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夢醒時分

這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巨大的木頭交叉的盤踞在這裏,根部深深的紮在地下,好似在用力的汲取著養分,可是最為奇異的地方,就是這交叉的的木頭上麵,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居然有許多孩童的屍體掛在上麵。

看起來好像是這木頭就從孩童的腹中穿過,才能讓孩童就用這種奇異的姿態掛在那裏,有的屍體在地上,看起來像是剛剛死去的樣子,有的已經幹癟的掛在快要接近頂部的泥土,風化了他們的血肉,隻剩下完整的骨頭掛在那裏,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月了。

這地上做出山川河流的模樣,隻是這山頭用的都是孩童的頭骨,河流看起來用的都是孩童的血液,地上像是河流的地方全都散發著血腥氣,深紅的顏色讓人覺得十分的詭異。

天頂的位置不知用何種方式繪畫出日月星辰,這裏的景致就像是另一片天地一般,皇甫柔揚起頭看著麵前的一切,臉色雖然有些難看,但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巨大的衝擊,她站在那裏很快就被開始看著這裏的布置,以及一切能夠找到線索的東西。

葉玉蝶看到這個場景之後,轉過身就開始嘔吐起來,她跪在那裏顯然已經頭暈眼花,巨大的衝擊讓她本能的轉過身去不再看眼前的場景。

刑天耀看著皇甫柔在那裏四下尋找著,也跟著她的腳步走在她的身後,這裏的一切布置都像是一場祭祀一般,而祭品就是這些孩童,可難道他們崇尚的對象就是錯綜複雜的木頭?皇甫柔仔細的看著盤踞著的木頭。

忽然間她驚訝的轉過頭看著刑天耀,語氣中雖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肯定,“這上麵,是城中央,神樹的位置,對嗎?”

刑天耀看著皇甫柔的眼睛,點了點頭,“沒錯。”

她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祈夏城總是在夜晚來到這神樹下祈福,為什麼祈福的隻有女人,居然有人想要用這種邪祟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犧牲了這麼多無辜的生命,還將這些祈禱的人蒙在鼓裏,什麼五穀豐登,什麼四季平安,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簡直是人神共憤!

皇甫柔一把拔出腰間的冥泉,朝著這神樹就要看下去,刑天耀看在眼中,直接出劍擋住,兩個人在神樹的麵前拔劍相向。

刑天耀看著皇甫柔,一把上前將她摟入懷中,安撫道:“我知道你的心情,隻是這件事情牽連甚廣,毀了這裏雖然簡單,但是這祈夏城的百姓你能夠全部帶走嗎,若是有人回來尋,這裏的百姓將會因為你的決策而受到更殘忍的對待。”

皇甫柔雙肩顫抖的看著刑天耀,“我大概猜到到底是誰在這祈夏城內接應了,咱們走。”說完之後拉著刑天耀就朝著門口走去,看著已經漸漸站起身的但仍舊背對著這裏的葉玉蝶,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脊背,將她也帶了出去。

隨後她直接朝著華佗醫館而去,心中的氣憤早已經衝擊到了她的思緒,以至於腳下生風直接施展輕功朝著那裏而去,皇甫柔麵對著這華佗的招牌,閃身上去就是一劍,將這招牌劈成兩半掉落在地。

她一腳踹開了大門,隻見著那個老人正蹲在地上煎藥,看著皇甫柔怒氣衝衝的樣子,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臉上帶著說不清的陰毒之色。

“你還是來了,看來那些棋子多半已經被你給毀了,真是可惜了啊,這麼一個地方,簡直是我的理想鄉啊。”

皇甫柔看著這老人煽動著手中的蒲扇,小爐子上麵的藥正在瓦罐中咕嘟咕嘟的響著,他轉過頭看著皇甫柔,:“其實這些孩子都不用這麼快死的,就是因為你來了,你這個不安定因素攪亂了這裏的一切,所以我隻能提前下手,你看啊,那麼多的小生命。”

老人隨手一指,皇甫柔和刑天耀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著房間內,那些孩子全部都被吊在房梁上,就像是隨風飄蕩的樹枝一般,早已經沒來生氣。

皇甫柔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長劍,看著那麵色如常的老人,“數十年如一日的祈福,求的到底是什麼。”

這老人聽皇甫柔這麼問,愣神片刻便哈哈大笑起來,“我本以為你是個良善之人,現在看來,你的心還真是狠呢!看著這麼一屋子的孩子變成這樣,居然不為所動,我該說你鎮定呢,還是說你無情呢。”

“你沒資格評價我。”

老人聽著皇甫柔這麼說,獨自的笑了起來,“這祈夏城原本就不應該存在,應該在安王爺離世的時候就隨之而去了,那些苟存於是的人活了這麼多年,也算是夠本了。我替安王爺收回他們的性命,也是合情合理。”

