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芸芸是落寞地離開的,廚房早就已經收拾好了,桌子也被擦得亮亮堂堂,向媽媽從屋子裏出來,有些感慨。
“你說,一個孩子到底有多少不同的方麵?我一直以為芸芸乖巧懂事,也很善良,可今天晚上,她卻算計了我。”
向媽媽承認自己是被文芸芸當槍使了。
本來是想要給俞錦繡一個下馬威,之後見文芸芸對程廷有好感,他們倆又倚老賣老,想要借機撮合兩個年輕人在一起。在他們看來,不過是處對象而已,過去他們老一輩人也都是由別人介紹著在一起的,程廷和俞錦繡能有多深的感情?然而沒想到,因為他們的胡亂指揮,使得程廷動怒。
“楊霖就是他們以前的那個同學吧?其實早就已經和別人處上了,為什麼不說呢?我們是為她好的啊。”向爸爸也歎了一口氣。
他們都可以感覺得到,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大概是文芸芸自編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而已。起初不往壞的方向想,是因為他們相信這孩子的本質,可當程廷拆穿了她虛偽的麵具之後,她所說的所有話就都站不住腳了。
文芸芸說俞錦繡對他們不滿意,不願意來探望他們,可看著剛才程廷對俞錦繡周到又體貼的態度,如果她真不願意來的話,程廷是不會逼她的。
程廷從來不會勉強任何人。
說到這裏,向媽媽心裏頭更加過意不去,“你說我要不要給程家去個電話?鬧了這麼一出,那姑娘心裏頭肯定不好受,再加上小程——我擔心他被我們寒了心。”
兩個老人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愁雲滿麵,他們不怪文芸芸,隻覺得是自己沒有看清楚這孩子靜悄悄打的小算盤而已。其實隻要退一步好好想一想,就能明白,以程廷的通透,根本就不會與一個道德品行不高的女同誌處對象的。
“是咱們糊塗了。”向爸爸拍了拍老伴兒的肩膀,“也罷,今天的事情,就放在今天結束吧,別打電話了,免得打擾了人家。下回小程再帶著那姑娘過來,我們好好向她道一個歉。”
“就隻怕人家再也不願意進我們家的大門了!”
向媽媽認為俞錦繡再也不願意來探望他們了,那是她不夠了解俞錦繡。其實,俞錦繡脾氣硬,心腸卻軟,人家願意對她好,她肯定是會接受,並且加倍償還人家的好意。現在,俞錦繡倒也不是在氣頭上,隻是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總不可能太愉悅,這會兒如果還能跟個沒事人似的,豈不是缺心眼了嗎?
尤其是,當她看見程廷的故作輕鬆的神色時,她更不可能無視這一切帶給他的負麵心情了。
本應該是一個愉快的夜晚,鬧到最後不歡而散,程廷心裏頭肯定不會太舒坦,車子緩慢行駛的時候,俞錦繡忍不住開口,“對不——”
“對不起。”
程廷打斷了她沒有說完的話。
“向力的父母不是太不講道理的人,應該是文芸芸在背地裏做了些什麼,才害得他們對你產生成見。”低沉的聲音在車廂內縈繞回蕩,他回過臉時,語氣淡淡的,眼神卻很堅定,“是不是怪我了?都是我,一直在給文芸芸機會,讓她以為和我之間還有可能。”
都到了這份上,若說程廷還看不出文芸芸對他的心思,那是真的在裝傻了。文芸芸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麵前,在於倩麵前,甚至是在向力的父母麵前詆毀俞錦繡,緣由昭然若揭,當初那個坦坦蕩蕩的好姑娘早就已經不見了,某些不知名的陰暗擋住了她澄澈的雙眸,讓她變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人。
得知楊霖已經和文芸芸走到一起時,程廷是詫異的,可詫異之餘,他也感到欣慰。這兩個人,他知根知底,如果他們倆能在一起,那是再好不過的,就算是掃墓的時候,他都能響亮地告訴向力,可以放心,文芸芸會被照顧得很好。可是,經過了今晚,他猶豫了,文芸芸真的配得上楊霖嗎?
在經濟條件或是外表上是否與對方般配,在程廷看來根本就不是事,相處的時候,隻要兩個人的觀念在同一個頻道上,那就能並肩前行。可是,很顯然,文芸芸的心思,不如楊霖敞亮。
“那就是他們自己之間的事情了,”俞錦繡笑了笑,“楊霖這麼大個人了,肯定知道什麼樣的姑娘是適合自己的。文芸芸也是一樣,她被你狠狠地拒絕了一通,收了心,如果懂得珍惜的話,或許會好好和他在一起。當然了,就算他倆過得不好,也和我們無關。”
俞錦繡這一番話,說得幹脆,程廷若有所思地聽著,她笑著歪了歪腦袋,“是不是覺得我太冷漠了?”
車廂內是昏暗的,借著路燈的光芒,他看著她。她的眼睛不大,但很明亮,說著的是平平淡淡的話,可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
“不會。”程廷騰出了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頭頂,俞錦繡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
突然,一道突兀的聲音打破了此時的平靜,板車輪胎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刺耳而響亮,程廷與俞錦繡猛地抬頭。
板車上,一些蘋果滾落到地上,那是一位老伯伯在黑夜中沒有看清方向,一不小心撞到了街道盡頭的樹樁,俞錦繡剛要下車去幫忙,程廷握住了她的手腕,“看看那是誰?”
街道的盡頭,有人跑了出來,他跑得幹脆,身後的一個女孩子則是慢慢吞吞地跟著,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是承光和晨卿!”俞錦繡驚呼。
俞承光小跑著到了老伯伯的身邊,幫他撿起了地上的蘋果,老伯伯掩麵,“嗚嗚”地哭起來,“這都爛了,肯定是賣不出去了。”
俞承光皺了皺眉,“大爺,就隻爛了幾個而已,我幫你把這幾個給買了吧。”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了錢,硬是塞到對方的手中,“你給我裝個袋子,這些錢不用找了。”
翁晨卿穿著高跟鞋,走得慢,好不容易磨蹭著到了俞承光邊上,抬了抬眉,“還真是好心腸,俞承光,你做慣了冤大頭吧?”
這言語之間的諷刺意味很明顯,老大爺一聽,立馬把錢推回到俞承光的手心,“別了,這都爛了,小夥子,我不賣了,你也回去吧。”
說完,老大爺就推著板車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步履緩慢,看起來淒淒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