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衢印證了我的猜測，它們就是之前良鶴城事故時死的人，全部都被吸收到這裏。
“這些隻有很微弱的靈智殘存，解脫也是前往地府，滯留枉死城或者投胎動物之道。”雲衢緩慢說道：“能感知到人類靈智的，隻有那兩男三女。”
“枉死城裏怎麼都比這裏強吧？”我輕聲問。
“留在這裏，隻能成為材料被榨幹。在枉死城，雖然再投胎成人艱難，但還可苟活。”
“沒有別的選擇？”
雲衢略微沉默了下，然後搖搖頭。
我明了了，有了決定：“當材料被妖中介榨幹隻會在痛苦中徹底泯滅，解脫去枉死城，至少不會再受苦。就算投胎成個蚊子臭蟲，來世又無知無覺。”
雲衢一直沒有幹涉，等著我自己做出決斷。而我的想法就是救出它們。
“好，我布陣，要為它們超度，開啟指引離去之路。”
“那我要做什麼？你盡管吩咐就好。”我說。
布陣的事我不在行，這太複雜，目前我隻會極簡單的。
雲衢手中多了根蠟燭，輕輕一吹就點燃火苗，微微晃動。
他遞給我，吩咐：“站到東北方向，那是生門。若是情況有變，我需親身引領它們入鬼門，生門的光會指引我回返。”
我一聽有些著急：“你不會有危險吧？如果很難，還是不要……”
“不會，而且你忘了我修煉之道了嗎？”
雲衢笑意從容。
我當然知道，他以善修行，積攢功德，再配合吸收日月精華。但善可不是什麼都可以，有鋒芒的善才是溫暖的，不能把自己命搭上去。
雲衢再三保證自己不會有危險，隻是會耗費時間跟精力，這是無可避免的。
我隻好心懷擔憂地捧著蠟燭站在東北角，燭光幽幽，這感覺就好像透過黑色鏡片再看，本該鮮豔的暖黃橘色一下子降低好幾個亮度。
我觀察了下四周，邊邊角角都沒有盲虹的蹤影。
雲衢變出陣法所需的材料，按照順序一點點擺放，口中已經念念有詞。
我從戒指裏取出備用的各種物件，都是些防身護體的，還有不怕燒的朱砂符貼在蠟燭上。
如果有陰鬼來吹蠟燭，這朱砂符能稍微抵擋一下。
我不能抱僥幸心理，既然雲衢開口說了，那他十之八九要親自去引魂。
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哪怕他是大名鼎鼎的蛇妖，也是由生到死亡之國。
到時候他所能見到的隻有亡魂，鬼差以及各種魑魅魍魎。返回的路必須要有人點亮，不然會永遠迷失下去。
一時間我責任重大，呼吸有點不平順。
“芸昕，沒事的，你可以的。”
雲衢簡單的鼓勵就讓我勇氣倍增，我也慢慢平靜下來。
陣法已成，不同方位擺放不同物品，其中有三根直接插在地上的檀香，煙霧彌漫之際有人影從中晃出來。
人高馬大，身穿古代盔甲，正是惡浮神。
“哎呀，老九兒你終於舍得叫我啦，快讓哥哥瞧瞧瘦了胖了？”惡浮神滿臉不正經，說話沒譜：“倒是更好看了。”
“你要是不打算說人話，我現在連你一起送進閻王殿。”雲衢盤坐在陣法中心，閉目冷言。
惡浮神嘴上說著千萬不要，眼珠滴溜溜轉，最後落到我身上，熱情歡呼：“夏夫人！又見麵啦？您這是？”
“保持生門上的指引方向。”
我以為他打個招呼就算了，沒想到居然飄過來，隔空拿過我手裏的蠟燭。
“這樣的活怎麼能讓夫人來做？我來我來，我皮糙肉厚沒問題。”
惡浮神端著蠟燭飄在東北角。
我還想拿回來：“你都隻有魂兒，沒什麼實體的樣子，萬一遇上麻煩怎麼辦？”
“說來慚愧，現在信奉我的信眾太少，不過多少還是積攢了很多信仰之力，護著蠟燭沒問題。”惡浮神說著朝我拋了個媚眼。
然後我就聽見他腦袋咣的一聲響，一水杯砸中他麵門。
我跟惡浮神齊刷刷看向雲衢，後者閉目念咒，全然不管外界嘈雜，一派仙風道骨之氣。
但我知道，剛才的水杯肯定是他控製砸的。
惡浮神嘟囔幾句也就不再多話，捧著蠟燭一動不動。
既然他已經接受並且執行，我不好再多爭執，免得反而誤了正事 。
雲衢的神色也嚴肅起來，隨著咒念頻繁，陣法的亮度也逐漸改變，他周身蕩漾起一圈圈黑紫氣息。
我本以為自己能這樣一直看下去，然而還沒持續兩秒鍾，周圍環境驀然改變。
昏暗陰沉的房間豁然敞亮，之前擺設的玩具也煥然一新，還都運轉起來。
幾個看起來有二十大幾的青年正在玩滑梯，一大池的海洋球裏也躺著，看起來像是社畜的中年人。
而我的視角突然變得好低，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低頭一看自己手腳，赫然變成布娃娃那種材質，小胳膊小腿。
這……？？
有人走過來，我使勁抬頭看，也隻能瞧見他的膝蓋往上一點。
“這有個娃娃，還怪好看的嘞！”
然後一隻大手抓住我，將拎起來，隨後我麵前就出現一張男人的大臉。
這突然間的視角變化令我很不適應，想逃離但根本動彈不了。
我被翻來覆去的查看，這種感覺很討厭，但我猜測自己是變成了個布娃娃？
現在應該是某種情景再現？
抓住我的漢子笑起來：“它居然還有發條？一個布娃娃怎麼會有發條？新型玩具？”
我感覺到自己背後像是被什麼東西擰了幾下，然後一下子我就踮著腳尖站立，緊接著完全不受控製地跳起舞來。
其他青年也湊過來，一張張大臉圍著我。
我不斷跳著舞，跳著跳著左手就有點癢，有什麼東西冒出來。
我餘光一瞟，是把小刀！
尺寸相較而言很小，但寒光閃閃，一看就非常鋒利。
其他那些人還在悠哉悠哉，邊看邊笑。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極力想停止跳舞，以至於身體開始抽搐。
最初的漢子將我拎起來，嘟囔道：“壞了嗎？”
霎那間，我的左手自己動起來，迅猛地刺進漢子眼睛裏，然後一轉往後一拽，那小刀將眼珠子戳出來！
一聲慘叫衝天而起。
周圍立即雜亂起來，喊叫聲此起彼伏。
我被扔到地上，一隻大腳向我踩來，黑暗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