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姨娘哭訴

上官夫人惦記著自己的傷勢,容天權惦記著給自己出了大風頭的容婉,容天權這一夜,一直興奮的睡不著覺。好容易熬到天明,容天權推了幾個應酬,早早的等在外書房候著,打發鋤藥隔三差五就去門外瞧著,一直等到臨近中午,鋤藥才滿頭汗的跑回來,氣都沒喘勻,“老爺!來……回來了!正……在城門口呢!”

容天權本來正攬著白芷,教她臨摹字帖,聽見鋤藥這動靜,一拍大腿,連著聲叫白芷趕緊去把外袍取來。

白芷將筆放好,繞到屏風後頭,把一早備好的外袍取來,伺候著將將穿好,白芷還在收拾袍角呢,容天權抬腳就走,白芷哎了一聲,容天權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一陣風似得就帶著鋤藥走了。

蕭悠還是跟昨日一樣,騎馬跟在馬車旁邊,本來容婉也想騎馬回來,可沿路見到幾波百姓都對自己指指點點著說著什麼,容婉無奈之下,才鑽進馬車裏。

容天權剛到門口,就見馬車緩緩停在門口,蕭悠翻身下馬,對容天權一頷首。容天權忙拱手行禮:“楚王殿下,這趟辛苦楚王殿下了,臣在府中備下了酒席,楚王殿下也好休息一下?”

蕭悠正想答應,就見一旁竄出來個青衣小童,仔細一看才認出來是自己府裏的元寶。

元寶是個小胖子,哪哪兒都圓溜溜的,這一跑過來,就好像一個肉丸子似得:“王爺!宮裏頭娘娘賞了好多東西,您快回去瞧瞧。”

容天權見蕭悠還有事,也就沒再挽留,蕭悠跟容婉說了幾句話,便重新上馬,一揚馬鞭,一騎絕塵。

容婉下了馬車,目送蕭悠離去,才正要對父親請安,膝蓋還未彎下,就被容天權一把扶起,迭聲的誇著容婉爭氣。

“你如今住在翠苑也太委屈了,全城都知道我們容國府出了一個鳳凰命格的貴女!哼,我看誰還敢多嘴說我們容國府上不幹淨!”

容婉安安靜靜的扮演著好女兒的形象,在容天權說興奮的時候,容婉才開口打斷:“父親,那篇經文,是盈妃娘娘所寫的,女兒隻是放上去而已,跟女兒並沒有什麼關係的。外頭百姓不知道原委,才四處亂傳。咱們鍾鼎世家,可不能太輕狂,要是惹了皇上厭惡,可就得不償失了。”

容天權大手一揮,毫不在乎:“怕什麼呢?咱自己家姑娘,換個院子住,誰能說不是?我記得有個兩進院子一直鎖著,回頭讓夫人開了,再找人幫你收拾箱籠,這幾日就搬進去。”兩人一路說著,就已經到了二門處。

“父親,翠苑很清幽,各花各景猶如仙境,女兒很喜歡。大姐姐才住的是個一進的院子呢,女兒怎麼好住進兩進的院子去,嫡庶不分,傳出去對父親的名聲有礙。”

容天權也想到這裏,話就說的沒那麼幹脆了,容婉聽出來也沒覺得多不好,要不是容天權這性子,自己好容易弄得銅牆鐵壁似得翠苑,又不知要被安插進多少人手去。

不過,容天權口中讓上官夫人去拿鑰匙這件事兒,讓容婉留了意。容婉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起關於上官夫人的事情。

“母親如今又要禮佛又要掌家,真是辛苦,大姐姐可有幫襯一二?”

容天權沒聽出容婉話中打聽的意思,隻以為是二女兒心疼嫡母,“你母親現在開始也沒法禮佛啦,昨兒被燭架砸了個正著,又被燙了,可不得好好養著麼。你大姐姐身子還弱,我就幹脆讓花姨娘幫著跑跑腿兒,等你母親傷好了,也不至於忙亂。”

容婉是真沒想到,不過才離開一天,上官夫人就受了傷,這也說不準時巧合還是有預謀。走到園子門口的月亮門邊,容婉屈膝一禮:“父親,女兒剛回來衣衫不潔,若要拜見母親,總要沐浴一番換身衣裳才好。”

容天權折扇一擊手掌:“對對對,你也累了,不如就晚上去正院兒用飯吧,叫上你大姐姐,一家人也有些日子沒在一起吃頓飯了。”

容婉乖巧的答應了,目送容天權離開後,帶著半夏,回了翠苑。才進屋子,半夏就把笑臉一垮:“老爺也太偏心,夫人當初那麼對二小姐,老爺都不說一個字兒。”

