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再回首

容婉嫌棄地一把推開他,使勁用袖子擦著臉上被他蹭過的地方,嗔道:“要死了你個臭狐狸,以後不許離我這麼近!”

聆月絲毫不在意她的話,仍是緊緊貼著她的肩膀,笑得萬種風情:“容小婉,你是不是因為想我了特意出來見我的?”

容婉衝他翻了個大白眼,冷聲道:“我要是知道你還在外麵,就絕對不出來了。”

“……”聆月捂著胸口,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哽咽道:“容小婉,你的話還真是絲毫不留情麵啊……”

“情麵?你要那種東西幹什麼?”容婉又瞪他一眼,甩開袖子往前走去了。

聆月忙快步跟上去,依舊嬉皮笑臉:“好好好,你說不要我就不要了。”

容婉背著藥簍,在草木間仔細搜索著常顏吩咐的草藥,聆月卻一會兒爬上樹去摘果子,一會兒跳進水裏抓魚玩,過一會兒又假裝吃了毒蘑菇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容婉看著他片刻不停地招惹事端,實在是頭疼不已,隻覺得自己腦子都快被他吵炸了。

聆月見容婉從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絲毫不搭理自己賣力的表演,湊到她身邊,將頭抵在她的肩膀上,不滿地嘟囔道:“容小婉,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一點都不活潑,像個老奶奶似的,死氣沉沉的。”

容婉斜眼看著他,用指尖推開他的腦袋,漠然說道:“因為我覺得你,很煩。”

“呃啊——心痛——”聆月再次捂住胸口,表情受傷。

忽然,容婉眼神一轉,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

她下意識地撥開草叢往那裏走去,果然,熟悉的湖泊展現在麵前,樹林陰翳中,草木繁盛,野花靜靜開放,鏡月湖碧綠如翡翠,安靜的像一麵鏡子,連一絲波紋都沒有,經過億萬年的光陰,人去樓空,滄海桑田,這裏卻一直靜謐如初。

聆月疑惑地看著紅了眼眶的容婉,問道:“你怎麼了?”

容婉喃喃答道:“這鏡月湖,就是我和蕭悠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時他受了重傷奄奄一息,我偶然救下了他的命,然後才開始了這段緣分。”

眨眼間,他們相識也快一年了,這一年間發生的種種依然曆曆在目,恍如昨日。

那時的她根本想不到,自己會在不久之後深深地愛上那個受傷的男子,更不會想到,現在自己總是會忍不住地懷疑這一切會不會都是蕭悠為了柳明月而設計好的。

容婉越看越覺得心中難受,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看過。

聆月看看鏡月湖,再看看容婉,心中不禁有些吃味,不屑地輕哼一聲,自言自語道:“我們初遇的小錦山也很美啊,而且那裏的秋葉果也很好吃。”說完,他突然間想起了什麼,登時一副驚慌的樣子,小聲補充道:“似乎不太對……好像……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是鏡月河啊……我還差點……”

“嗯?什麼?”容婉聽到他一直嘀咕,疑惑地問道。

聆月幹笑兩聲,推著容婉往前走:“沒什麼沒什麼,咱們快采藥吧,采藥。”

花開兩支,各表一邊。

且說那蕭悠與柳明月去了京郊的佛緣寺禮佛,卻在回城的路上突遇大雨,柳明月衣著單薄,在馬車中凍得瑟瑟發抖,蕭悠實在不忍心就這麼讓她在雨中趕路,隻好吩咐車夫找了家就近的客棧,安排店小二開了兩間上房,當夜就歇在了城外沒有回去。

次日一早,兩人用過早膳,才再次乘上馬車,回京城去了。

回到城中後,蕭悠先把柳明月送回柳府,正要回楚王府,忽然聽到旁邊茶館中有幾個人圍在一起說著什麼“容二小姐”什麼的,他心中一緊,快步走過去,厲聲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那幾個人一看蕭悠氣宇不凡、衣著奢華,都不敢隱瞞,直言說道:“就是容國府的二小姐,昨兒個被燒死了。”

“什麼?!”蕭悠驚得大喊出聲,把幾個人都嚇了一跳,蕭悠片刻也等不及,奪門而出,直接把馬車上的馬卸了下來,跨上去就疾馳而去,留下車夫一個人無力地在他身後喊:“殿下!車怎麼辦!車啊!”

蕭悠哪有時間管他,絲毫不減慢自己的速度,直奔容國府而去。

來到容國府,蕭悠急的跳下馬,險些摔倒,踉蹌地跑進容國府去,府上的小廝見了他,也沒有人敢攔,蕭悠隨便扯了一個小廝的領子,逼視著他的眼睛,喝道:“容婉到底怎麼回事?!”

