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得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側躺在地上，鼓起的肚子上凹出一個個小手印。
白熊吉祥物還在旁邊蹦蹦跳跳，歡呼道：“非常感謝你，幸運兒，替其他異鄉人背負孽債，大家都會記住你的！”
“休想！我才不要！”我艱難地開口：“你們自己造的孽，休想我來背！”
“哎呀，小姐姐，他們很可憐的，你怎麼忍心看他們又死一次呢？幫幫他們吧！”白熊雙手交握胸前說。
我氣得要死，居然還道德綁架！
這憤怒遠超痛苦，化作一股力量支撐我大聲念咒，幾乎都是狂吼出來，並且將摸到的符紙朝前猛扔出去。
剛才還笑容可掬的白熊吉祥物身上爆起道道青白雷光，它連連後退，表情時而微笑時而怒意凶凶，就像是壞掉錯亂的屏幕。
與此同時，我肚子更加疼痛，仿佛在幫著白熊報複我。
童音陣陣，咒罵不止。
【都是你害死我們，都是你！】
【為什麼不救我們，都是你的錯！】
千萬道聲音彙聚到一起，強烈而久久回蕩。
【我們要出生！從你體內誕生，重見光明！】
他們越說越開心，反反複複念叨——成百上千的兄弟姐妹快來，快來這裏重見天日！撕裂這罪惡的肚皮，我們不再受苦！
這就是那些被敲骨挖髓的嬰孩們，心心念念的願望。
他們確實可憐至極，生不由自己，死也不由自己，生前還遭受巨大痛苦，死後也魂魄不得安寧。
是很可憐，但是……
但要我將這些嬰靈生出來，我的小命也就沒了，這我絕對不幹！
“不可能……我不會讓你們得逞！”我深吸一口氣，此時已經渾身大汗淋漓，腦袋發暈，但仍是硬撐著一口氣。
不能昏過去，不能失去冷靜！
一定有辦法的，千萬不能放棄！
女童聲音尖叫著指責我：“你憑什麼可以安然長大，你就該把生命讓給我們！”
“憑什麼？我……沒吃你們的，沒喝你們的，憑啥要我削肉還母，剔骨還父？想做我爸媽，你們想得美！”
我艱難地說著，也是為了讓自己清醒點。
女童音似乎被我給難住了，另有一男童大聲嚷嚷起來：“你是壞蛋，白熊說了你是壞蛋，殺了你，殺了你！”
這嬰靈喊叫的同時，我五髒六腑翻絞般疼痛，恨不得自己開膛破肚來個痛快。我明顯感到意識化作薄霧，思考變得艱難遲緩。
白熊吉祥物變得破破爛爛，半邊身子露出機器骨架，鏽跡斑斑，火花四濺。
而在這當中，我窺見幾根森森白骨，鑲嵌在原本機械的位置上。白熊的頭顱也破了洞，竟然瞪著腐爛的人眼，凶狠陰毒。
“你太危險，立即抹除！”它的電子音變得詭異而尖銳，音調上揚刺激耳膜。
我費力地捂住耳朵，同時將唯一能回想起的咒語，大聲吼出來。
痛苦過於強烈，影響得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隻知道竭盡全力的把每一個字喊清楚。
隨後我感到自己胸前燃起一團紅光，明明應該看不清顏色的，但此時這片紅色非常清晰又暖融融的。
它就好像嚴寒當中的一抹火光，驅散我身上蝕骨冰霜般的痛苦，雖然沒有完全瓦解，但我已經可以正常思考。
肚子上的手印也迅速消減，但我感覺得到，那些嬰靈正在不斷尖叫，拉扯的力量依然聚集在腹部。
但現在我已經思緒清明，知道該怎麼做！
我大念著咒語，咬破手指，在一張紫符上快速勾畫符號，然後往嘴裏一塞，直接吞下。
有咒語的加持，符紙入口即化，一股冰涼順著喉嚨直抵胃部。
刹那間一陣火熱騰起，那些嬰靈的尖叫變成哭嚎，在我耳邊持續回蕩，引得我也情緒迅速低落，眼含淚水。
白熊從剛才開始就想衝過來，但似乎有什麼東西拉扯住它的四肢，使得它僵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
它前後360度扭轉頭，狂叫不止：“有危險抹除，有危險，抹除！”
【芸昕，芸昕！】
我聽到雲衢的聲音，立即回應：“我在這！”
【那些嬰靈雖然可憐，但該承受罪孽的是妖中介，千萬不要被它們影響。】
“嗯……我知道，剛才真的覺得一瞬間很難過，但現在聽到你說話，我緩過來了……”我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胸口。
那片紅光是以前雲衢送我的那枚鱗片，我一直穿成項鏈戴在身上。
雲衢早就說過，它可以幫助我。
剛才要不是它起了反應，我可能還沒辦法清醒過來，繼續沉溺在極端痛苦中。
【白熊被我限製住，但時間不長，你摧毀它。】
雲衢的聲音變得遙遠而簡短。
我知道一定是他身邊出現什麼問題，從進入櫃台區域之後，我們一定是無形中就分開了。
來不及多想，我掏出一張金黃符紙，這是林星野教給我的，配合大禹遺留下來的密咒，可以調動更多土係法術，破壞力更強。
但我還沒試過，這是第一次。
白熊腦袋哢吧哢吧響，布偶服已經完全破爛，裸露灰蒙蒙的機械與交錯鑲嵌的白骨，有種別樣的惡心感。
它變調地嗓音大喊：“危險異鄉人，不合格，抹除，殺殺殺……”
原本僵住不動的身軀竟然向前邁了一步。
我立即念咒，金黃符紙快速甩出，直直地貼在它臉上。
霎時間，白熊僵在原地不動，一股股土黃色沙土在它破爛的軀體內流竄，仿佛無數條土蟒相互糾纏，撕咬。
它劇烈顫抖，嘴巴張大到極限，噴吐出土黃沙土，腐爛人眼內也滲出沙礫。
很快，也就幾秒鍾時間，它的軀體就化作沙子堆積在地麵，僅剩半顆頭癱在土中，徹底不動。
我呼吸有些亂，胳膊腿腳感到酸麻，這是符咒用得太多之故，倒不要緊。我一摸肚子，已經平坦如常，什麼手印，嬰靈啼哭，全都不見了！
【妖中介欺騙了那些嬰靈，它們一直深信所有喝掉特殊花稗的人，就是拋棄它們，讓它們受苦的罪魁禍首。】
雲衢縹緲的聲音中隱含怒意。
我也攥緊拳頭，這妖中介真是不怕死了之後下地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