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從上官夫人正院出來,就悶頭回了院子,上官夫人也不去找人盯著她,成與不成,自己還有後招。
容國府內,就這樣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天。
這一天,容婉那裏,收到了蕭悠派人遞過來的一張帖子,約郊外踏青。帖子是鋤藥接的,白芷送的。
白芷到了舊主的院子裏絲毫沒有不適尷尬,而半夏見到白芷的裝扮,冷冷的哼了一聲,扯了請帖轉身就走,白芷站在廊下,院裏灑掃的小丫頭們都瞧著,白芷臉臊的臉通紅,狠狠跺了跺腳,瞪了一眼那個幾個小丫頭,轉身走了。
屋裏容婉正在合香,抬眼看了眼半夏氣呼呼的臉,一臉好笑:“她都走了幾天了,你還跟她生氣呢。傳出去倒說你小心眼兒了。”
半夏將帖子遞給容婉,然後接過小秤盤,用木勺子舀了一勺海棠花粉混在秤盤上,推著小星兒,之後倒在小瓷盅裏。嘴裏咕噥著:“奴婢就是生她氣,當初都是一樣的人,自己不好好幹事兒,卻總是動歪心思,小姐你是性子好,要是擱在外頭,奴婢謀害主子,那是死幾次都不為過的!”
容婉輕笑這搖了搖頭,“既然你息不了對她的火,那你以後就當看不見她就是了,你也去告訴白蔻,別那麼利的嘴。”
說完,就低頭看帖子,帖子是香噴噴的桂花香,紙張微微泛著黃,卻不是陳舊,想來是用金桂研成汁液,然後才製成的花箋。
容婉打開花箋,裏麵蕭悠的字跡映入眼簾,容婉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實在想象不出,蕭悠大馬金刀的坐在書房裏,懸腕提肘,一臉正經的在芳香的金桂花箋上寫字的模樣。
半夏正在攪拌花膏,聽容婉笑出聲來,很是好奇,可是自己是奴婢,總不能擅自過問主子的事情。
容婉幾下就看完了,抬頭對半夏說:“半夏,過幾日,楚王要接我去郊外踏青,你可要一起去?”
半夏從進了府也隻跟著容婉出門了幾次,而且也都沒法再外麵多待,唯一一次幾日沒回府就是在佛緣寺。可佛緣寺是佛門清靜之地,主子每日都忙著祈福,自己身為隨侍近婢,總不能亂走。
一聽容婉問自己要不要跟著去,興奮極了,連連點頭:“謝二小姐!奴婢這就去準備。”說完擱下花膏就往外走,容婉趕緊叫住。
“你著什麼急!踏青也就是一天的事兒,要準備什麼?”
這下半夏可硬氣了,瞪圓了眸子,掰著指頭一件件算著事情:“奴婢要是跟二小姐一起去,咱這個院子總要挑人看著,白蘇跟白蔻兩個人,白蔻跳脫,平常就待不住總愛去院子裏逛,這踏青肯定她是不能看屋子了。再由小姐去踏青,總要帶些糕點膳食茶水的,這些又要好吃又要好帶,奴婢總要去廚房跟人家吩咐明白了。還有小姐你的衣裳,是要挑箭袖的還是廣袖的,紗綢緞……”
容婉被半夏這一大段念叨的頭都快疼死了,連忙起身,攬著半夏肩膀,將人扭了個轉,往外推著:“是是是,半夏說的都對,那既然這麼忙,就趕緊去辦吧。”
半夏就這麼直愣愣的被容婉推出了房門,身後吱呀一聲,連門扉都合上了。半夏嘟著唇,跺了跺腳,揚著嗓子:“還有小姐既然要去踏青,就該給楚王爺回個帖子再去告訴老爺一聲!”說完好一會裏頭也沒個動靜,半夏歎了口氣,先去吩咐白蘇看院子,再去廚房跟廚房管事商量點心。
容婉走到書案後麵,想了想,也不按照大家閨秀回帖的格式,隻提筆寫了一個如約而至,就讓人把帖子回了。
之後,還來白蘇白蔻兩人,讓她們分別去告訴上官夫人跟容天權,蕭悠邀自己去郊外踏青一事。
上官夫人那裏,白蘇去的時候,正好是上官夫人禮佛的時辰,淩霜點了點頭說會告知夫人,並吩咐下人到時備下車馬。
白蔻去找了容天權的時候,外書房門緊關著,院子裏也沒人侍候,白蔻還以為容天權並不在外書房裏,正要走,就聽見支起一條兒縫的窗戶裏,傳出一聲羞人的聲音。
白蔻一愣,就那麼呆呆的站在廊下,從那一聲喘息之後,聲兒漸漸多了起來,容天權的調笑逗弄,白芷的嬌媚附和。白蔻聽得臉色煞白,頭昏腦漲,踉蹌著就想走,一下子踩到了裙擺,驚呼一聲就跌在地上。
一下子屋裏頭安靜了,悉悉索索穿衣的聲音傳來,白蔻掙紮著要爬起來,剛轉身往外跑了兩步,就聽見身後外書房的門一開。