小廝嚇得雙腿戰戰,趕忙答道:“二小姐昨兒個在祠堂罰跪,不知怎的點著了祠堂,連屋子帶人都燒成灰了……”

“祠堂?!”蕭悠一把推開小廝,又往祠堂的方向猛衝。

此時,一片廢墟上有幾名官府的官差正在尋找容婉的遺骸,蕭悠見狀,登時腦子裏就“轟”的一聲,險些站不穩,支持著走過去,拽了那個領頭的人,紅著眼問:“這到底怎麼回事?容婉到底怎麼了?”

領頭的見是楚王殿下,絲毫不敢怠慢,抱著拳回話道:“殿下,小的正在派他們清點現場,找容二小姐的屍骨,現在還沒有找到屍骨,所以也不能確定容二小姐確實是被燒死了。隻是現在容二小姐沒有絲毫音訊,也沒有人看到她離開祠堂,所以也有一定的可能是在這場大火中……”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蕭悠已經全都明白了,頓時麵如死灰,腿上一軟,當即就往下墜去,領頭的官差趕忙攙扶住他,連連寬慰道:“殿下,殿下您先別急,現在還未找到二小姐的屍骨,所以不一定二小姐就真的遇害了,沒準她是貪玩跑出去忘了給家裏人回個信呢,您千萬堅持住啊。”

蕭悠自然也不願意相信容婉已經過世,但現在眼前的一片廢墟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五雷轟頂,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經曆過如此沉重的傷痛。

如果容婉真的已經不在人世,那他還有什麼意義繼續活著?

本來這條命就是她救回來的,若沒有她,自己早在鏡月山就撒手人寰了,既然如此,自己隨她而去也理所應當了。

越想蕭悠越覺得沉痛,眼睛紅得似乎要淌血,官差看著嚇壞了,忙吩咐手下:“快去叫人把殿下送回楚王府!他在這裏隻會觸景傷情,更加悲痛。”

手下忙跑出去叫了幾個容國府的人,攙扶著蕭悠送回了楚王府。

蕭悠回到楚王府依然像丟了魂兒似的目光空洞,在書房中一動不動地坐了好幾個時辰,屋外的手下們都急壞了,生怕蕭悠的身體垮了,但又沒有人敢去打擾他,隻能心急如焚地在屋外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蕭悠終於打開門走了出來,召來所有的府兵說:“所有人聽令,你們傾巢出動,務必要查明昨日容國府的火災,最關鍵的是查清楚容婉的蹤跡,我相信她還沒有死,你們就在京城中挨個排查,一定要找出看到過容婉蹤跡的人!”

為首的俞青蓮為難道:“可是殿下,派出全部的府兵,咱們楚王府誰來守衛啊?”

蕭悠頓時怒發衝冠,大喊道:“現在容婉還生死未卜,守衛楚王府做什麼?!容婉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這下再沒有人敢說什麼了,忙行禮稱是,迅速退下了。

蕭悠心中著實翻江倒海,心意難平,眼前一直浮現著的是容婉最後在他馬後麵追趕的場景,他一閉上眼就是容婉委屈難過的表情,耳邊始終回蕩著那句“蕭悠你聽我解釋”,愈發內疚自責,怪自己為何不願意聽她解釋,為何要那麼任性地甩下她。他一遍遍地質問自己,是不是那天自己心平氣和與她解開了誤會,就能免去這場災難?

蕭悠陷入了一個怪圈,不論怎樣想最後都會把所有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更是痛不欲生。

蕭悠實在待不下去了,出門隨便找了個酒館,張口便要了五大壇女兒紅,直接端起壇子像喝水一樣大口大口往嘴裏灌酒。

不知喝了多久,蕭悠已經徹底神誌不清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嘴裏不停地喊著容婉的名字,喊得聲嘶力竭,喊得精疲力盡。

酒館的小二不認識蕭悠,以為他隻是個撒酒瘋的酒鬼,不滿他擾亂了酒館的安寧,正拿了掃帚過來準備趕他走,容琴卻剛好出現,扔給小二一大錠銀子,冷聲道:“幫我把他搬到馬車上。”

小二一看容琴穿得光鮮亮麗,出手又如此闊綽,自然樂得高興,馬上扛起蕭悠跟著容琴走到酒館外,把蕭悠放上了容琴的馬車。

容琴把蕭悠帶到一家客棧,為他喝下了醒酒藥,然後自己坐在窗邊,慢慢品著茶。

過了一會兒,蕭悠醒了過來,隻覺得頭疼欲裂,悶哼一聲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頭。

“殿下,你喝了整整八壇女兒紅,頭疼是自然,等你回府後再讓郎中開些解酒藥就好了。”

蕭悠聽到容琴的聲音,眯著眼向她看去,定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她的臉,沒好氣地問:“這是哪?你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