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縱容

第六百九十九章縱容

從小到大,於美紅一直都是堅強的,與此同時,她又是於倩心中“智慧”的代名詞。這半輩子過去了,於美紅將日子過得很好,不僅僅是家中操辦得井井有條,就連她自己的生活,都是充滿著意義的。

這樣的母親,一直都是於倩敬佩的對象,可沒想到,此時此刻,於美紅居然在為她向牛荷花道歉。

牛荷花是什麼人?她愛貪便宜,不講道理,市儈得不像話,若她不是葉世宏的母親,於倩甚至不會多看她一眼。

“倒是不需要你向我道歉。”牛荷花揚著下巴,鼻孔都快要朝天了,她懶洋洋地說,“我以前還以為城裏的孩子有教養,可沒想到,城裏的姑娘也不一定教育得好。反正如果在我們村裏,肯定不會有孩子向長輩大呼小叫的。誰做錯了事情,那就由誰來道歉,我這人很講道理。”

“荷花,你就別得理不饒人了!”葉大成為難地說。

“你懂啥?甭說話!”牛荷花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說著,她又瞟了瞟俞錦繡和於倩。

當初葉世宏說要娶俞錦繡,牛荷花還挺高興,心裏想著這孩子的家世好,說不定就能讓葉世宏飛黃騰達了。可現在看來,俞錦繡的脾氣被茅坑裏的石頭還要臭,還要硬,真要把這丫頭娶回家,豈不是要氣得她這個婆婆七竅生煙?

於倩就不一樣了。

於倩性子軟,對葉世宏又百依百順,一看就是個軟柿子。苦媳婦好不容易熬成了婆,也是想擺擺譜的,牛荷花這樣一想,更加理不饒人。

她料準了於倩一定會衝著自己低頭,心情暢快得很。可沒想到,於倩隻沉默了片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幹脆地對葉世宏說道,“世宏,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說結婚是兩家人之間的事情了。我小時候的經曆雖然比較複雜,但是,如我媽媽所說,我一直都是被人寵到大的。不論是我爸爸也好,是我媽媽也好,還是我哥哥也好,他們都把我捧在手心,生怕我受人欺負了,生怕我不高興了。”

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婚姻意味著什麼,我也不指望到了你們家之後,大家還是把我當掌上明珠。但至少——至少我想得到應有的尊重。”

“於倩,你瘋了?”葉世宏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說。

於倩淡淡地笑了笑,她在認真審視眼前這個男人。

她對這男人一見鍾情,幾乎是沒臉沒皮地倒追他,大家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還真是如此,沒幾個月,她就成了他的對象。與葉世宏在一起時,於倩對他無比癡迷,她甚至為自己即將嫁給他而驕傲。

可沒想到,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此時她的夢突然醒了。

晃了晃神,於倩淡淡地說道,“葉世宏,我沒有瘋。我隻是突然意識到,如果真的嫁給你,恐怕我將來的日子是過不好了。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

五個字,如平靜夜空之中的一道驚雷,令人半晌回不過神來。

葉大成和牛荷花就是做夢都沒想到,於倩居然說分手就分手,婚期雖然還沒定好,但是幾乎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知道她訂婚了,現在說要分手,她還要不要臉麵了?

牛荷花一急,聲音就變得尖利,“倩倩,你在說什麼呢?你都已經訂婚了,現在這不叫分手,叫解約!哪戶正經人家要娶解了約的姑娘啊!”

“不勞您費心。”於倩冷聲道。

牛荷花一聽她這話,又惱了,恨恨道,“你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最好想清楚,否則將來要是真嫁不出去了,我們家的大門也不歡迎你!”

牛荷花氣得五官都變了形,葉大成趕緊在邊上打圓場,葉世宏明顯沒想到於倩居然如此決絕,他也愣住了,但一直以來,他都有些大男子主義,此時便更加低不下頭。

而於倩,她終於決定像個大人一樣,為自己所做的決定負責。

她對葉世宏說道,“現在分手,還來得及。總好過結婚之後鬧得兩家人雞飛狗跳來得好,對吧?我勉強夠了,突然不想再為難自己了,說真的,還是分開吧。”

在葉世宏麵前時,於倩總是像個小女孩。她愛撒嬌,也有很多小脾氣,但真遇上他不高興的時候,她的脾氣收得極快,久而久之,葉世宏便更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對於葉世宏來說,婚姻意味著什麼?人到了一定的年齡,那就是要結婚的,家裏亂糟糟的,若是沒有一個女人來打理,像什麼樣子?本著這樣的心思,葉世宏決定和於倩結婚,可沒想到,連於倩都不願意嫁給他了。

不,他不應該這麼說的。

於倩很差嗎?

她家世不錯,長相嬌俏可人,是個城裏姑娘,還是個大學生,不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那都是他高攀了她。

葉世宏就像是被人當頭一個棒喝,他懵了,好半晌才試圖挽回這段感情,說話的語氣卻還是硬邦邦的,“於倩,你想清楚,你——真的想清楚了?你現在要解約,不用問問你父母的意見?”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程廷和俞錦繡顯然是出乎意料的,他們連大氣都沒喘,生怕錯過這場好戲。

年輕人知道怎樣的選擇是最適合於倩的,程濟森和於美紅又何嚐不知道呢?隻是,看著女兒的眼神,於美紅可以感覺到,她這決定,仿佛是身不由己。

於倩是舍得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須要懂事一點。二十多歲的人了,至少要為自己規劃人生了。

於是,她繼續道說,“說真的,我自己過得怎麼樣,為了愛情,我都能承受。可是,我不能讓我爸媽為我這所謂的愛情受委屈。我媽媽是個直爽的人,她一向有什麼說什麼,可今天,當著你爸媽的麵,她愣是一句話說不出來,不論如何,總是在息事寧人。”

於美紅的鼻子一酸。

“還有我爸,”她又說,“我爸的血糖低,餓不得。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見他等過任何人,可今天,他就端著一杯牛奶,硬是等到你父母睡醒,才坐下吃飯。葉世宏,你若是在意我的家人多一些,怎麼會這樣縱容你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