容婉在馬車上還沒覺得累,這一進屋,觸目的都是舒適愜意的擺件家具,頓時骨子裏的疲憊盡數漫了上來。

將發帶解開,青絲微散,曲肘撐在軟枕上,拍了拍肩,讓半夏替自己通發捏肩。聽了半夏的抱怨,也不搭腔兒。

半夏看容婉麵上的倦意,也沒在多說什麼,輕輕對廊下伺候的白蘇做口型讓她去準備熱水。

準備熱水這功夫,容婉就小打了個盹兒,半夏舀了一勺茉莉花粉到香爐裏,一股子淡淡的茉莉香翻騰而起。

屏風後水汽氤氳,佳人趴在浴桶邊,半夏用玉瓢舀起水慢慢的傾倒在光潔的玉背上,佳人青絲幾縷勾在身後黑白分明。

少傾,容婉沐浴完,披散著濕漉漉的長發,斜臥在錦榻上,半夏半跪著跟白蘇兩個人,用白巾替容婉慢慢絞幹頭發。

白蔻打簾進來,微微一屈膝:“二小姐,花姨娘在院外候著呢,說是來給你請安。”

容婉閉著眼昏昏欲睡,哼了一聲,嘀咕了句什麼,白蔻沒聽清,然後就見半夏對自己點了點頭。白蔻躬身退下,一會,帶著花姨娘進來了。

容婉依舊闔眸躺著,並未理會。反倒是花姨娘,雙眸裏水氣氤氳的,進來嬌嬌弱弱的直接就一跪:“二小姐,如今夫人又要重新掌權了,你說可怎麼辦呢。”

容婉被這實打實的噗通一聲驚著了,這才睜眼看了看花姨娘,“呦,姨娘這是怎麼了,母親是容國府的夫人,她掌權,不是天經地義的麼。我不明白,你哭什麼?是母親掌權的時候虧待了你還是讓姨娘受什麼委屈了?”繼而輕笑一聲“就算是讓姨娘受了什麼委屈,姨娘來找我哭訴,也不對呀。”

花姨娘被容婉這話噎的一肚子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幹脆將眼淚一收,提裙起身,徑自找了一處坐著,撚著帕子將收放自如的眼淚一抹。

“二小姐說的句句在理,可這跟二小姐之前跟我說的可不一樣。”

容婉虛抬柔荑,半夏機靈,扶著容婉半坐起來,遞了個軟枕給容婉倚著。等容婉躺舒服了,才慢悠悠的開口:“當初說的,如今依然有效,可是我自認,對你仁至義盡。”

花姨娘臉色略白,聲音有些緊:“二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容婉抬眸掃了眼花姨娘,略蹙了蹙眉,“花姨娘當初挺聰明一個人,怎麼今兒來我這裝糊塗了。當初你掌權,就是我幫你推波助瀾,如今你卻沒抓住機會,現在來找我,我還能幫你什麼?”

花姨娘猛地抬眼直視著容婉,卻在跟容婉對視了幾瞬後,猛地避開。唇抖了抖,呐呐的說:“是妾自己沒用——可是妾不甘心,難道您就甘心麼?夫人她明明是故意的,平白無故轉了性子要禮佛?還偏偏被燭架子砸了個正著!容國府出麵定製的燭台,誰家匠人敢不用心?”

容婉冷笑一聲,對花姨娘更加沒有耐心:“姨娘這話說的我又不知道了,我有什麼不甘心?沒幾年我就出門子了,以前怎麼過的,如今在挨幾年就行了。花姨娘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這沒兒沒女的,可要跟著母親在府裏過大半輩子呢。”

幾句話,將花姨娘所處的處境指了出來,花姨娘自己的確是因為乍一拿到權利,就走了小道,隻想著勾著容天權,忘了想辦法在容天權心裏站穩腳步。

容婉忽然想起了白芷,她倒是有心,可是出身不好。花姨娘本來是個嫡出的姑娘,眼界也不低,可在這小院子裏頭拘的久了,現在就連想法都變得小家子氣了。在這個你爭我奪的院子裏,也不知道白芷以後能成什麼樣子。

“花姨娘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等以後想好了再來吧。”說完,起身回了內室,白蔻上前打起簾子,客客氣氣的對花姨娘說:“花姨娘請回罷!”

花姨娘微微低著頭,咬著唇,終一甩帕子,扭頭走了。

華燈初上,半夏輕輕的喊容婉起床:“小姐,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容婉抱著軟枕頭,一時沒醒,隻輕輕蹭著沁涼的緞麵。

半夏隻好又叫了一遍,容婉總算是睜開眼,朦朧無神的發了會呆,慢慢坐起身來,抬手掩口打了個哈欠:“父親找人來請了?”

半夏扶著容婉起身,慢慢走到妝奩前,將首飾擺開,一個一個試著。“老爺沒派人來說,可是奇怪的是,夫人派人來了。”

這句話將容婉弄清醒了幾分,挑起一邊柳葉眉:“夫人派人來了?來的是誰?”

半夏拿著一個蝶戀花金鑲玉簪,輕輕簪到發髻中:“來的是淩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