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夫人回了房間後,將那個白瓷瓶找了出來,恰好淩霜捧著一碟子糕點來,上官夫人瞥了一眼:“這時候,端什麼點心來?”
淩霜將點心擱在一旁,轉而替上官夫人卸掉首飾:“是花姨娘送來的。”
上官夫人心頭一動,轉頭去看,淩霜沒想到上官夫人會回頭,一時不查,將上官夫人的頭發扯到了一縷,淩霜慌忙請罪。
上官夫人擺了擺手,讓淩霜去把點心端過來,然後自己從白瓷瓶裏取出一粒藥碾碎,用銀釵在點心裏戳了個洞,將碎藥融了進去。
然後對淩霜吩咐著:“將這點心隨便賞給哪個小丫頭吧。”
淩霜對此絲毫不見怪,端著點心,對廊下幾個小丫頭說:“夫人賞的,你們拿去分了吧。”小丫頭們喜滋滋的謝了恩,幾個人就站在廊下把點心都吃了,淩霜就這麼看著,有個小丫頭膽子大,歪著頭問了句:“淩霜姐姐,您還有什麼吩咐麼?”
“沒什麼事了。”淩霜看著他們把點心都吃完也沒有什麼事兒,就轉頭回去回上官夫人的話。
上官夫人聽見淩霜的話,放了心,既然那藥沒問題,哪怕容婉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將這藥轉到了容琴哪裏,也不會對容琴有任何傷害。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上官夫人擔心容琴,早早的就去了容琴的院子去看望女兒,進門看見女兒坐在桌邊吃著早飯,將上官夫人來了,還起身笑吟吟的請安。
上官夫人見女兒恢複如初,麵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快坐下,身子真覺得好了?”
容琴點點頭,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要,笑眯眯的拉著上官夫人做好,替上官夫人盛了一碗粥:“母親還沒用早飯吧?陪女兒一起吃吧。”
母女兩個人一起用過飯後,上官夫人親自替女兒梳頭挽發。上官夫人看著鏡子中氣色上佳,麵色紅潤的女兒。
“當初你還小,頭發就特別濃密,周圍的人都說呀,長大了一定是個美人坯子。”上官夫人將篦子從頭梳到尾。
容琴沒聽說過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聽見母親提起,也有些害羞。“母親怎麼突然說起這事兒了?”
上官夫人將篦子放下,退後一步讓紅葉上前替容琴把頭發挽好,自己在妝奩裏替女兒挑著首飾。
“我的女兒,一定是要在人前顯貴的,絕對不能被那種隻會討巧的人比下去。”
容琴聽著上官夫人的話,覺得有些不對勁,透過鏡子看向上官夫人,被上官夫人眼中的炙熱嚇了一跳。
“琴兒,母親要你,好好的跟容婉相處。”上官夫人一字一句的對容琴說道。
容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母親的話。一時火氣生來,猛地咳了幾聲,“母親!我的病都是因為她!您還要我去跟她和睦相處?!不可能!我要她死都來不及呢!”
上官夫人站在容琴身後,抬手扶著容琴的肩,微微使力壓著,眼睛緊緊的盯著容琴。“這是我對你的要求,而不是在和你商量。我要你,多和容婉走動,甚至遷就她!要你從心裏,去對她好。哪怕你做不到,你也要去嚐試!”
容琴還想在開口,卻忽然被上官夫人拔高的嗓音驚著了,“聽見沒有!”容琴隻好呐呐的答應了下來。
上官夫人這才放心,將從妝奩中挑出來的碧璽步搖替容琴帶上,打量了一番,拉著容琴的手:“我的女兒果然值得最好的。”
容琴心裏還在想著跟容婉的事情,所以笑的很勉強。
上官夫人還要處理府裏的事情,所以也沒在容琴那裏呆多久。回到正院,上官夫人屈膝坐在窗下的炕上,靠著仰枕抬手揉著額角。
淩霜斟了一盞人參茶奉上,褪了繡鞋,跪坐在上官夫人身旁,伸手替上官夫人揉著額角,“夫人,奴婢看大小姐心裏,對二小姐……隻怕親近不起來。”
上官夫人長歎一聲,微微睜開眼,將參茶端在掌心,茶香氤氳。“我何嚐不知,可她必須去做。琴兒讓我嬌慣壞了,做什麼事情都由著性子來,這以後嫁人了,可怎麼好。”
淩霜輕笑一聲:“夫人也是替大小姐操碎了心,大小姐向來孝順,哪怕一開始不懂您的心,之後也會理解的。您就放心吧。”
“哎,我還是不放心她,我不指望她能主動去親近容婉,以後,你用琴兒的名義,每日去廚下訂一盅湯,什麼湯都讓廚下隨意,然後讓琴兒給容婉送去。”
淩霜輕輕答應了一聲,恰逢下人送來賬冊,上官夫人啜飲著參茶,翻看著賬冊,眉頭緊緊的蹙著:“這白芷,怎麼也不挪個院子出來,一個姨娘老是住在老爺的內書房,像什麼樣子?!”
