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皇後冷聲說道:“容婉,你還未給本宮治好病,怎麼就想走呢?”
容婉根本不把這兩個擋門的侍衛放在眼裏,隻是此處畢竟是皇宮重地,把事情鬧大隻怕不好收場,容婉隻得暗暗“切”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轉過身,毫無畏懼地直視著端坐在遠處的皇後,朗聲問道:“那麼請問皇後娘娘到底是有什麼病?”
皇後兩指支著太陽穴,半靠在貴妃椅上,慵懶地說:“本宮這幾日總睡不安生,禦醫來瞧過之後開了幾副安神的藥湯,但本宮喝完仍不見好,所以才想請容婉姑娘幫本宮看看那藥湯的成分,是真的有安神的效果,還是那禦醫在欺瞞本宮。”
容婉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且看皇後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皇後嘴角一勾,對柳明月說:“明月,既然容婉姑娘已經同意了,還不快把那藥湯端過去?”
“是。”柳明月柔柔地應了一聲,將桌上早就放好的一個青瓷碗端了起來,款款走向容婉。
容婉打開琥珀瞳一看,那哪裏是什麼安神的藥湯,分明就是會讓妖現出原型的藥,而且裏麵還摻雜了許多讓人毀容的毒藥。
柳明月笑容甜美,雙手將青瓷碗遞給容婉說:“婉兒妹妹,請你替皇後娘娘喝一口吧,嚐嚐這裏麵的中藥成分有哪些。”
容婉不禁冷笑一聲,說:“我不需要嚐也能知道這裏麵有什麼成分。”
柳明月笑著搖了搖頭,用甜膩膩的聲調說:“那可不行喲婉兒妹妹,這是皇後娘娘的藥,分毫也錯不得,你還是親口嚐一嚐來得準確。”
皇後也在後麵幫腔道:“對啊容婉姑娘,古有神農嚐百草,今有你為本宮試藥,或許日後也會傳為一段佳話呢。”
容婉厲聲道:“這藥裏有什麼東西你們比我更清楚,何必再這麼假惺惺地演戲?真讓人作嘔!”
柳明月眼中寒光一閃,忽然斂起了方才小家碧玉的溫柔模樣,展露了陰險毒辣的真麵目,粗聲粗氣地威脅道:“容婉,既然你已經明白了皇後娘娘的意思,還不趕緊喝了這藥?!你是想抗旨不從嗎?!”說著,柳明月就猛地伸手去拽容婉的頭發,想要逼她喝下藥湯。
容婉豈容她如此放肆,不僅輕巧地躲過了她襲擊的手,還反手將她頭上的簪子拔掉,頓時滿頭黑絲披散而下,淩亂不堪,再配上她張牙舞爪的凶惡動作,活脫脫一個精神錯亂的瘋子。
柳明月簡直氣瘋了,甚至顧不得理一理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怒吼一聲就再次朝容婉撲了過去。
容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躲不避,還挑釁地朝她勾了勾手指,滿臉的孤高傲氣。
柳明月尖叫著去扯容婉的衣服,明明眼見得要扯住了,又被容婉輕輕鬆鬆躲過,還瞬間繞到了她身後,衝她後腰蹬了一腳,直把柳明月踹的向前一個趔趄,險些被自己的裙子絆倒,瓷碗中的藥湯也灑出來一些。
柳明月幾欲抓狂,已經徹底拋開了一切端莊儀態,真的淪為了一個瘋婆子嘶吼著亂抓亂撲。
皇後也氣得渾身發抖,憤怒著朝擋著門的侍衛喊:“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抓住那個賤蹄子!”
兩個侍衛這才收起了一副看好戲的笑臉,忙不迭地上前一起抓容婉。
容婉隻顧著逗弄柳明月,沒注意身後悄悄潛過來的兩個侍衛,一著不慎讓他們抓住了胳膊,當即動彈不得。
柳明月用尖利的嗓音仰頭大笑起來,迫不及待地一把捏住容婉的下巴,另一隻手舉起瓷碗,作勢要將藥湯給她灌下去。
但容婉豈是吃素的,她一如既往地鎮定自若,手上悄悄捏了法訣,隻輕輕一抖肩,那兩個抓著她的侍衛就被遠遠地震飛出去,還不等柳明月反應過來,容婉已經劈手奪下了那個瓷碗,死死摳住柳明月的下巴,將那藥湯悉數灌進了她嘴裏,再狠狠一磕她的下巴,逼她閉緊嘴,“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啊——咳咳咳咳咳——”柳明月尖叫著掙脫開容婉的束縛,癱坐在地上拚命咳嗽著,還將手伸進喉嚨裏,似乎是想將那藥摳出來一樣。
皇後大驚失色,剛張開口要喊人,容婉眨眼間就瞬移至皇後麵前,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陰森森地笑著,輕聲問:“怎麼,皇後娘娘也想嚐嚐那毒藥的滋味嗎?正好碗裏還剩了一些。”
皇後嚇得大汗淋漓,驚恐地瞪著眼睛不住地搖頭,好聲哀求道:“容婉姑娘饒命……饒命啊!這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柳明月要害你的!”
