌再三,內心極度掙紮,最後還是說:“師父,我現在需要去京中保護容婉的安全,我已經許下諾言一定會將她平安帶回鏡月山的,咱們的事情……等到京中動亂平息之後再做打算吧。師父,弟子先告辭了。”

天恒道人雖不情願但也沒有辦法,揮揮手說:“你先去做你的事吧,遇到危險時隨時用念力同我講,莫要獨力逞強。”

“謝謝師父。”柳慕白深深一鞠躬,抬腳欲走。

韓如煙見狀忙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了柳慕白的袖子,急道:“那我呢?你得帶我一起回去啊!我要確認我家人的安危才行!”

柳慕白本想著全力禦劍飛行應該很快就能追上容婉,但若要帶著韓如煙就隻能慢慢騎馬回去了。

拋下韓如煙一人著實不是男子應為,柳慕白略一猶豫,便微笑說:“別擔心,我與你一起騎馬回去。”

韓如煙這才放下心來,手上卻仍不敢鬆開柳慕白的袖子,隻怕自己一鬆手柳慕白就要立刻消失不見了。

令狐緋去山洞口為他們牽來了馬,他們不敢耽擱,立即往山下奔去。

京城中。

皇上的病來得很是蹊蹺,毫無任何征兆,明明昨夜還好好的,今兒早晨突然就臥床不起。

一早上來了十幾位禦醫,依次瞧了一遍也沒瞧出個所以然,充其量說些“陛下年事已高應多加休養”之類無關痛癢的話,或者開些滋補氣血的方子,並無多大作用。

上午皇後去探病時皇上尚能倚著人說幾句清明話,誰料下午盈妃去探病時,皇上就已經連坐都坐不起來了,多數時間都在昏睡,鮮少清醒。

一時間,整個皇宮都人心惶惶,各處暗流湧動。

幾位老忠臣都有些亂了陣腳,或三三兩兩聚於宮外悄悄商討皇上身後之事,或久跪於禦寢宮外懇請麵見聖上。

自然也有各自打著算盤的官員開始蠢蠢欲動,糾結著到底該將寶押在威信甚高的楚王身上,還是該盡快站在太子身後。

當然,整個皇城最為忙活的,還要屬東宮。

除了著著急急趕來向太子示好的官員外,太子的一眾心腹也在為其秘密出謀劃策。

當日傍晚,東宮密室內,太子、皇後、劉蕭楠和韶顏各個麵色嚴肅,緊張地討論著眼下的事宜。

皇後道:“現在完全就是老天在幫我們,皇上年輕不再,積勞成疾,這病看似意料之外,卻也屬情理之中,我們一定要抓住這個契機,聯合眾臣勸其退位位,然後名正言順將太子扶上去。”

韶顏也點頭附和:“皇後娘娘說得對,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是錯過這一次,隻怕楚王羽翼漸豐,日後更加難除。”

皇後又道:“現在情勢緊迫,根本不容我們猶豫,太子,須得早下決斷啊!”

太子摸著下巴,一直沒有說話,皇上的病確實來得太過突然,他還有兩萬兵馬未到京城,城內的部署也尚未完成,嚴格說起來,現在根本不是逼宮的最好時機,但若是錯過了皇上這次的病重,今後更難尋到合適的機會下手了。

滿屋中,唯有劉蕭楠的表情最是凝重,雙手死死擰著手帕,眉毛都打了結,不管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讓人倍感不安,於是說道:“娘娘,韶顏法師,你們都莫要著急,依我之見,逼宮一事還需從長計議。”

韶顏略有不滿,道:“現在都火燒眉毛了,哪有時間從長計議?”

劉蕭楠謹慎地搖了搖頭,斟酌道:“難道你們不覺得皇上的病太匪夷所思了嗎?為何好端端地突然就病了呢?那麼多禦醫都瞧不出原因,你們不會覺得蹊蹺嗎?我覺得,如果不查出皇上的病因的話,我們真的不能擅動,這件事恐怕另有隱情……”

皇後不屑地笑了一聲,說:“楠兒,你一向果敢利落,並不是這種畏首畏尾的人,怎麼這次卻如此首鼠兩端?這還能有什麼隱情,世上哪會有人不生病的,更何況皇上年事已高,又日日操勞國事,本宮以為,這次的病一點都不突然,就是老天爺在成全太子呢。”

劉蕭楠仍堅持說道:“可是我覺得逼宮一事萬萬不可草率,我們現在根本就還沒有準備妥帖,兵力部署沒有完成,失敗逃走的路線和後續的糧草預備也完成,甚至還有許多搖擺不定的官員我們也為完全說服,若在此時匆忙動手,隻怕稍有意外我們就會無力回天了啊!娘娘,還請您三思!”

