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不可與人言

�Ϥ�這是一張大紅紙。

紅紙黑字,寫的皆是陳秀蓉那些不可與人言的所作所為。

十二年前,在物資局局長項建波還在世的時候,陳秀蓉用盡手段介入他的家庭,慫恿他離婚,而後他拋下自己的妻子,隻為了和她將這段不論的婚外戀請合法化。

十二年後,她不甘繼續過著貧苦的日子,又介入了物資局另外一位領導的家庭。這位領導有賢惠的妻子,懂事的兒女,可她卻氣得對方的妻子入院,氣得對方的兒女日日以淚洗麵,隻因她大言不慚地表示已經懷了這位領導的孩子。

當然,無風不起浪,陳秀蓉的確與這位領導有染。因為在不久之前,她請朋友托人為自己開了一封介紹信,而那人的確在暗中為她妥善安排好一切,招待所的員工可以證明在一九八三年十月二十八日的夜裏,陳秀蓉帶著一個中年男同誌進了房間,一夜未出。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寫得明明白白。今日一早,這大紅紙被放在物資局各大領導的辦公室門口,傳遞紛紛,物資局幾乎全體員工都已經對陳秀蓉的行徑了然於心。

俞振發對自己的子女再不上心,也能看出這紅紙的字跡出自於俞錦繡之手。這紙看起來並不平整,一些字眼看不清楚,他想,一定是俞錦繡趴在書桌上一邊落淚,一邊寫下這裏麵的每一個字。而後,淚水幹了,字跡模糊了。

當他在陳秀蓉的家裏呼呼大睡的時候,不知道俞錦繡花了多少時間,寫了一張又一張紅紙,而後等待天亮,帶著紅紙來到他的單位,放在每個人的辦公室門外。

在這張紅紙中,俞錦繡沒有拆穿他就是陳秀蓉在十二年之後卷土重來看上的那個領導。這一刻,不知道是羞愧,還是憤怒,俞振發的眼中布滿了紅血絲。

陳秀蓉看完每一個字,顫抖地聲音,“振發,我沒有,你要相信我,我沒有……”

俞振發氣極反笑“原來你是慣犯!”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陳秀蓉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女人,她溫柔善良,總是在他身邊噓寒問暖,即便屢屢出現在陳婉妹的麵前,可她從不跨越界線,分寸感十足。

可原來,他錯了。

當他不在場的時候,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的家人麵前大放厥詞,別的不說,她居然揚言自己懷上他的孩子!

這讓他如何在家裏人麵前抬得起頭?

“振發,你別聽你女兒瞎說八道!這丫頭精得很,過去她害得小婉被退學,現在她又想害得你我反目!”

“閉嘴!”俞振發氣得直喘氣,還是直直地指著她的臉,說道,“錦繡她冤枉你了?你在招待所訂了房間,處心積慮地帶我上去,滿口謊言,最後騙我和你……”說到難以啟齒的部分,他“呸”了一聲,“陳秀蓉,我被你耍得團團轉!”

陳秀蓉已經不知道再怎樣辯駁,她沒想到俞錦繡居然可以掌握這一切。

照理說,陳婉妹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嗎?她怎麼會向女兒控訴自己受的委屈?而楚琴不是最恨俞錦繡嗎?怎麼可能將招待所的一切事無巨細地告訴她?

陳秀蓉完全怔住了,她覺得自己被人擺了一道,可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無話可說的情況下,她隻能是用自己慣常的招數。

“振發,就算我真的做了傷害你的事情,那也是因為我愛你!這麼多年,我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的男人,我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才會走火入魔,振發,你原諒我!”

陳秀蓉眼巴巴地看著俞振發,聲淚俱下。

可她沒想到,在她這樣的溫情攻勢之下,俞振發還是沒有被衝昏頭腦。

“那項建波呢?”

俞振發認識項建波,十幾年前,這人還是局長,他將陳秀蓉招進局裏,以臨時工的工種安排在自己的身邊。那個時候誰都沒有往這一方麵想,沒想到,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他們倆的關係已然齷齪得令人作嘔。

令人作嘔?俞振發突然愣住了。在他對別人的種種行為表示不恥的時候,他不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嗎?他與項建波之間唯一的區別在於,項建波隻有一個妻子,而他既有妻子,還有兒女,卻仍然被這個女人迷昏了頭!

見他發呆,陳秀蓉像是看見了最後一絲希望,她直直地盯著俞振發,說道,“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我敢發誓!當初的確是項局長介紹我進局裏工作,那是他對我的恩情,不知道你女兒從哪裏得知了這件事情,從中大做文章!現在項局長已經去世,死無對證,難道我們要讓他在九泉之下還不得安寧嗎?”

陳秀蓉言之鑿鑿,俞振發眼中的厭惡越來越深,“滾開!”他一把甩開陳秀蓉的手,厲聲道,“你別給我來這一套!你給我滾去公示欄看一看,看看你以前給項建波寫的情書!”

說罷,俞振發越過陳秀蓉身邊,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下樓的時候,他竟不知道何去何從。

能回家嗎?現在回家,家人還是否願意接受他,他的子女還肯不肯叫他一聲“爸爸”?

可如果不回家,往後的日子裏,他該怎麼辦?難道從今往後,他再也沒有家了嗎?

俞振發很迷茫,而與此同時,陳秀蓉更加迷茫,她發了瘋一般將公示欄的情書一封封撕下,連看都不敢看,撕了個粉碎。

那些情書不是早就已經被項建波給毀了嗎?為什麼會落在俞錦繡的手裏?俞錦繡究竟哪來這麼神通廣大的本事,可以置人於死地!

在陳秀蓉死命琢磨這一點的時候,坐在物資局不遠處小飯店裏看完這一場好戲的詹妮也在問俞錦繡同樣的問題。

“你哪來這麼多的信?”

俞錦繡將目光從物資局的大門口移開,淡淡地說,“對項建波的前妻來說,傷她最深,令她失去了一切尊嚴和自信的證據,她怎麼可能舍得丟掉?那一遝情書裏,陳秀蓉寫的每一個字都很露骨,吳玲玲從來不敢拿出來看。可這一次,她拿出來了,我想她應該能走出來了。”

不僅僅是吳玲玲,俞錦繡想,他們一家,都應該學會從這件傷害中平靜地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