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錦繡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對程廷的信任,還不到百分之百。當他說起自己打算朝影視娛樂那一行發展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紙醉金迷的生活。
那是一個大染缸,有多少光鮮,就有多少隱藏在光鮮背後不為人知的陰暗。俞錦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心得看著程廷踏進這個染缸中,她更不能確定的是,如果程廷迷失了自我,她應該怎麼辦。
是伸出手將他拉回來,還是任由他在那樣的情況之下掙紮?
也許是因為她對程廷的實力太確信,以至於當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時,她立馬想到的,就是成功的可能性。可是,如果他失敗了呢?俞錦繡不知道。
她並不是一個習慣於生活在安全區的人,隻是現在,她始終沒有辦法接受未知。
至少暫時沒有辦法。
不要做傷害她弟弟的事情。
俞錦繡的要求,很不合理,程廷的眸色沉了下來,之前的意氣風發或是成竹在胸已然消失,“什麼意思?”
俞錦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感受到程廷的變化,隻是壓低了聲音,說道,“承光對翁晨卿是真心的,一時半會兒也放不下這個執念,如果你以後會成為她的老板,你們必須要走得很近,那麼,至少得等到他結婚,或是找到對象之後。”
俞錦繡很聰明,隻是聽他談起有關於將來的計劃,就知道他決定開一間演藝公司,簽下幾個演員或是歌手,像香港的娛樂行業那樣去運作。隻是,他是否會成為翁晨卿的老板,與俞承光有什麼關係?
“你在製釘廠上班的時候,會和廠長走得很近?你後來去稅務局上班,會和局長走得很近?”程廷逼近了她,眸色沉下來,看不出眼底的情緒,“我就算真的和翁晨卿一起工作,那也隻是同事,最多是上下級的關係。隻因為演員長得好看,你就認為我會把持不住了?”
程廷是生氣了。
俞錦繡沒有想到自己說的話居然明顯到讓他直接拆穿了自己心底的意圖,她一怔,沒有吭聲。
程廷是有理由生氣的,至少在目前為止,他所想到的不過是將來應該如何將行業的發展運籌帷幄,至於娛樂圈中的香車美人豪宅等等,他根本就沒有想過。
至少在目前為止,這圈子還沒有這麼複雜。
“俞錦繡,你就是這樣看待我的?”程廷再逼近的時候,眼底有光,是灼熱的光。
起初聽見她這小聲的,甚至是帶著幾分抱怨的要求,他是生氣的,怪她不信任自己,怪她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了。可是現在,像是突然琢磨到了她話語之間的深意,他豁然開朗。
她在考慮他們的未來。
俞錦繡低著頭,突然用雙手將自己垂落到額前的頭發捋到腦後,不自然地說,“我就是有點擔心而已,你別上綱上線。”
“上綱上線?”程廷與俞錦繡對視了許久,才低笑了一聲,“是誰在冤枉我?冤枉了人,還不準反抗了。”
俞錦繡抿唇,又聽見他說,“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承諾,但我可以保證,現在想要做的事情,都是為了給我們的未來提供更好的生活。”
如果一直停滯不前,遲早是會被淘汰的,現在是一鋪養三代,可誰都不知道這樣的時代會持續多長時間,將來如果成了三代養一鋪,那他豈不是會變得很被動?因為想要讓他們未來的生活變得更好,所以片刻不停地努力,程廷是這樣想的,想來俞錦繡應該會明白。
“還有承光的事情,他和晨卿之間的問題,一時半會說不清,但你相信我,翁晨卿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樣。”
“我的想象?”俞錦繡抬起頭,狐疑地看著他。
在俞錦繡的心底,翁晨卿從來就沒有兩幅麵孔,隻是時光的流逝讓她改變,這很自然,如果不是因為俞承光因為她而神不守舍的,俞錦繡根本就不會對翁晨卿的變化加以判斷。
可是現在,程廷卻說翁晨卿不是那樣的。
“這一年多,晨卿吃了很多的苦,隻是她一直不願意說而已。她對你和承光應該是有些誤會的,你如果有時間,可以和她聊一聊。”
見麵之後,翁晨卿表現出的,是完全不願意多看她一眼的態度。俞錦繡碰了碰軟釘子,就直接縮回去了,沒有再堅持。可是,翁晨卿的變化,難道真的是因為時過境遷,當初寄人籬下的感觸卻愈發深刻,於是,她開始厭煩他們了?
俞錦繡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可現在,她是真的想要試圖去了解這其中的隱情。
“好,我會去查清楚。”她說。
“那你剛才冤枉了我,這怎麼算?”程廷又問。
俞錦繡的臉有些發熱,“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將俞錦繡摟入懷中的時候,程廷在想一個問題,讓她胡思亂想的,讓她不願意真正將自己的下半生托付給他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我做得不夠好,你可以告訴我,一輩子這麼長,我們互相督促,相互改進。”
俞錦繡笑了起來,“這是你的年終總結和年後展望嗎?”
將腦袋鑽進他的懷中,她柔軟的發絲輕輕拂過他的頸窩,“你做得很好了,隻是我總是會不安而已。我會想明白的,給我一點時間,會慢慢好起來。”
她為什麼要懷疑程廷?隻因為所謂的愛情不一定能長久,隻因為他未來的事業有太多的不穩定因素?
這問題是她的,不是程廷的。她應該學會解決這樣的心情,而不是自然而然地把這麻煩踢給他。
昏黃的路燈下,她漆黑的眸色之中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柔和,程廷揉了揉她頭頂的發絲。
兩個人在一起,總會遇見各種問題,遇到問題的時候,不能躲閃,否則這些問題就會被擴大,到了最後,甚至沒有辦法彌補。
他不可能對俞錦繡心裏頭的想法知曉得清清楚楚,可是,至少在她感到彷徨或是不安的時候,站出來,給她安定的信念。
而他們對於彼此而言最安定的信念,就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