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征來到安州城的那一日開始,城內的風言風語越來越甚,甚至梁大人都已經開始派遣重兵把手城門,若是有人攜子出城都會接受仔細的盤問。
楚征並沒有說自己為何而來,隻是讓梁大人不要將自己在這裏的事情宣揚出去,那樣子仿佛是過來檢驗什麼的一樣,這梁大人心中帶著隱隱的擔憂,仿佛這安州城內真的要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般。
原本平靜的日子在楚征來到安州城的第三日發生了改變,寒清絕慌慌張張的來到了縣衙門口,讓官兵給梁大人帶一句話,說他又要事要麵見梁大人。
梁大人得知這個消息的同時,楚征也聽到了這風聲,他直接來到梁大人的書房內,就站在屏風後麵,示意梁大人可以將寒清絕帶過來了,梁大人心中頓時涼了幾分,他當然擔心寒清絕來到這裏會胡言亂語,但是眼下他也沒有什麼辦法了,畢竟這楚大人看的緊,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讓人去通知寒清絕,讓他萬萬不要胡說。
但是這消息雖然沒送出去,這人居然自己找上了門來,不過眼下已經沒有搪塞的機會了,隻得硬著頭皮見他了。
梁大人讓人將寒清絕請了進來,寒清絕一路快跑來到了梁大人的書房之中,見到梁大人的麵直接就跪在地上,眼神之中滿是哀求的說道:“梁大人,梁大人請替草民做主啊!”
看著他的樣子,梁大人也是有些茫然,這城內不論是災民還是普通的百姓對寒清絕那可是十分的敬佩,就算是沒有什麼明麵上的表示,也絕對不會與他為難,可他這突然是怎麼了呢?
“公子快快請起,有何事情還請細細說來!”梁大人自然對寒清絕禮重有加,親自過去將寒清絕扶了起來。
寒清絕眼神之中滿是絕望的看著梁大人,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他言語之中帶著一絲不敢置信,“大人,大人我那剛剛出世的孩子,就在剛剛,就在客棧之內,夫人不過是出去了片刻功夫,這孩子就不見了啊!”
“大人,大人請為我做主啊!”
梁大人聽到這話,心中仿佛什麼東西碎裂開來,他最為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還發生在了這城內的“大善人”身上,今日城內紛傳有人偷走孩童,雖然沒有人報案,但是這空穴來風,必定有因,眼下這事情終於發生了。
看著寒清絕的樣子,梁大人趕忙問道:“可見到可疑了人嗎!”
寒清絕茫然的搖了搖頭,“當時我正在粥棚看著下人們運送糧食,根本不在客棧之內,還是侍女慌忙前來通告,我這才知曉!夫人已經昏厥數次,難道是我做的善事不夠多嗎,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竟然被人給擄走了啊!”
寒清絕說完之後整個人看起來滄桑十歲,看著梁大人的眼神也空洞的嚇人,他站在那裏視線雖然是望著梁大人的,但是梁大人的心中總是覺得十分的恐懼,仿佛麵前的這個人是透過自己再看別的什麼東西,寒清絕就站在那裏,他一臉的哀戚絕望。
讓站在屏風後麵的楚征心中都揪了起來,梁大人趕忙開口說道:“公子莫要驚慌,本官已經命人嚴守城門,絕對不會有任何可疑的人帶著孩子溜出去的,若是這孩子不見了,他一定還在城中!本官一定會幫你將孩子尋回的,你放心!”
寒清絕木然的點了點頭,“那就多謝梁大人了,我,我應該做些什麼,或者我能幫上什麼忙,都怪我,都怪我不好!”
“都怪我沒有讓她們及時離開這裏,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現在應該做什麼,我怎麼麵對我的夫人啊?”
寒清絕說這話,將臉埋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中,站在那裏肩頭止不住的顫抖,梁大人也無從安慰,隻得對著門口候著的師爺說道:“快,快讓官兵去城門口守著,不論是誰,不論帶著什麼物件,隻要是想出城就一定要仔細的盤查!”
