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
這是什麼地方？
我摸不著頭腦，於是想從這裏“問”出更多情報。結果老頭之後再也沒動作，慢悠悠地舀了顆餛飩吃進去。
然後他一抹嘴，起身向著前方慢慢走去，看起來姿態老邁而沉重，速度卻快得很，轉眼間人已經在遠處。
這簡直跟武俠電視劇裏隱藏的高手似的，裝逼於無形。
但我清楚事情沒這麼簡單，這老頭約我們在塔林見麵，肯定是有目的。
林星野又捏出張符貼到自己額頭上，我立即感覺到他的心聲。
【這人說話做事，咱們得小心，不知道所為何事，但肯定不是單純善意。】
我想了想，以言簡意賅的方式將自己剛才所思所想告訴林星野。
他點頭認同，在沒摸清底細前，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他既然主動出現，還特意提到塔林，我們可以去看一看，說不定有收獲。】
我們沒有再逗留，立即起身尋找塔林。
反正那老頭也沒有寫時間限製，我們就默認他沒有時效。
這地下古城裏果然沒其他活人，其他活物也沒有，妖魔鬼怪也無，幹淨得讓人不敢相信。
以前杜姐他們說過，隻要人生活過並且一直有人生活的地方，滋生幾隻小妖小鬼的很正常。反而是什麼都沒有，叫人生疑。
我們順著街道在古城裏穿梭，這裏的麵積不小，但感覺上並沒有真正的城大，非常像是把曾經真實存在某處古城照搬過來。
不管到底是什麼，我們現在隻有一個目標，找到塔林。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還真給找到了，就在這城旁邊有一處小園林，穿過圓栱門就能看到一片林立的石塔。
這塔有高有矮，從布置上來講，什麼順序可言，前後左右都密密麻麻。並且這些塔前邊都有一株低矮的冬青，此時綠葉間結出殷紅果子，煞是可愛。
我們一時沒有看出什麼名堂，我伸手摸了摸冬青，忽然感覺這觸感好奇怪，像是摸到人皮膚時的觸感。
我心裏咯噔一下，趕忙細一看，什麼都沒有，就隻有冬青在那屹立不倒，仿佛在嘲笑我的疑神疑鬼。
是幻覺吧！
在這種壓抑的地方逗留，時間越久越危險，我必須得小心自己的精神狀態。
我沒有將這些告訴林星野，實在是“說話”不方便。林星野的身體受損，現在幹什麼都要符紙加強，所以沒有確鑿證據前，還是讓他好好保存精力。
我們在塔林裏轉悠，這裏石塔很多，走著走著就會陷入迷茫，發覺腳下的路走來走去在各種繞圈。
無形中就迷了路。
那老頭再次出現，他晃晃悠悠駝著背從塔林另一邊走過來，他神色裏沒有什麼特殊，皺巴著臉，雙手背在身後。
他站在一個相對高大的石塔旁邊，朝我們招招手。我們不想過去，奈何對方深知這裏的一切，如果不配合很可能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
我們走過去，在距離老頭兩三米的位置停下。
對麵也沒有強行叫我們靠近，隻是伸手從口袋裏抓住什麼東西，朝我跟林星野一灑，我趕忙抬手揮舞著後撤。
退出去兩步才發現這是黑黑的……米粒？它們掉落在地也一絲聲音都沒有。我彎腰拾起來，又細又長，是燒黑的感覺，聞起來有股糊味。
我轉頭想拿給林星野看，赫然發現周圍環境已經完全改變。
林立的石塔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間臥室，到處充滿垃圾，床上散亂地放著好多衣服，電腦桌堆積著速食麵的空杯，已經形成小山。
吃完就放置一邊的碗筷橫七豎八地疊放，上麵厚厚的油垢，快要看不出原本的花色。
地上扔著小時候最喜歡的車模型，還有一些開膛破肚的玩偶。
我環顧四周，發現林星野不在旁邊。麵對這種情況，我也是熟悉得很，並不會驚慌。
隻是這生活環境也太惡劣了，也不知道誰會在這裏待得下去。
我正想著，電腦桌前的影子動彈了下，這嚇我一跳，仔細一看，之前我以為是披在椅背上的軍大衣實際上是趴在桌上的人。
他活動了下手腕，緊接著電腦屏幕亮起來，微微冷光照著他瘦小發黃的臉龐。
突然間，他綻放出一絲笑，眼底閃過興奮。
我順著他目光看去，發現他電腦上出來的是個網站，裝飾得粉乎乎的。
我一眼就看見網站正中寫著“一生一世婚緣聊天網站”，電腦前的男人正跟當中的網友聊天。
界麵上他很主動，對方也熱情洋溢，倆人相談甚歡。
之後的時光流逝似乎加快了，我看到這男人越來越開心，他每天早起就是聊天，聊之前還會收拾屋子，健身。
豬窩一樣的房間肉眼可見地幹淨起來。
他本人也收拾得立立落落，這時候我才發現，他有點眼熟，可又說不出是誰。
這到底怎麼回事？
眼前種種跟這石塔，跟這祭祀有什麼關係嗎？
我無法確認，隻能茫然無措地注視這一切。
聊天界麵上的內容變了，之前還是一貫的關心閑聊。現在卻是另外壓抑悲痛的氣息。
[我投資失敗了，好難過……]
[替父母還債，無論如何都不能逃避，隻是錢不夠……]
[求你救救我吧！]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在一次次痛苦訴說後，聊天界麵裏終於出現那行血紅字跡。
[借給我點錢吧，我保證很快就還你！]
這男人完全沒有猶豫，要了對方的卡號，將自己這幾個月的工資全部打進去。
我想阻止，但眼前的一切隻能看，完全不能觸摸，也不敢發出聲音喊叫。我嚐試拿筆寫出來，也無法操控。
對麵繼續以各種理由要錢，男人也不斷地把錢打進去，最後隻好動用自己的存款。
五萬，十萬，二十萬……
我仿佛能看到一張張紅豔豔的鈔票飛向網絡後麵張嘴等待的惡鬼，他將這些錢財全部吞噬。
我意識到這是什麼，這不就是詐騙嗎？以談感情為由騙人錢財的殺豬盤！
而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來這男人在哪見過了，之前進入地下前，在雜貨庫裏見到過一個相框，裏麵的男人似乎就是他。
我四下張望，果然看到他衣櫃裏漏出來和平劇院工作人員的製服。
這男人是劇院的員工！
不知何原因，他最初萎靡不頓，連工作都不去上。又或者是當時他就沒工作，家裏被霍霍得豬窩一般，醉生夢死。
就在男人最痛苦最無助之際，慰藉他心靈的異性出現，在網絡上化身陽光小天使，一點一點安撫他，鼓勵他。
男人終於振作起來，邁出家門，重新開始。
而就在這一刻，殺豬的刀才正式磨好，架在了他脖子上……
可這跟地下祭壇有什麼關係？
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非但沒有明白，反而更加暈頭轉向，隻覺得這一切既顯露出一部分又藏起來更重要的一部分。
【你們想知道，這裏的秘密嗎？】
我回想起那老頭在木桌上寫出來的話，意思是這男人跟地下祭壇的秘密有關？
這看起來相互不搭嘎的倆樣事務，怎麼會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