老人看著刑天耀,眼神迷茫好似陷入了回憶之中,他喃喃的說道:“若是隻論外貌,這位公子與安王爺還有兩份相似,可是若論氣度,沒人能比得上安王爺。”

“當年,當今聖上還沒有登基,安王爺也還是皇子之時,我便跟在王爺身邊了。他無論對誰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好讀書下棋,卻總是不理政事。先帝多次訓斥,他仍然我行我素,所以這才被封了王爺,前往封地。”

“直到有一日王爺醉了酒,我跟在王爺身邊伺候的時候,才聽他自言自語的說起,他早就厭倦了皇權爭鬥,想要離開京城才這麼做,追隨他的大臣都離他而去,他的母妃也因此家族的壓力不得已與他劃清界限,可他不悔。”

老人臉上的溝壑在談論起安王爺的時候都帶著溫和的笑意,皇甫柔忽然感覺到,這個安王爺在這老人的心中已經不單單是主子這麼簡單了,他已經成為了他的信仰,無論安王爺讓他做什麼,他定然都會赴湯蹈火。

老人依舊煽動著手中的蒲扇,喃喃的說道:“可誰知道,皇上登基仍舊不放過他,下令追回他的封地,貶黜他的位分,甚至他最後的安身之所都要拿走。我仍舊記得,大軍攻城的那一日,外麵戰火紛飛,王爺安詳的坐在椅子上,擺弄著他手中的羽扇,臉上帶著說不清的平靜。”

說到這裏,老人的臉色變得十分可怖,“就是那個可恨的張明海!他作為王爺的貼身侍衛居然帶刀叛亂,將城內的人都屠戮殆盡,王爺手中最後一絲逃脫的希望也被他一盆水給熄滅,張明海帶著人站在王爺的麵前之時,王爺都沒有一絲慌亂。”

說到這裏,老人的身體開始顫抖,止不住的顫抖,手中的蒲扇也掉落在地上,他雙手掩麵,淚水從他的指縫中流了出來,“王爺隻提出了一個請求,他可以赴死,希望能夠放我一條生路。”

接下來的事情,皇甫柔和刑天耀都已經知道了,張明海帶著安王爺的頭顱出了城,受到了皇上的嘉獎,他成了這裏的城主,城內所有的屍體都被秘密的掩埋,皇甫柔猜測張離所說的那個掩埋屍體的地方隻是其一,而大部分的屍體應該都埋在了高城之下,那個地宮之中。

皇甫柔看著老人,“剛剛死去的這個城主,雖然是京中派來的人,但也早就被你控製了吧。張離的身份你也早就知道了,你沒讓他死,你一直都在折磨他。你利用城主與京中的關係一直挾製著縣令,讓他對你所做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些毫無人情的法令,也是你的主意,對不對。”

老人看著皇甫柔,臉上的淚水已經幹涸,他渾濁的雙眼全都是怨毒,“是又如何,都是因為你,不然我的計劃早已經完成了,祭祀完成了,安王爺就會活過來,隻要他活過來了,一切就都好了,都好了!”

皇甫柔和刑天耀震驚的看著麵前的老人,他窮盡一生,都是為了那個早已經死了的人,他用這種祭祀的辦法,在陰氣最甚的地方,還用孩童的身體做祭祀,為的就是讓一個死人複活。

“他活不過來了。你的願望沒辦法實現了。”

“不!不!還有最後一絲希望,還有最後一絲希望!就是用我的身體來做祭品,讓王爺在我的身上複活,你們看啊,這法陣我已經擺成了,這些孩子都是我精挑細選的,他們若是知道,自己是為了安王爺而死的,他們也會高興的!”

老人說到這裏,將爐子上麵煮的滾開的藥罐子徒手端起,隻聽著皮肉在藥罐子的火熱下燒的滋滋作響的聲音,老人似乎沒有感覺一般,將這藥罐子裏滾開的東西從自己的頭上澆了下來,怪不得這房間內一股血腥氣,原來這藥罐子內煮的全部都是這些孩子的精血!

老人已經被這滾開的血液澆的身體開始冒著熱氣,身上原本的顏色也被這深紅色的血液掩蓋的看不出來,隻感覺到他痛苦的聲音被他自己壓抑著,最終,他帶著一臉的滿足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皇甫柔看著這一幕,不禁覺得十分的可悲,為了自己的野心,自己的信仰而傷害了這麼多人,而這個信仰,是最不可能實現的幻想,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啊,從風華正茂,到白發蒼蒼,這幾十年間都恍如夢一場,夢醒了,留下的隻有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