聽到這話,寒清絕直接抬起臉,臉上還布滿了淚水,帶著懇求的看著梁大人認真的說道:“大人,請您恩準,讓我去城門口守著!讓我同官兵一起守著吧,若是有人想要離開,我在一旁看著,心中也更加放心一些。”
梁大人看著寒清絕的樣子,深深地歎了口氣,“公子啊,眼下,你應該回到客棧就安撫你的夫人!她現在此時應當同你一樣的心急啊!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吧!”
寒清絕再次跪了下來,眼神之中滿是懇求,“大人,我現在,我現在不能回去!這孩子一日找不到,我就沒有辦法麵對我的夫人啊!大人,您就讓我過去守著城門吧!”
就在梁大人猶豫的功夫,就聽著外麵有官兵跑了進來,身上還帶著傷痕,進來之後直接跪在了梁大人的跟前,幾近哭訴的開口說道:“大人!不好了!剛剛一夥兒歹徒闖城門,我們的人雖然拚死抵抗,但是那些人武藝高強,我們不敵,被他們給逃出去了啊!”
聽到這個消息,梁大人臉色瞬間變得十分的難看,寒清絕直接坐在了地上,一臉的絕望,口中喃喃的說道:“完了,完了。找不回來了,找不回來了,我的孩子,我的兒子啊。”
梁大人看著跪在麵前的官兵,肩膀上還帶著一道傷痕,鮮血湧出來他也咬著牙,在這安州城內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到底該如何麵對正在屏風後麵的那位大人啊!
雖然這件事情不是他能夠控製的,但是在這個時候發生,明顯是讓這位大人也跟著下不來台,在這欽差大人的跟前發生這種擄走孩子,闖城門的事情,誰的臉上都沒有麵子啊!
寒清絕坐在那裏許久,看著梁大人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出什麼解決的辦法,他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眼神空洞的朝著門外走出去,梁大人喊了他好幾聲,他都如同沒有聽到一般的朝著外麵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這衙門的門口。
梁大人站在那裏看著跪在地上的官兵,認真的說道:“你先下去療傷,師爺,吩咐下去,讓人快速出城去追,並且發緝拿文書,送往附近的城池內,貼上告示,讓所有的百姓都有所防範!”
“依舊要讓人仔細的看管城門,不論那些人的黨羽是否還藏在這安州城內,咱們都不能掉以輕心,快去!”
眼見著這侍衛和師爺都離開了,梁大人硬著頭皮朝著屏風後麵走過去,看著坐在那裏臉色十分難看的楚征,他趕忙跪在地上,“大人恕罪!都是下官的疏忽,才讓那些人有機可乘!”
楚征看著梁大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一直盯在梁大人的身上好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人,風言風語好幾日了,你可查出什麼眉目了嗎?!”
梁大人十分苦惱的搖了搖頭,“屬下加強了官兵的巡查,更請了許多城內的掌櫃的進來,想要打聽一下風聲,但最終一無所獲,好像這些人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他們行蹤詭異,屬下已經派人巡查城內的百姓身份加以核對,就是沒有找到他們的藏身之地!”
“這事情十分的蹊蹺,想來這些人定然不是第一次使用這樣的手段,做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了!屬下眼前隻能做這些,其他的,還請大人您決斷!”