淩霜越過夫人肩頭,看了眼那個賬本子,因為白芷住在內書房,雖然沒院子,可也要準備姨娘的東西,這下把內書房塞得滿滿的。
那下人低著個頭,縮著肩,蚊子一樣的聲兒:“回夫人,是老爺說,喜歡白姨娘近……近身伺候。”
上官夫人冷哼一聲,用指甲在白姨娘的用度那裏掐了個印子:“老爺喜歡是一回事兒,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讓白姨娘搬去花姨娘隔壁院子去。”
那下人還要在說些什麼,就聽淩霜一聲冷喝:“還等賞呢不成?還不趕緊去!”隻好趕緊一溜煙兒跑了。
上官夫人又看了看何姨娘的用度,想了片刻,吩咐淩霜:“何姨娘病了也有一陣子了,要是養不好,就送外頭莊子上養病,三丫頭另請一個女先生教導就是了。老這麼病在府裏,還不夠晦氣的。”
淩霜也答應了下來,陪著上官夫人處理了一上午的事物,看著到中午了,上官夫人就打發淩霜去廚下訂雞湯之後送給容琴。
等淩霜將雞湯送給容琴的時候,容琴正在用自己的午飯,見淩霜端著一盅湯來,臉先垮了下來,悻悻的把筷子放下。
淩霜將湯放在桌上,將夫人吩咐的話學了一遍:“夫人的用意,大小姐就算現在體會不出,也還是不要違逆才好。”
容琴對此感到很不耐煩,“行了,我知道,你回去告訴母親,我會送去的。”淩霜看了看容琴,正要再說些什麼,就見容琴猛地一拍桌子:“怎麼,母親還叫你盯著我去送湯麼?!”
淩霜隻得告退,淩霜走後,容琴打開那個湯盅,起了壞心思,吩咐紅葉:“你去廚下要些調料來,咱們給這湯,調調味道。”
紅葉嚇得背脊上滿是汗珠,怕大小姐真要動歪心思,連忙勸著:“大小姐,說不定夫人讓您送湯是有什麼深意呢,您若換了這湯,要是夫人怪罪下來……”
容琴一向聰明,也就隻有在容婉的事兒上容易鑽牛角尖兒,紅葉的勸說,讓容琴收了要使壞的心思。
可是要讓容琴去給容婉送笑臉兒,容琴是一百個不願意,於是容琴吩咐紅葉:“你去給她送去吧,她還擔不起我去送。”
紅葉無奈,隻好親自去送了湯,容婉正好剛吃過飯,見紅葉來送湯,打開瞧了瞧,一揚下巴:“行了,回去替我謝謝你主子,這湯你喝了吧。”
紅葉陪著笑,往後退了半步:“主子們的吃食,奴婢們怎麼敢動。”
容婉看著紅葉不做聲,還是半夏開口數落紅葉:“主子沒有命令,做奴婢的自然能碰主子的東西,可主子既然已經說了賞,奴婢再不知趣,可就是不敬了。紅葉,你是要違逆主子麼?”
紅葉心裏突突的打鼓,她哪知道這湯裏頭有沒有什麼別的東西,憑著自己主子跟主母的性子,紅葉閉了閉眼,滿臉的嚴肅,端起湯來,也不管燙不燙,一股腦喝了個幹淨。
容婉就在一旁看著,等紅葉喝完了,容婉就讓紅葉回去了。紅葉一路上都白著個臉,提心吊膽的就怕忽然半道上毒發身亡了。
直到回到容琴的院子,也沒什麼事兒,這才放了心,等心放下來之後,才發現身上的小衣都已經濕透了。
上官夫人依舊不放心容琴,就讓人去打聽,果然,容琴隻是讓紅葉去送湯,上官夫人氣的胸口疼,帶著淩霜就去了容琴的院子,剛進門就聽見容琴問紅葉那湯容婉喝了沒有。
“我的話你如今都有膽子不聽了?!”上官夫人氣急了劈手就一個巴掌打在容琴背上,容琴從小沒挨過上官夫人一指頭,突然見到滿臉暴怒的母親還沒回過神就挨了個巴掌,頓時就哭了。
“您讓我去送湯我不是也去了麼!她是什麼東西?!憑她也配喝我送去的湯?!”容琴哭的抽抽噎噎的。
上官夫人氣的不停的揉著自己胸口,好容易把哽在心口的那股氣揉開就開始教育容琴:“我辛辛苦苦準備的局,就是要你去親自送菜能盤活!你倒好,就你這腦子,活該你被容婉玩弄於鼓掌之中!你以為你還是當初那個京城第一才女呢?如今提起我們容國府,她容婉的名聲比你大多了!你要再這樣下去,早晚我也被你拖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