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野這麼一說我也緊張起來，忙問道：“情況會有多嚴重？”
“在兩天之內會擴散到周邊四個城市，數十個村鎮，死傷人數預計上萬。”
我聽林星野這麼一說，整個人都不好了，趕緊催促他快去。林星野立即勸我冷靜：“稍安勿躁，我回來前已經設下結界阻攔，隻要按時辰回去就行，現在還有些時間。”
我稍稍鬆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是揮之不去的焦灼感，就像心裏燃燒著火焰，備受煎熬。
林星野看出我情緒，微微一歎：“你先別急，良鶴城這件事未必是雲衢主觀意識所為，但從痕跡跟傷情來看，就是相柳的毒液侵蝕，所以……”
“所以不是雲衢本身的意誌，是其他那些魂魄搶了他的身軀，犯下這罪行，對不對？”
麵對我的反問，林星野點了點頭，沉默片刻道：“這一絲善念如螢火，在廣袤的黑暗森林當中難以堅持的。”
“……”
我心思混亂，既不想認同也不無法反駁。
他跟惡浮神一樣，也認為雲衢不能支撐到底。而我回想過去，那幾次另外一個“雲衢”出現時的場景，包括前不久我跟雲衢最後一次見麵時他忽然扇自己耳光。
這似乎全都在訴說一種結果：他想要控製住不被奪舍，非常困難。
到底該怎麼辦？
我抬頭望向林星野：“都到這時候了，你是不是也該全部坦白？”
“你指的是……我的身份？”
“沒錯，不過你就算不說，我也能猜到，你肯定就是那些看守者之一吧？”
林星野輕笑道：“可以這麼說，道有所不同，至於哪裏不同……”他忽然神色劇變，凝重肅穆：“我必須要回去，侵蝕加劇，結界阻擋的時間縮減了！”
這我可不敢阻攔，不然會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雖然還有好多事要問，也隻能目送林星野匆匆離去。
“具體的情況回來再說，你先不要多想，千萬別多想，保持笑容！”跑到院內的他回頭朝我比劃了個笑起來的手勢。
我勉強扯著臉頰做出要笑的姿態，實際上就跟機器人一樣，既呆滯又毫無感情。
林星野是怕我“精神分裂”，我也不想被身體裏不同的力量拉扯，可就在匆忙告別之後，我這心裏升騰起怪異的感受。
像是清晰在黑暗角落裏的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隱隱約約中，似乎有什麼要發生。
我無法判斷，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隻要認真琢磨就會發現腦海裏隻有剛才獲知的那些信息。可我就是有種烏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驀然間，我心中有個念頭浮現：雲衢出現了！
第一時間我就跑到院內，一眼就看見站在不遠處樹蔭下的那抹修長玉立的身影。
雲衢站在那，身穿在黃村裏時的殷紅長袍，衣襟袍角繡著銀絲雪白花團。隻是那張俊美清豔的麵容籠罩著斑駁陰影。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外麵的路燈早已經亮起，光影朦朧，霓虹煥彩，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界限。
我甚至有幾秒鍾以為自己看花眼了，那不是真的雲衢，而是我思念所致的幻覺。
直到我走近，聽見對麵傳來的熟悉的聲音。
“不要再向前了，就到這裏。”
我確定那就是真正的雲衢，隻是為何要阻止我靠近？
“你是怕傷害到我嗎？”
“……”
“難道連你都覺得自己無法控製嗎？”
在我的質問之下，雲衢微微撇開頭，垂眸輕言：“我隻是來告訴你，我要閉關一段時間。”
“你想到哪裏去？你就這麼拋下良鶴城，拋下我不管？”我心中湧起激怒，但這情緒有些過於洶湧。
雲衢看向我，神色凝重：“我不會拋下你的，至於良鶴城，那與我無關。”
“怎麼會與你無關？你不就是相柳之一嗎？而那裏正是被相柳的毒液所侵害，還說跟你無關？”
這些話我原本不打算說的，可不知怎麼的，完全按捺不住，一個勁兒地蹦出嘴外。
雲衢神色一震，他久久無法言語，眉宇間滲透出微微傷感，盡管這轉瞬即逝。
“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你就是相柳之一，之前占據你身體奪舍你的，是其他相柳，可以說是你的兄弟。”
“……既然你已經知道，那就好說了，我需要閉關一段時間，在這期間不要找我，也不用聯係我，等到結束我自然會回來。”
雲衢說完轉就要走。
我大喊一聲：“你這樣是不負責任，你讓那些死去的人怎麼辦？！讓我怎麼辦？！”
話說完我就一驚，這不是我原本想說的話，可嘴巴一張，這些話就自然而然傾瀉而出，跟剛才的情景一樣。
雲衢頓住腳步，他沒有回頭，沉默片刻說：“我是怕傷害到你，你說的沒錯，我現在不能完全保證自己全部清醒，所以……暫時分開對你我都有好處。”
“那良鶴城你不管了？”
“你相信我，那些事不是我做的。”雲衢到底轉過身來，素日裏溫柔和煦的眸光充滿懇求與誠摯：“我本身沒有，雖然他們有試圖奪舍，但我沒有讓他們靠近良鶴城。”
我想說相信，可張嘴就變了：“不可能，除了你還能有誰？雲衢你為什麼不承認？你這樣讓我很傷心，我對你很失望！”
“不，你相信我，芸昕，我說過我不會騙你的！”雲衢語調裏有些焦急。
我現在不敢輕易開口，摸著自己的喉嚨，不知所措。然而雲衢似乎誤會了，他以為我還是不肯相信，甚至不願意在對他說話。
於是他走過來，伸手想要碰觸我的肩膀，就這一瞬間，我的手自己動起來，一下將雲衢伸過來的手揮開。
我看到雲衢眼裏的光黯淡下來，他停下腳步，垂眸自嘲一笑：“我就知道，相柳在人間臭名昭著，所以之前我並不想讓你知道，但看來現在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緊抿著嘴唇，死死咬著牙關，不讓那些話衝出去。
雲衢抬頭看向我，眸光中甚至微微泛著水色，帶著一絲期翼，猶如暗夜密林裏最後一抹輝色。
我不能說話，因為說出來的一定是“怪話”，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到底哪裏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