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沒想到結果會這樣！
雲衢躺在沙發上，墨黑長發順著邊沿垂下來，原本俊美無瑕的麵龐沾滿血汙，尤其雙眼，蒙著繃帶，被暗紅完全浸透。
我快步衝過去，半跪在沙發前，想要碰觸又怕弄疼他。
海娜發出短促驚呼，捂著嘴不知所措。
林星野見狀臉色凝沉，大跨步上前查看情況，我趕緊讓開地方，免得耽誤。
童子阿白他們都在旁邊忙活，全都是些陣法材料與符咒之類的東西。我無心仔細看，心裏難受擔憂與疑惑深深糾纏在一起。
“這是怎麼回事？你說手術……要怎麼做？”我急切詢問。
三哥眉頭緊皺，臉色蒼白難看，連聲音都透著奮戰過後的沙啞：“小九用了替身咒，所以眼睛受傷，需要立即轉換。”
我一愣，有點傻傻地看著他：“你說什麼？什麼替身？”
三哥閉嘴不言，沉默得像是石雕。
某個想法在我心底逐漸成型，我急於求證：“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不要把話說一半兒！雲衢他的情況……是不是跟我有關？”
“……現在重要的是，讓眼睛重新恢複。”三哥朝我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放心，妹妹，我會盡力的。”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這更讓我感到心慌，在紛亂的思緒當中，我忽然醒悟為何之前用刀刺符沒有奏效，但神隱咒卻破除了。
事實上，刀刺符生效了，隻是那一霎那間就被替身轉換走傷害！
我抓住三哥手臂，緊緊盯著他，逼問：“雲衢把我眼睛上的傷害轉移走了，是嗎？”
“妹妹啊，這不要問……”
“你就告訴我到底是不是！”
沙發上的雲衢躁動起來，他似乎想要起來，卻有氣無力，眼睛微微睜開，暗紅血霧凝聚其中，遮蔽往日光彩。
林星野側頭低斥一聲：“他還在昏迷當中，現在是對你們爭吵起反應，誠心讓他不安寧是吧？”
我跟三哥立即避到餐廳，這邊的角度能看到客廳情況。
“不要再瞞著我，快點告訴我實情！”我因焦急而生出怒意：“之前我發現我眼睛感染神隱咒，就用刀刺符想破壞掉，但咒破解了，我眼睛卻完好無損……”
三哥聽我說到此處，終於長長地歎口氣：“是小九，他打完電話之後就猜到弟妹你聰明伶俐，一定能找到原委。而一旦如此，你肯定不會放棄那些人，但小九也不能任由你受傷……”
“所以他就在自己身上用了替身咒，把我的傷害轉移了？！”
三哥點點頭：“他不讓我說的，但我覺得，你肯定能猜到。”
我一時間無法言語，緊咬牙關，以免情緒崩潰哭出來。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要趕緊救治！
“那現在……”我一開口，聲音在發顫：“有什麼我能做的？不管是什麼我都會盡全力。”
三哥欣慰地笑了，抬手拍了拍我的肩：“原本我還擔心你會接受不了，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堅強，聰慧，小九能遇見你，是他有福氣啊！”
我搖了搖頭，強忍著翻湧的情緒：“自從我們相遇，雲衢就總是因為我而受傷，結果我還是他仇人的後代，這是哪門子福氣？”
“好妹妹，事情不是這麼算的，你改變了小九不少，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哎，這以後有空再說。”
我也沒心情聽過往雲煙，一顆心已經全在雲衢身上。
三哥也沒有再繞圈子：“現在需要布置陣法，替小九把眼睛上的咒毒拔除掉，另外就是重塑眼睛，順利的話就能恢複，重見光明。”
我聽出來他話中隱藏的意思：“就是說有可能失敗？”
“嗯，受傷情況嚴重，咒毒根深。”
“我沒想到會這樣……”
“這不完全是神隱咒的緣故，在店中我們遇見不少麻煩，那個什麼妖中介確實有點本事，製造出來的機關棘手，他也受了傷。”
三哥說完再次一搭我的肩，語氣堅定道：“放心，一定不會有事的！”
此時的我也唯有相信，哪怕心裏慌亂不已，也強忍著不表露出來。
海娜走過來想安慰我，張了張嘴又把話咽回去，隻說道：“我去做飯，越到這時候越得吃得飽飽的，才有力氣堅持到最後。”
三哥像哄小孩一樣摸摸我頭：“先去休息吧，或者跟海丫頭去做點別的事，轉換下心情。這裏有我們呢，不會有問題的。”
我很想留下來，但我清楚自己杵在這也沒什麼作用，反而可能引得雲衢不肯老實治療。
“那有事要立即叫我，一定要叫我！”
我再三叮囑，而三哥也再三保證。
走向廚房前，我轉頭看向客廳，瞧見林星野金嶽他們都圍在沙發前，完全看不到雲衢。
隻能瞧見他手臂自沙發沿上耷下來，殷紅血水順著修長指尖流淌，滴落斑斑紅痕。
進到廚房裏，我徹底繃不住情緒，眼淚滾落下來。
海娜陪在我身邊，摟著我的肩，輕輕拍著安撫。
杜庭芳走過來，遞給我一杯熱茶，蒸蒸白氣縹緲。
“緩一緩，難受就哭出來，我們這麼多肩膀可以借給你靠。”他輕聲說著。
我捧著熱茶，點了點頭，其實哭出來反而舒服了些。
剛才一瞬間就是難受，也有些無助。
不是孤立無援的無助，而是覺得自己沒有幫得上忙，男朋友在痛苦與血色中掙紮，我卻隻能驚慌失措。
理智上我當然知道，就像治病得靠醫生，家屬都隻能祈禱一樣，我就算不會療傷也很正常。
可情感上……真的不好受。
杜庭芳露出關切而溫柔的表情，陪著我說話：“芸昕妹子，你別想這麼多，妖都比凡人皮實些。”
“我就是想，我要刺瞎眼睛，雲衢能提前猜到還替我受過，假如現在他有什麼事，我又能為他做什麼？”
“好妹子，感情不是一換一，他愛你，自然願意為你付出。如果你也愛他，那就好好振作起來，萬一……你以後就是他的眼。”
我深吸一口氣，心中漸漸有了方向：“你說得對，杜姐，咱們現在全力以赴，就算是最糟的結果，我可以當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