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錦繡與程廷到向家的時候,文芸芸已經做了一桌子好菜。
文芸芸手藝不錯,用兩個小時的時間在桌上擺滿了不少冷盤,趁著程廷和俞錦繡還沒到的時候,又做了幾個熱菜,他們一到,再端出熱湯來,直接就可以開飯了。
向力的父母對她讚不絕口,一個勁地誇她,文芸芸隻是溫柔地笑著,“叔叔阿姨,你們就別誇我了。小時候,我媽媽走得早,我爸一個老爺們,能湊合著把我帶大就不錯了,肯定沒法事無巨細地照顧我。那個時候我就自己一個人小心翼翼地生火做菜,不知不覺,居然還真的學了這麼一手本領。”
文芸芸很賢惠,當初文師傅還在的時候,她就想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現在她的父親走了,文芸芸搬到了雅城,平日裏一個人在家裏,很少下廚,這會兒露了一手,居然一點都不生疏。
“做菜就跟騎自行車一樣,隻要學會了,那就不會忘記。最多就是太長時間不做,手生了,可真要重新拿起鍋鏟,還是一樣能做出好吃的飯菜來。”向媽媽笑著說。
俞錦繡也笑了笑,“做菜還是難一點,會騎自行車的人好多,像芸芸一樣能做出一桌子好菜的人就比較少了。”
俞錦繡倒不是在刻意奉承文芸芸。說句良心話,現在這年代,大家的生活條件好了不少,年輕女孩不再像過去一樣,家務活一把抓,失去了自己的生活。現在住在城裏的女同誌們,大多還是有自己的生活與工作的,因此,像文芸芸這樣賢惠的人,倒真是不多。
向力的父母非常喜歡文芸芸,而她對這兩位長輩也是盡心,俞錦繡既然已經答應陪著程廷一起來向家吃飯,那就沒打算把場麵鬧僵。畢竟這一桌子好菜的味道是真不錯,俞錦繡吃得很香,誇文芸芸幾句,也不算是在說場麵話。
隻是沒想到,她這話一說,向力的父母根本就沒搭理她。
“你不也會嗎?”程廷接上俞錦繡的話,“上回做的土豆牛肉就很好吃。”
俞錦繡笑了笑,沒有說話。而向力的父母則繼續吃菜,順便與文芸芸聊起她在家具市場工作時的經曆。
其實從進屋開始,她就能感覺到向力的父母對自己沒有任何好感。俞錦繡活了這麼多年,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很少會得罪別人,尤其是長輩們,對她基本上都是讚不絕口的。即便她不算會來事兒,可對於任何一位長輩來說,年輕人懂禮貌,知分寸,好歹是能在第一印象上過了關,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對她如此冷淡,甚至帶著幾分刻意的漠視。
俞錦繡淡淡地插了一句話,主要也是想要看看向力的父母和文芸芸的反應而已,此時見他們視她為透明人,她心裏頭全明白了。文芸芸邀請她來向家吃飯,卻提早在背地裏編排了一通,上了眼藥之後,文芸芸在向家更是如魚得水,而向家人對她沒有任何的待客之道,也就無可厚非了。
“阿姨,這魚做得特別嫩,你們多嚐嚐。最好還是吃魚背這一塊的手,刺兒比較少。”
“行,芸芸,你有心了。你也多吃一點,剛才忙活了一下午,都累成什麼樣了。”向爸爸喝了一口湯,又對程廷說道,“小程,芸芸一個人在雅城,人生地不熟的,你有空的時候多帶她出來玩玩,看她都瘦了。”
向爸爸過去是單位裏的領導,當初他老來得子,對向力特別嚴格,平日裏向力衝著程廷抱怨的時候,總說他這個爸爸性格古板,思想老舊,還特別愛使喚人。現在,向爸爸已經退休了,老幹部性格就更加凸顯了一些,他一開口,就要求程廷多多照顧文芸芸,話裏話外的意思是什麼,倒不是不明白。
程廷本來還在用筷子夾菜,聽見他說的話,頓了頓,淡淡地說道,“芸芸來雅城一段時間了,整天在外麵跑,對這裏比我還熟。”
文芸芸在雅城,根本就不算是人生地不熟。
她不算是一個愛交際的人,可她的適應能力很不錯,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她就已經在這個城市安了家,過得很不錯。
文芸芸的父母已經離世,沒有親人,也沒有愛人,也就是說,像她現在這樣的狀態,不論在哪個城市,都隻能這樣形單影隻地生活著。程廷最多隻是她的朋友,現在關係還挺一般,對於普通朋友而言,真的沒有義務時時刻刻照顧著她。
“那你到底是芸芸的朋友,多照顧一些,不應該嗎?”向爸爸皺眉。
“芸芸很能幹,懂得照顧自己。”程廷的語氣很克製,也很冷淡。
程廷並不是想要和向力的父親抬杠,實際上,這麼多年了,他早就已經清楚向叔叔的性格如何。平時向力的父親愛挑刺,他不介意,長輩的性格如何,不是他應該去操心的事,作為晚輩,他隻需要多多擔待著就好。可是現在,向力的父親似乎是有意針對俞錦繡,程廷雖不是一個太敏感的人,可隱隱約約之間也感受到了飯桌上僵硬的氣氛。
“錦繡,你是小程的對象,將來還是他的妻子,應該多多勸他一些。芸芸和程廷這麼多年的交情了,總不能因為你的關係而讓他們倆老死不相往來吧?娶妻娶賢,這話真沒說錯。”向爸爸撇撇嘴,倚老賣老地教訓俞錦繡,坐在一邊的文芸芸就像是向家的親閨女似的,看起來溫順又乖巧。
俞錦繡失笑,“娶妻娶賢?叔叔,您言重了。”
俞錦繡不認識向力,隻知道他是程廷過去的好朋友,對她卻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願意陪著程廷一起來向家吃飯,為的不過是讓程廷安心而已。俞錦繡一心想要在向力的父母麵前好好表現,卻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這會兒她不太說話了,隻是嘴角還掛著禮貌的微笑而已,看著她幾乎要僵硬的嘴角,程廷感到不悅。
他帶著她來,不是受這份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