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拽林星野,他像是被人卸掉了手腳,爬起來非常費勁。他臉上的血跡源源不斷往下滴落,看著滲人至極。
他抬手抹了把臉,咬著牙將手中符往身前一扔,我以為他是攻擊黑人形,結果符紙浮在空中,形成半圓的半透明罩子將我跟他蒙住。
林星野又摸出張符,啪地拍在自己額頭上,然後我就感覺到他的心念感應在我腦海裏說話。
【這動作是巫祈式,簡單來講,就是某種邪惡的祈禱方式,會將對麵的人從靈魂到肉體全部擊垮。】
【炸飛了它,或者用土靈將它埋進地下,會不會好?】
我也同樣用心念回答。
林星野默默地搖搖頭,他臉上的滲血有所好轉,沒有再繼續。我趕緊掏出隨身帶的紙巾,幫他擦拭。
這半透明的罩子可以將邪惡的侵蝕力量阻擋在外,但這隻是暫時的,當符紙耗盡力量,保護罩也就破碎。
我趕忙先甩出幾張符加強防護,它們與最初的那張符連接一起,淡淡金黃光芒彌漫半透明罩子。
黑人形依然保持著雙手交握,高高舉起的姿態,它周身黑色光澤不僅僅開始流動,甚至出現好幾個漩渦,
隻要目光移開的速度稍慢,就感覺要被漩渦所吸引,仿佛瞬間就要被拉扯進去。
我不敢直接與它對視,心裏惦記著杜姐,但現在也不能丟下林星野去找人,隻能祈禱他沒事。
黑人形的背後浮現出一團幽幽紅光。
剛開始我以為自己眼花,然而很快我就發現那是真的,並且紅光猛地蔓延,就像是一霎間石質大廳裏鋪滿極光,閃耀瑰麗,映得周遭殷紅一片。
黑人形終於放下高舉的姿勢,突兀地一轉身,向著紅光的源頭猛衝過去。
鋪展至整個石廳內的紅光收回,凝聚成一點,化作雲衢。他持扇而立,與撲過來的黑人形周旋。
在這紅光出現時,我就知道是雲衢,心中安定的同時又擔心起來,他會不會離我太近了?
我緊緊攥住包包,裏麵的“黑匕首”果然又有躁動,不過封印並沒有突破,所以它還在控製住。
至少不能讓它現在出去添亂!
雲衢扇子一轉,淺藍水光如鞭直抽向撲來的黑人形,將它手腳死死纏繞,下個瞬間就生生四分五裂撕碎。
我驚呼一聲,趕忙捂嘴。
潛伏暗處的觸手已經迅速飛出,幸好防護罩的力量還在,它隻能在外徘徊。
雲衢眨眼間奔至跟前,手中扇向著觸手劃過,一道道細細藍光飛閃,觸手碎成渣滓,飄散空中。
我在心裏呼喚他:雲衢!
他轉身看著我笑,伸手按在保護罩上,淡淡紅光湧動,彌漫整個罩子上,再次加強它的防護力量。
他始終微笑著,隻是眼角湧下來血淚,觸目驚心。
我心驚不已,用心念感應叫他趕緊離開,“黑匕首”雖然現在動彈不了,但封印已經變得非常薄,它的力量在不斷往外滲。
這對雲衢很不利。
他微微點頭,身形融在紅光中再次隱匿。
他的聲音在我腦海裏響起:這巫祈式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從其他層情況來看,這裏曾經是姒氏後人用來祭祀先祖的地方。
【會不會是後來被什麼入侵了?那些記事本還有現代用具,說明曾經有外人進入過。】
【是的,這裏有過很多不同時期的人的蹤跡,他們都在搜尋藏在這裏的力量。】
雲衢沒有直接說明,但我明白,藏在這裏的力量就是“黑匕首”的另一半。
很早很早以前,大禹可能是信奉不能將雞蛋放到一個籃子裏的理論,畢竟要經曆成百上千年的流轉,誰能保證以後的族人個個都沒問題?