楚征看著梁大人,眼神之中帶著一絲煩悶,他知道並非是這梁大人不負責,但是這安州城內的官兵有限,這些人大都是出自尋常百姓家,身手自然不如那些江湖人士厲害,但是被人這樣直闖出城門,恐怕那些人已經收到了風聲,有了什麼原因才這麼倉皇的離開。
他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必須得讓人追尋其蹤跡,正好順帶著瞧一瞧,這些人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楚征沒有回答梁大人的話,隻說了一句:“你起來吧。”然後就快速的朝著門外走去,也不知道與自己的侍從說了什麼,就看著這侍衛叫了兩個人出來,這兩個人到馬房牽了馬就快速的離開了,楚征站在衙門門口看著外麵偶爾經過的百姓,心中有些愧疚,就算是他如此想要為百姓做些什麼,也總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啊。
寒清絕在路上走著,許多百姓認識了他,跟他打招呼他都充耳不聞,隻是緩緩的朝著客棧走著,整個人看起來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這些人覺得納悶,但是很快這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安州城,所有人都對寒清絕的遭遇表示十分的痛心和惋惜,但是他們又什麼都做不了,隻能感歎天道不公。
寒清絕回到了客棧之內,就看著好多人圍繞在他房間的門口,裏麵傳出了哭天喊地的聲音,他站在那裏一臉的驚慌失措,身邊的人看著他眼神之中滿是同情,但是寒清絕卻站在那裏猶猶豫豫,想要走進房間內,卻似乎又畏懼著什麼,站在門口許久,就在裏麵的侍女推門而出的時候,他落荒而逃。
這侍女不是旁人,正是那日風塵仆仆從外麵趕回來的“皇甫柔”,她穿著尋常百姓的衣服,看著快速消失在眼前的寒清絕,雖然眼神之中滿是震驚,但是心中還是十分佩服的,看起來,寒清絕也的確是一個唱戲的好手。
她咬著嘴唇看著圍繞在這裏看熱鬧的人,低聲說道:“打擾到諸位休息,實在抱歉。還請諸位都回去吧,都聚集在這裏,讓夫人瞧見了,她說不準會更加的難過了。”
這些人聽著皇甫柔這麼說,也都識趣兒的紛紛離開了,獨留下房間內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久久沒有平息,皇甫柔回到房間內之後,看著坐在那裏,一隻手擰著胳膊,臉上滿是痛苦,哭的鼻涕橫流的姑娘心中十分的佩服,她走到這姑娘麵前十分溫柔的說道:“夫人,您別難過了!老爺一定會將小少爺給找回來的,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啊!”
這姑娘不吭聲,仍舊這麼一直哭,皇甫柔看著外麵似乎還有人來回走動,心中有些厭煩,索性想了一個辦法,在那姑娘耳邊低聲說道:“昏過去。”
然後就聽著這哭聲戛然而止,然後便是“咕咚”的到底之聲,還有皇甫柔驚慌失措的大喊,外麵一瞬間衝進來好幾個人,自然也都是之前安排好的,將這姑娘抬上了床榻,打水的,請大夫的,在一旁伺候的,看起來雞飛狗跳的忙作一團。
外麵那些一直打量著的人仿佛滿足了內心的好奇,很快就都消失不見了,看著這些人離開,她們仍舊是將這戲做足了,從外麵的醫館內請來了大夫診脈,這大夫綜合了姑娘的遭遇這定論自然便是傷心鬱結所致昏厥,一定要仔細的調養,並且開了藥方說什麼都不肯收診金,就快速的離開了。
看著大夫都離開了之後,皇甫柔讓一旁的姑娘出去買藥,然後讓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房間內獨留下了靈兒,眼看著靈兒關好房門之後,皇甫柔這才坐了下來,伸了伸自己的胳膊,低聲說道:“許久不做這樣的事情,現在都有些生疏了!”
靈兒笑著點了點頭,“小姐寶刀未老!”
躺在床榻之上的姑娘睜開眼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話,就這麼捂著自己的胳膊,眼淚就在眼眶裏麵打轉,靈兒發覺異樣,直接掀開了她的衣袖,這才看見,這傻姑娘為了讓自己哭的真實,竟然將自己的胳膊都給掐的泛起了血珠,上麵的指痕十分的明顯,仿佛要探進皮肉之中了。
皇甫柔驚了一下,然後就看著靈兒也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藥膏,開始在她的胳膊上仔細的塗抹,皺著眉頭認真的囑咐道:“可再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了!若是實在哭不出,就別哭了,反正這世上的傷心也未必隻有流淚才算得上真實。”
皇甫柔點了點頭,“是了,你自己琢磨琢磨,得想個其他的法子,你這樣總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