皇後絲毫不把劉蕭楠的話放在心上,不耐地擺擺手說:“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才會有這麼多無關痛癢的顧慮,我早就與你父親說過,女子讀太多書沒什麼好處,他偏不聽我的。你莫再多言了,言多必失,你繼續說下去隻會影響太子的決心,今日你先回府去罷。”

“但是……”

“沒有但是,你速速離開。”皇後板下臉來,目光一狠,劉蕭楠趕緊閉了嘴,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隻得福身一禮,慢慢退出了密室。

太子雖未出聲挽留,但對劉蕭楠的話還是有了些考慮,畢竟劉蕭楠“京城第一才女”的稱號並非浪得虛名,曾經她為自己獻計無數,幾乎從未失過手,所以她的這番話還是有些份量的。

太子思索了片刻,說:“逼宮之事暫且緩緩,我們且看看皇上的情況再說。”

既然太子都這樣說了,皇後也不好再逼迫他,隻得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然而就在這時,密室內的一個鈴鐺忽然響了起來,這代表外麵有要事稟報,太子和皇後趕忙走出了密室。

密室外是太子的書房,隻見一個公公跪在地上,滿臉焦急,抬頭見太子來了,都顧不得請安就忙說:“殿下,方才皇上召見了禁衛軍大統領,說要頒布聖旨,改立楚王為太子!”

“什麼?!”太子神色大變,憤怒、著急、悲痛、仇恨等多種情緒同時爆發,在他的臉上勾畫出極其複雜的表情,最後彙成眼中的濃烈殺意,狠狠一捶桌子,隨著一聲巨響,直把紅木書桌上震出一道裂縫。

這下,劉蕭楠的話全都被他拋在腦後,多年的苦心經營和對王位的強烈渴求令他喪失了全部的理智,當即下令道:“來人!立即帶五千人馬去楚王府,先將楚王軟禁起來,絕不能讓他進宮接旨!”

皇後心滿意足地點頭:“這才對啊,你早該有這樣的決絕!”

太子眼睛微眯,咬牙切齒道:“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奪走我的王位!”

接著,太子召集了剩下的一萬五千兵馬在宮外秘密集結,並向正在趕往京城的兩萬兵馬飛鴿傳書,令他們加快行軍速度,務必要在明日破曉前到達京城與自己接應。

與此同時,丞相府中。

劉蕭楠站在窗前,望著皇宮的方向,目光悠遠而哀傷。

劉蕭楠的貼身侍女蘭芝拿了件狐裘披風,輕輕為她覆在肩上,擔心道:“小姐,時辰不早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

劉蕭楠身形不動,眼睛也一動不動,語調毫無起伏地問:“老爺不曾回來嗎?”

蘭芝搖搖頭,說:“不曾,自下午入宮後就未在回來了。”

劉蕭楠長歎口氣,說:“他是在宮內接應太子呢,今夜,太子注定要起兵逼宮了。”

蘭芝問道:“逼宮不好嗎?太子殿下逼宮成功,小姐就能當皇後娘娘了啊!”

劉蕭楠苦澀一笑,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的直覺從來都不會錯,我們所有人,都注定為此付出代價。”

這些話蘭芝自然是不懂的,她隻是擔心劉蕭楠的身體,昨兒個郎中還囑咐她切忌費心熬神,今天就又開始想個不停了,有時候她寧願小姐不要那麼聰明,愚笨些反倒能活得更快樂,身體也不至於被她日日殫精竭慮給耗垮了。

見劉蕭楠仍是站著不動,蘭芝又勸道:“小姐,老爺手下的那些個死士現在都在宮中暗暗守著他呢,定不會出什麼差錯的,您就放心去睡覺吧。”

劉蕭楠忽然輕輕一笑,柔聲問道:“蘭芝,你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蘭芝一愣,隨即扳著指頭數了數,說:“小姐五歲時我便開始侍候小姐,到今日已有十四年了。”

“十四年啊……”劉蕭楠的表情漸漸變得溫暖柔和,她轉身拉住蘭芝的手,微笑道:“蘭芝,十四年來,我身邊除了你再無別的使喚丫頭,一來我生性多疑,不願輕易啟用來曆不明的人,二來,你於我早已超越主仆、情同姐妹了,我自不習慣受到除了你之外的人親近,我娘親過世早,是你一直代替我娘親悉心照料我,這份恩情我至死都不會忘的。”

蘭芝鼻子一酸,使勁回握住劉蕭楠的手,帶著哭腔說:“小姐你莫要說這種話!蘭芝這輩子能遇上小姐這樣的主子就是死也值了!小姐你別胡思亂想了,趕緊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