於是他將天選之子必然要用的武器一分為二,一樣放在了某個望江塔內,一樣留在這祭壇裏。
時光流逝,物是人非,望江塔陰差陽錯跟春妹靈魂融合一起,她又被我的精神所喚醒,收到感召而顯靈。
在經曆過考驗之後,她將另外一半的位置告訴我,才有了今天之行。
結果沒想到地下祭壇之內已經被某種邪惡力量侵染,曾經有很多人抵達這裏,又最終都死在了這。
過程應該是這樣,但具體細節還無法完全對上,力量也還沒找到。
雲衢告訴我,他感知不到跟大禹以及後人相關的東西。
這很奇怪,因為相柳氣息的緣故,他應該是很敏感的,難道說,是不在這一層?
林星野緩上來了,他臉上還有少許殘留血跡,他眉頭緊皺,額頭上的符沒有撕,猛一看跟僵屍複活似的。
【這身體快要不行了,剛才收到猛烈攻擊後,加速了進程。】
聽聞林星野的話,我很是擔憂,盡管未雨綢繆,帶回柳二的屍體做準備,可據我所知,林星野還沒有完全調控好。
如果他現在的肉身死了,魂魄附到柳二上,無法發揮原有實力,那就還是得重入輪回。
這些事一件接著一件,沒有一個好消息。
林星野寬慰我:別緊張,我又不是馬上要死,隻是身體有點反應罷了,撐到離開這還是沒問題的。
就在這時,雲衢的聲音在我跟林星野的心中響起。
【你要是死了,迫不得已之下,可以先附我身上。】
我一愣,沒想到雲衢會這樣說。
而林星野短暫的失神過後,激動得差點要叫出來,我趕緊一把捂住他嘴。
【天哪,你居然舍得為我提供身體,我真的太感動了!】
林星野這話說得有點問題,不過意思都懂。隻是雲衢立即傲嬌上身,在腦海裏哼了一聲:你再敢多說一個字,就混蛋!
【你怎麼還生氣了?傲嬌小蛇,真是讓人不省心。】
【……】
我感覺雲衢要爆發了,萬一他要是不管不顧,拉著林星野同歸於盡……那可不行,我還不想年紀輕輕當寡婦。
我勸解他們,無意中目光往旁邊一掃,發現之前掉落在地的黑人形碎片正在一點點聚攏。
雲衢也發現了,立即發出警告。
林星野稍慢一步,他的肉身受創,連帶著影響他的魂魄。
黑人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拚接成功,又是之前那副德行。
它圍繞著防護罩走動,像是尋找著合適的機會。
林星野看了我一眼,心念問道:準備好了嗎?
我立即掏出所有符咒,就好像掏出數支飛鏢。
【用土靈咒自內部向外瓦解,我先牽絆住它,一旦它不能動彈了,你就上土靈符,看清了你再追加其他符。】
【好,我記住了!】
我重重地點頭。
林星野將之前掉落在地的劍拾起來,向著黑人形投擲過去,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卻死死地插入黑人形體內。
它頓時身軀抽搐,仰頭做出呐喊的姿態,但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它還強行挪動了幾步,林星野變幻著手訣,黑人形終於越動越僵硬,徹底沒了動靜。我見狀立即將早就準備好的符紙甩出去。
它們一個個精準地打在黑人形的頭部,胸口和四肢上,然後原本漆黑的部分充斥起金黃色。
我將土靈符發揮到極致,這已經是我目前能用的最大力量。
金黃遍布得愈來愈快,已經沒人能阻擋,它已經由漆黑變成土黃的。我隔空一攥拳頭,它就碎裂成粉末,散落一地。
會不會再複活,不得而知,至少目前是動不了了。
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想起杜姐,得知道他情況如何,如果他自己能應對,我們就先去其他地方探索,要是情況不妙,趕緊救他出來。
【找杜庭芳的事交給我,你們去二層,事不宜遲。】
雲衢“說道”。
我也覺得這是最有效率的辦法,欣然答應。林星野也沒有任何意見。
這裏的二層不是往上,而是往下,在石廳左角有個不起眼的窄門,進去之後就能看到一個……小電梯?!
當然不是那種鋼筋玻璃的電梯,確切地說是那種古式的升降機。
人隻要站在上麵,升降機就會往下走。
我跟林星野立即上去,旁邊有倆拉杆,林星野試了試,升降機就啟動了。
說也神奇,這東西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靜悄悄地往下沉。如果說之前還有光亮,現在就像一發不可收拾地往深淵裏沉陷……
這種感受我是既發毛又興奮,方才發生的種種曆曆在目。我有點後悔,沒有把這些都錄下來,絕對好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