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六章 喪門星

第五百十六章喪門星

什麼是身心俱疲?直到站在家門口,遲遲不敢敲門之時,楚琴才真正認識到自己的處境究竟是什麼樣的。

與應春結婚之後,她經受了好一陣子的冷暴力,雖然之後他們開誠布公地談了一次,在兩個人發生關係的那一天,她甚至施了計,讓應春認為自己是未經人事的女孩,可即便如此,她仍然可以感覺到應春對自己是有保留的。

過去應春將她視為心尖尖上的人,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可現在,他卻總是對她冷嘲熱諷,時不時便會提醒她注意自己的本分。什麼是她的本分?洗衣做飯是本分,服侍公婆是本分,將他伺候得妥妥當當是本分!

楚琴就快要受夠了。

她一個人站在院子外許久,始終沒有敲門,搓了麻將回來的應嬸嬸一瞧見,陰陽怪氣地說道,“這是楚琴吧?剛才遠遠看見你,我還在想,是誰家大姑娘,站在我們家大門口,別不是又有哪個漂亮丫頭看上我們家應春了吧?我們應春都已經結婚了,可再結不起第三次了。”

自從那一回被自己的女兒狠狠氣了一通之後,應嬸嬸仿佛突然開竅了,有時想起當初林清在家時的景象,她還有些感慨,如果不是楚琴嫁了進來,一切是不是仍舊風平浪靜呢?應嬸嬸很後悔,雖然兩個孩子最終選擇離婚並不完全賴她,可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若是當時她不日日夜夜找林清的麻煩,也許這一天來得沒這麼快。

應嬸嬸是徹底反思過了,因此,她看楚琴更不順眼,“是不是不敢進屋?也對,就憑你在家裏的地位,這麼晚回來,敲門把應春吵醒了,說不定又得挨罵。不過,這個點了,你跑到哪裏去了?又去勾引姑父了?”

“楚琴,我看你就是家裏的喪門星!以前我們家過得真好啊,吃得好,穿得也好,每個人的臉色都是白裏透紅的。可現在呢?”

楚琴咬著牙,連看都沒有看應嬸嬸一眼,現在是個什麼樣的狀況,不需要應嬸嬸多說,她自己一清二楚。

應父住院了,應母白天在醫院照顧,晚上回家以淚洗麵,應春事業不順,債主每天都要上門,他應付了那些個債主之後,便拎著酒瓶子喝酒,一副頹廢的模樣。楚琴能怎麼辦?她隻是一個女人,難道能憑借個人的力量負起重擔嗎?不,她做不到。

“不過,你怎麼沒想過一走了之呢?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我覺得,以你的性子,真不可能與我們家共患難!”

“你怎麼不收拾包袱走人呢?哦,我知道了,怕自己嫁不出去了是吧?也是,你的名聲已經爛透了,應春是沒辦法,娶了你總得負責啊。你說對不?”

應嬸嬸嘴碎,嘴皮子一扯,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楚琴沒有辯駁,隻當自己什麼都聽不見。應嬸嬸拿出鑰匙開了門,楚琴一腳邁進門檻,立馬像飛一般跑回了自己屋,應嬸嬸看著她的背影,冷笑一聲,“就這出息,還想和我鬥?行啊,我跟你鬥一輩子!”

楚琴落荒而逃,應嬸嬸心裏別提有多舒坦,哼著小曲兒回了自己的屋。

應嬸嬸是出了口惡氣,回了屋的楚琴則覺得自己的心涼得快要結冰。應嬸嬸對她橫鼻子豎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過去,她對這些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從來不真的為自己在應家這樣的待遇感到悲傷。可這一回,她卻對應嬸嬸說的話上心了。

父母將她的出嫁視為買賣,弟弟妹妹將她當成搖錢樹,姑姑姑父恨不得她一輩子無法翻身,丈夫對她不聞不問,丈夫的家裏人也從來不願意打正眼瞧她,還有葉世宏——她唯一愛過的那個男人,認為她是過街老鼠,避之不及。

似乎從來沒有人真正在意她的感受。

她也想過靠自己,可是,做生意不成功,連單位的工作都不一定能保得住,這樣下去,她連給自己賺個溫飽都成問題,所謂富裕奢侈的生活,又從何談起?

掙紮三天五天不難,湊合著過一年也不難,可是,若是一輩子都看不見曙光呢?

一輩子太長了,如果真得這樣煎熬一輩子,該多不容易?

楚琴怕了。

時候不早了,她坐在沙發上,許久都不願意挪動半步,早已進房歇著的應春早就聽見了外頭的動靜,卻始終不見她進屋,不由愈發心煩意亂。

過去與林清在一起時,他沒有好好珍惜,那是他的錯。後來,娶了楚琴,他才知道原來林清多溫柔賢惠,可是,再多的悔恨,也無法令他回到過去,因此,應春總是會感到沮喪。林清多好,善良懂事,雖然曾經與嚴必武糾纏不清,可至少與他在一起之後,從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

但是,楚琴就不一樣了。照楚秀紅的意思,楚琴與葉世宏一直藕斷絲連,那時間段與他們初相識的時期是重合的。這樣說來,王林石口中楚琴勾引他的事實也無法被推翻了。那些對楚琴不利的種種,讓應春無法麵對,隻要一想到這一切,他就覺得無地自容。

為什麼要娶這樣的女人進家門?為什麼要為了這樣的女人放棄自己美好的家庭?

他想念林清,也想念自己的兒子,他多希望一覺醒來,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夢醒了,他的家還在。

應春也知道自己必須好好和楚琴把日子,畢竟,他再也折騰不起了。可是,心裏頭的坎兒過不去,他又有什麼辦法?應春時而能認清現實,時而又盼著回到過去,對楚琴就隻能忽冷忽熱,而這一刻,他心底的悲哀與憤怒已然到了最高點。

於是,他猛地從床上跳了下去,打開房門,衝到外頭。

客廳裏,楚琴正坐在沙發上,聽見響聲,她茫然地回頭。

迎麵而來的,是他暴怒之後的吼聲,“你去哪裏了?又去勾引哪個男人了?又去會哪個老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