白芷香肩微露,胸脯起伏,臉上羞紅的媚意還未褪,眼中水汽氤氳情絲縈繞,一開口,那股子酥到骨子裏的嬌媚讓白蔻猛地羞紅了臉。
“毛手毛腳的!不知道提前通稟一聲麼?!平日裏仗著二小姐寬厚,越發輕狂了!”白芷為了盡快懷孕,整日勾搭這容天權,卻又不敢讓容天權厭倦。這日好不容易上手了,兩人才入港,正得趣呢,外頭被白蔻攪和了個幹脆。
白芷新仇舊恨一股腦的湧了上來,開門就對著白蔻刺兒。白芷正要再說,就聽裏麵容天權說:“好了,外頭是誰,什麼事兒。”
白芷這才悻悻的讓開身子,抬手將滑下肩的衣衫往上提了提,冷哼一聲:“進來吧,老爺問你呢。”
白蔻從沒見過這麼臊的事,將頭埋得低低的,低眉順眼的進門去,見地上的白色長毛毯被掉落的硯台染了好大一塊墨漬,上好的狼毫筆也跌落在一旁,更別提散落在墨漬旁裁好的宣紙了。
這情景,白蔻簡直覺得沒臉瞧,看也不看容天權,飛快的一禮,將容婉的話說了:“二小姐說,楚王爺今日送來的花箋是邀小姐過幾日去郊外踏青,二小姐已經答應了,也派人回稟了夫人,讓奴婢來回稟老爺。”
容天權坐在書案後的圈椅上,將腿支在書案上,手裏捧著一琉璃碗,裏頭是晶瑩剔透的葡萄,噗的一聲吐了個籽出來,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白蔻忙不迭的就往外走,白芷等白蔻走了,才開始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本以為今日就這麼沒戲了,誰想,容天權輕笑一聲,“著什麼急收拾,之後又要亂一團。”
白芷紅唇一勾,媚意橫生,扭著水蛇腰往容天權懷裏一坐,膩聲在容天權耳邊輕聲說著什麼,惹得容天權朗聲大笑,反手抱住白芷,又開始膩歪上了。
白蔻才出外書房院門,就聽見裏頭又浪起來,猛地捂住耳朵,飛快的跑了。直到回了自己屋裏,哆嗦著,臉色煞白,白蘇正巧在編絡子,見狀嚇了一跳,上前拉著她坐下,斟了一盞茶遞過去,問到底是怎麼了。
白蔻紅著眼眶,又氣又羞,自己這清清白白的,見了那等醃臢事,嚇得心驚肉跳,哆嗦著唇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白蘇見問不出來,隻好罷了,隻靜靜的陪著。
上官夫人禮佛出來,淩霜將白蘇回稟的事告訴了上官夫人,上官夫人如今對容婉是又怕又恨,可是容琴還未好,自己又沒重掌中饋,對容婉實在是沒什麼新招兒。
聽淩霜說楚王特意下帖子來接,上官夫人已經厭惡的提不起什麼興致了,要是換在以前,指不定就讓淩霜出門去找江湖人買容婉的命了。
上官夫人歪在榻上,闔眸假寐,口裏問著淩霜:“讓你去找人訂的燭台怎麼還沒送來。”
淩霜用一雙金瓜小錘替上官夫人錘著腿,慢慢回著話:“這個是精細活兒,平日裏常用的木匠奴婢怕壞了事兒,就另找了一個匠人,最善做一些機巧之物,所以所需的日子就久了一些,上次奴婢去問,後兒就能抬回來了。”
上官夫人撚著腕上的檀木串子,自從自己禮佛以來,就再沒離過身。“罷了,仔細些罷。琴兒身子如何了?”
“自從佛緣寺回來,大小姐身子好了許多,請來的大夫都看了,說是並沒有傷到根本,慢慢調養就是了,隻是不能急躁。”
上官夫人狠狠的拍了一巴掌紅木扶手,指間的戒指磕在紅木上,將紅木磕出一個白牙兒來。
“都是那個賤人!跟她娘一樣的狐媚害人!當初就害的我丟了一個哥兒,如今又害我琴兒!”
想起當初夭折的那個兒子,上官夫人的麵上籠著一層薄薄的哀愁,手不由自主的撫上小腹,輕輕摩挲著:“這都幾年了,再沒個動靜,若以後琴兒出嫁了,家裏頭沒個親哥哥替她撐腰,要是被夫家欺負了,也沒個地兒說理去……”
淩霜也是經過當初那事的,如今見夫人又想起了那個沒緣分的哥兒,隻能徐徐勸著:“您長命百歲呢,有您在,大小姐以後許配的人家一定是最好的,哪裏會欺負大小姐呢。您且寬心,當初大夫也都說了,您身子並沒有傷到,寬心靜候,總會有的,如今您又禮著佛,佛祖瞧您虔心,說不定幾日後就送來一個哥兒給您呢?”
上官夫人長歎一聲,翻身朝裏睡了過去。淩霜退到外間靜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