容婉輕蔑地一笑,心說什麼一國之母,不過是個蛇蠍心腸還貪生怕死的小人罷了。
容婉一掌推開皇後,連再看她一眼都嫌多餘,轉身就走。
經過柳明月身邊時,她體內的毒已經開始起作用,臉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紅斑,猙獰可怖,而她則一直捂著臉殺豬般地哀嚎,鼻涕眼淚口水淌了一臉,令人反胃。
容婉略一停頓,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便徑直離開了。
走出皇後的行宮時還未到傍晚,太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萬裏無雲的天空藍的碧亮澄澈,樹上的葉子落光了,卻仍有兩隻叫不出名字的小鳥站在枝頭啁啾長鳴,說不出的安逸祥和。
可容婉的心裏卻冰凍三尺。
她從沒有主動傷害過任何人,她從沒有仗著自己的妖術橫行霸道,就算是對於想要害她的人也百般容忍,即使容琴和上官夫人數次想要了她的命,她也終究沒能狠下心來殺死她們,為什麼她的一次次隱忍和一次次退讓卻換來一次次的傷害?為什麼這些人一定要將她趕盡殺絕?為什麼她從不去主動招惹別人,卻有這麼多人來主動招惹她?
容婉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麼多委屈和傷害。
難道治病救人是錯的嗎?難道解決瘟疫是錯的嗎?還是說愛上蕭悠是錯的?
容婉忽然覺得精疲力盡,不僅身體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連心裏都疲憊不堪。
她已經受夠了,再也不想摻和這些破事。
容婉甚至沒有去乘坐容國府的馬車,直接隱去了身形跳上屋簷往鏡月山飛去了。
入夜後,令狐緋正在山洞中與常顏下棋,忽然兩人都感覺到有人闖進了鏡月山的結界,令狐緋緊張地站起身,正要出門去察看,常顏卻叫住她說:“不必擔心,是琥珀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的山洞外一個委屈巴巴的聲音說:“師姐?師父?我回來了……”
令狐緋迅速迎了出去,將山洞的結界打開,隻見容婉紅著眼眶,嘴巴一扁,險些要哭出來,伸開雙臂,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淚眼朦朧地看著令狐緋。
令狐緋心都要碎了,一把抱住容婉,輕柔地摸著她的頭不斷地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回到家就好了。”
容婉蹭著令狐緋的肩膀,聞著她身上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味道,終於卸下了身上的防備。
隻有在家裏她才能像個孩子似的撒嬌,才能不用猜疑任何人,也不需要提防別人的迫害。
令狐緋抱著容婉回到山洞,先給她弄了些吃的,看容婉吃得狼吞虎咽就知道她一定趕了很久的路,更是心疼欲裂。
等吃飽了肚子,常顏為她端來了她最喜歡的洛神花茶,握著她的手問:“這次又是因何跑了回來?”
容婉鼻子一酸,甕聲甕氣地說:“又有人想取我性命。”
接著便把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蕭悠懷疑她故意傷了柳明月的事和他們在花園中卿卿我我的事都悉數說了出來。
聽完容婉的講述,令狐緋氣得狠狠一拍桌子,怒道:“這個蕭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之前明明向我保證過永遠不會再讓你傷心的,這才過了半個多月怎麼就又犯了老毛病,他是當我鏡月山沒人了嗎?師妹你等著,我這就下山去給你教訓教訓他,讓他也知道知道我們鏡月山不是好惹的!”
常顏無奈地歎口氣,忙勸阻道:“緋兒,你冷靜些好不好,琥珀受了委屈我也心疼,但你也不要這麼衝動啊。”
令狐緋已經拔出了長劍,氣勢洶洶地說:“師父,您能忍得了,我可咽不下這口氣!這次我說什麼也要給蕭悠點顏色看看!”
常顏繼續勸:“這事也不能全怪蕭悠,還是那個柳明月心術不正,不過她現在也算是得了報應毀了容,我們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一味地揪著不放了。哎呀你先把劍收起來,當心弄壞了我的梨木家具。”
令狐緋不敢違抗師命,隻得先收好了劍,氣鼓鼓地坐了下來。
常顏又轉向容婉說道:“你傷了那個柳明月,她定不能就這麼善罷甘休,這幾日肯定京城中又要鬧起一番風雨來,你且安心在山上住著吧,山下有什麼動靜我會讓你師姐去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