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人心隔肚皮
“叔叔,你答應過的,一定會為我做主,我全聽你的了。”
俞振發的視線緩緩掃過杜文楠的臉,而後看著俞承光和翁晨卿。
翁晨卿知道俞振發對自己並無好感,也是,誰都知道俞振發是一個老派保守的人,在這些人眼中,他們做演員的,不過是一個戲子而已。當初的戲子可是上不了台麵的,這些年,大家見演員的收入頗豐,看著也還算體麵,於是便愈發向往這一職業,可是,年輕人觀念的改變卻並能影響老一派人的想法。
俞振發和陳婉妹一樣,他們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找一個踏踏實實的好姑娘,在單位裏上班是再好不過,真不行的話,在家裏帶孩子做飯也並不丟人。秉持著這樣的觀念,俞振發又怎麼可能接受翁晨卿?
翁晨卿的眼神變得落寞,俞承光卻大著膽子,直接搭住她的肩膀。她若是向平時那樣不管不顧,對任何人的看法都不予理睬,他倒是什麼都不擔心,可現在,翁晨卿看起來像是要退縮了,俞承光便顯得憂心忡忡。
看著俞承光與翁晨卿親密的舉動,陳婉妹隻想歎氣,人心隔肚皮,杜文楠做的那些事情,確實令她驚詫不已。可是,真要讓這兩個孩子分道揚鑣,她又覺得這不是不可惜的。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唯獨俞錦繡,她在笑。她的笑容漫不經心,卻仿佛在堅信什麼,俞承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丫頭,是被氣傻了?
俞錦繡和俞承光從小到大都不守規矩,因此在這家裏頭,他們倆人的感情就最好。小時候,俞錦繡任性的時候,俞承光總會站出來,與她一同擔著責罵,而俞承光做了什麼錯事,俞錦繡也總給他兜著。現在,兩個人都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愛闖禍,可沒想到,俞承光這回卻惹了個大麻煩。
杜文楠死活不願意解除婚約,堅持之下,還被抖出了不少過去做的缺德事。可是,杜文楠做的事情到底不是傷天害理的,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這會兒她找俞振發為自己撐腰,俞承國和方薇薇是真的沒法鬆一口氣。畢竟,以他們對俞振發的了解,俞振發的處事方式,怕是會硬逼著俞承光與杜文楠成婚的。為什麼?俞振發好麵子啊!
俞承國認為形勢並不樂觀,可是,俞錦繡卻看起來格外輕鬆。
這些年,發生了太多事,俞振發的改變是顯而易見的。若是以俞振發過去的性子,肯定無法接受陳婉妹與薑烈走到一起,他嫌丟臉,嫌親戚朋友和左鄰右裏們的閑言碎語會壓垮本就已經破碎的家庭,他的顧慮實在是太多,卻唯獨沒有將家人的感受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的俞振發已經不一樣了。
今時不同往日,這一回,俞振發不會再像過去一樣死板了。
杜文楠看著俞振發嚴肅的神情,便直接向他施壓,“叔叔,我是個正經人家的好姑娘,都快結婚了,突然被人家退婚,對我來說,不單是情感上受不住,就連麵子上也過不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大家以為俞振發會以沉默表示自己的反對時,他突然出聲了。
“承國,你和薇薇幫忙送文楠先回去吧。”俞振發放下茶杯,說道,“文楠,這婚禮不辦了,等明天,我和承光親自上門,向你們家道歉!”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俞承光的眼神變得驚喜,“爸,你是認真的嗎?你答應了?”
俞振發無奈一笑,“你自己都已經決定好了,現在才來問我答應不答應?你不小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想多幹涉。”說到這裏,俞振發停頓片刻,緩緩道,“不過,做錯了事情,就該自己承擔,到時候,你要一五一十地說清楚情況,懇求文楠和她母親的原諒。”
……
離開俞家時,杜文楠是渾渾噩噩的。若不是因為她三番兩次刻意找翁晨卿麻煩,她和俞承光的感情是否不會這麼輕易破裂?如果她能再溫柔一點,再善良一點,也許俞承光會對她更加憐惜啊。
想到這裏,杜文楠抹了一把眼淚。
不是這樣的。
俞承光帶著翁晨卿回家,那就是鐵了心的,而她,就隻能成為一個可憐的犧牲品而已。
杜文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天很冷,還下著毛毛細雨,到家的時候,她渾身上下都濕了。為什麼總有人保護翁晨卿,而她卻隻能靠自己?
打開房門,杜母還沒睡,一見到女兒回來,她一個激靈就從沙發上起來了。看著杜文楠,她的眉頭一擰,“文楠,你怎麼被淋濕了?他們俞家沒有給你傘嗎?”往窗外張望了片刻,她的臉色更差,“承光沒送你回來?我都說了,你這丫頭,就是太懂得為別人著想。你們倆相處的時間還不長,應該是感情最好的時候,外頭還在下雨,承光居然不送你,他怎麼忍心?”
杜母一臉不悅,嘮叨個沒完,杜文楠壓根懶得聽她說的話,門一關,就把自己鎖進了屋裏。
“你這丫頭怎麼回事?我還在跟你說話,你給我站住!”
“我知道了,現在你要結婚了,翅膀長硬了,是不是?你現在都不用搭理我了是不是?找了個好婆家,腰杆都直了,承光是會賺錢,可那些錢,你得捏在自己手上啊!
“你以為你以後用不著我了?你婆婆身體不好,還得帶她大兒子的孩子,以後哪有這閑工夫給你看孩子?到了最後,還不是得靠我!你給我聽好了,以後你還得靠我呢!”
杜母的聲音聽來格外刺耳,杜文楠用被子蒙住頭,可母親的話卻還是落入她的耳朵,一字不落。
濕衣服還沒換下,杜文楠隻覺得瑟瑟發抖,可是,她不願意起身換衣服。就這樣吧,凍死她也罷,反正,再也沒有人心疼她了。
想到這裏,杜文楠落了一滴無聲的淚。
她想,這是她哭得最狠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