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錦繡圍著圍巾,垂下眼的時候,她發覺昏黃的陽光將這紅色圍巾照耀得非常溫暖。
她低下頭,沉默不語,額頭輕輕地抵在程廷的背上時,他踩了油門。
這個時候,的確是需要有一輛車,程廷想。
長達一個小時的路程,終於到了目的地,程廷還沒把車停穩,俞錦繡已經衝著那殘破的小屋跑去。
“鍾老師,你在嗎?”
“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鍾飛,你和範婉萍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馬上給我出來!”
她用力地拍門,到了最後,聲音都喊啞了,倒不是害怕,即便明知道等待自己的爛攤子有多難處理,她也不害怕,她隻是氣憤而已。
年後,她長了一歲,可隻有她心裏清楚,她俞錦繡根本就不是二十來歲的少女。過去經曆了這麼多,難道還沒有學聰明嗎?人家給她畫一個圈,她居然就直接往裏頭跳了,一點猶豫都沒有!
當初是怎麼攪和到範婉萍這所謂的生意中去的?
俞錦繡很懊惱。
一開始,她是警惕的,範婉萍與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拉著她一起做生意?俞錦繡本來也沒想過真的和範婉萍成為合作夥伴,可真被她拉過去之後,一顆心又的確是蠢蠢欲動的。
將自己未來的路定在美妝業,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正是因為深知將來這一行的發展,俞錦繡才一直對這一行抱有期待,可她到底不是專業的,邊上也沒有一個人可以商量的人,因此,當範婉萍帶著鍾飛出現在她的麵前時,俞錦繡躍躍欲試了。
前麵兩節課進行得很好,俞錦繡並沒有去計算照這樣的效率他們今年能賺多少錢,在她看來,這是可持續發展的一行,她想要的是成就,而這樣的成就並不是區區幾萬塊甚至幾十萬塊錢能衡量的。
隻是,她沒想到,原來一切都隻是一個局而已。
範婉萍一起跑了,和鍾飛一起跑了,帶走的還有陳婉妹留給俞錦繡的兩萬塊錢。兩萬塊錢不是一個小數目,從陳婉妹手中接過這筆沉甸甸的錢時,俞錦繡難得提心吊膽了一回。但很快,她就說服了自己,不過是兩萬塊錢而已,她遲早是會賺回來的,到時候陳婉妹肯定能過上好日子的。
可是現在,連本錢都沒了,還靠什麼把這筆錢賺回來?
本來還是明朗的前方此時仿佛變得霧蒙蒙的,俞錦繡低著頭,眼眶微紅,程廷將她摟緊。
“不過是錢而已,我們可以再賺回來。”程廷在她的耳邊低聲說。
俞錦繡搖搖頭,“靠什麼賺呢?教室都已經租了,可他們倆跑了,靠我一個人的能力根本就沒有辦法留住這些學員。”
三腳貓工夫,哄哄自己人還成,真要靠這賺錢,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俞錦繡很沮喪,她低著頭,眼眶再紅,也沒有真正哭出來。
程廷的懷抱仿佛可以給她鼓勁,靠在他的胸口,她一直在勸說自己冷靜,許久之後,才仰起臉,“我想去教室看一看。”
這化妝教室,是夢開始的地方,但現在,這場夢醒了,一場空。遇到問題直接躲起來,這是過去的俞錦繡,現在的俞錦繡已經成長了,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無知甚至愚蠢的自己。
回到教室的時候,俞錦繡的神色很平靜,她在盡力想辦法,如果這教室還有一點點用處,都不能浪費。畢竟這租金都已經付了,無論如何,也得物盡其用。
“要不當培訓班,招一些學生,我給他們上課。英語、數學、語文……我通通不行,要不你來,你是學霸。”歎了一口氣之後,俞錦繡一屁股坐在教室裏,她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連眼睛都蒙上了。
她是真的不忍直視。
明明幾天前,還歡歡喜喜得麵對那些個學員,幾天之後,他們的化妝培訓班就直接宣告倒閉?這落差實在是太大了,她委屈得不得了。
俞錦繡垂頭喪氣的,邊上卻遲遲沒有動靜,雙手放了下來,她看見程廷站在邊上,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笑。
他的嘴角帶著笑意,眼神也是溫暖的,俞錦繡撇下嘴角,他走了過來,揉揉她的頭發,“要不就照你說的辦,我們開一個培訓班,我當老師,你當打雜的?”
他半低著身子,湊到她的跟前,深色的眸中所有的銳利與鋒芒都變得淺了,他的視線落在她的眼底,那眼神太寵溺,就像是在想辦法盡力去哄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在他的眼中,俞錦繡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全心依賴。
垂下腦袋,她的語氣很苦澀,“我不要拖你下水。”
“可我願意。”程廷低笑一聲,握著她的手,“我的女朋友這麼聰明,這回終於需要我的幫忙,我肯定要英雄救美的啊。”
俞錦繡的眉心舒展開來,給麵子地笑了笑,卻還是沒辦法提起精神來。
他是願意幫忙,但這應該也隻能解燃眉之急,可整整兩萬塊錢,她想起來就心痛!
俞錦繡在想辦法,又不知道該想什麼樣的辦法把這缺口給填上,最重要的是,難道就任由範婉萍逃跑嗎?
範婉萍這是不是詐騙?
在這個寂靜的教室裏,俞錦繡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程廷說話,心不在焉的,敲敲打打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她一怔,猛地回頭,她看見有人凶神惡煞地走了過來。
“您是?”俞錦繡站起來,有些小心地問。
“你就是俞錦繡吧?你們打開門做生意,連房租都交不起?這課都已經上兩天了,房租還沒有給我,再這樣下去,我把你們全都給趕出去!”
說話之間,邊上的舞蹈教室也下課了,袁校長正好在辦公室裏辦公,聽見動靜,走了出來。
“您說我們的房租還沒有交?”
俞錦繡感覺自己的眼前黑了一片,這範婉萍也太絕了。
剛開始她還想著這人可能是走投無路之下想了個最缺德的辦法,沒想到,範婉萍是早有預謀的!
俞錦繡簡直無語了,她是在想,能不能和這房東說說好話,房租沒交就不交了,他們收拾收拾留在這裏的化妝品,把一切物歸原樣,灰溜溜地離開就是了。
隻是,剛琢磨著這可行性,舞蹈教室教室的學員們走了出來,她們是趕來看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