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妃,是楚旭進宮,認識的第一個人。”
皇太後的聲音喃喃響起,鳳九歌睜開眼睛。
她側耳,認真聽著皇太後所說的話。
那年,大楚的城鎮滸昌城大旱,百姓們顆粒無收。
正值荒年,百姓們流離失所,餓殍遍野。
當時仍年少有為勵精圖治的大楚皇帝開始巡遊民間,在途中將被遺棄的嬰兒收養在身邊。
這個嬰兒為什麼被遺棄?他的親生父母是誰?是否已經在荒年之中被凍餒餓死?……這些在那個荒亂的年月,都不得而知。
嬰兒被大楚皇帝帶回宮中,由於宮中向來爭鬥傾軋、勾心鬥角,大楚皇帝為了保護這名嬰兒、讓他免受人欺負,便給了他一個身份。
一個已經懷孕但流產將死的妃嬪,便成了這個嬰兒名義上的母親。
而這名嬰兒,就是後來的二皇子楚旭。
自那名妃嬪不久死後,二皇子楚旭的身份,從此隻有大楚皇帝和皇太後心中知道。
二皇子楚旭由於出生時便值荒年,因此身體羸弱,營養不良,在宮中一直靜靜調養。
曦兒是當時大楚宰相的女兒,由於受到皇帝器重,大楚宰相享有特權,常常帶女兒曦兒入宮。
曦兒在宮中走動之時,便遇到了二皇子楚旭。
兩個小孩子,從此青梅竹馬,相伴長大。
隨著歲月流逝,皇子們逐漸長大……
同時大楚皇帝相思病重,身染重疾,皇宮之中,山雨欲來風滿樓。
“身為皇子,其實也沒得選擇。就算你不參與奪嫡之爭,那些支持你的大臣,也會蠢蠢欲動,將你推上這條路。進,是獨木橋,退,是萬丈深淵。”皇太後聲音低沉。
而大楚宰相滅門之災,便是二皇子這一生,第一次奪嫡鬥爭的失敗,也是今天之前,唯一一次失敗。
大楚宰相被滅門,二皇子為了保下曦兒,將曦兒納為皇妃。
他本以為,曦兒會因為這一次變故恨他惡他,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曦兒由於受到刺激過大,她的精神錯亂了。
等禦醫將她安定下來時,她這一生的心智,都永遠停留在了六歲那年。
六歲,是曦兒和二皇子相遇的那一年。
……
這一次失敗,對二皇子這一生的道路,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自此之後,他不允許自己再有任何一次失敗。
他真正開始了步步為營、機關算盡的奪嫡之路。
他殘忍、瘋狂、嗜血,對兄弟姐妹毫不留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但是他這一生所有的溫柔和真心,都傾注在了二皇妃的身上。
他用盡手段,為了這皇權富貴,為了這大楚山河,為了接下來一生一世的萬人之上,所有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曦兒。
他希望她可以此後永遠高枕無憂。
他自認為,退無可退。
於是,他讓自己變得心狠手辣,變得不擇手段。
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而在今天,走到了盡頭。
“我甚至在想,這一切悲劇的開始,是不是那一年,陛下將他帶回宮中。如果他和她不曾相遇,今日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曦兒,是一個好孩子。”
皇太後喃喃自語,話音落下。
鳳九歌從舊事中回過神來。
她有些晃神。
“隻是,您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雖然故事動人,但是理智還是不能丟。皇太後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和她說這些東西。
“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夠放楚旭一馬。楚旭已經被衝昏了頭腦,今日他必敗無疑,”皇太後看著鳳九歌和楚行,“我希望,你們能夠留下他的性命。”
一直到最後,皇太後都在為二皇子楚旭說情。
鳳九歌明白皇太後的苦心。
楚行也點了點頭。
此刻,氣氛已經壓抑到了極致。
二皇子攬著懷中的二皇妃,痛苦失聲……
整個空間裏,都彌漫著低低的啜泣聲。
楚行走上前去。
他在二皇子身前站定。
“楚旭,走吧。”
“走?嗬,能走去哪裏?”二皇子淒惶地抬起頭。
“走去你給我布下的天羅地網,人間地獄?”
楚行覆手而立,在這個安靜得沒有一絲風聲的空間裏,衣衫無風自動,飄然如謫仙。
他聲音清朗,對二皇子道:“我與你不同。”
“與我不同?”二皇子冷冷一笑,他的手指向楚行身後一眾的大楚官員。
“難道,你想說,你是靠真誠去打動這些人的嗎?可笑,你敢說你沒有用什麼手段?!”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楚行冷聲道,“你隻要不再任意妄為,我能保你性命。”
“嗬……”
二皇子苦笑一聲。
他看向懷裏的二皇妃,將她抱起。
二皇子喃喃道:“好,好,走,跟你走……”
楚行的目光冷冷地掃過金羽衛,程正等人上前,將金羽衛的武裝完全卸下。
折騰了這麼久,終於要出去了麼?
鳳九歌攙扶著皇太後,跟在楚行等人身後。
為了預防二皇子再使什麼手段,鳳九歌有意識地換了個位置。
讓二皇子在楚行身後,而她則在二皇子身後,盯著他。
一行人來到機關之前。
楚行袖中一動,“天之牢”的鑰匙出現在手上。
他拿著鑰匙,放在機關之上。
就在鑰匙脫手的那一刻,忽然二皇子的身體向前一撲,將鑰匙搶在手中!
鳳九歌和楚行同時出手,就要將鑰匙搶回來!
然而,二皇子忽然將鑰匙往嘴裏一送!
二皇子將“天之牢”唯一的一把鑰匙,吞進了肚子之中!
“楚旭,你不要命了!”皇太後用拐杖重重地敲著地板,這個楚旭,真的是瘋子!
“咳……我不要命了,你們也別想……活……咳咳……”二皇子哽著脖子,艱難地發出聲音。
鳳九歌和楚行互看一眼,瞬間兩人合作,一人將二皇子鉗製,另一個人則重重地用靈氣輸入二皇子的後背,希望他將鑰匙吐出來!
“沒有用的。”皇太後拐杖落地,她無力地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