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屋頂上，盡力壓低身子將自己隱藏起來。幸好這裏有一大片槐花枝椏斜伸過來，綠葉白花很是濃密。
屋下院內傳來動靜，窸窸窣窣，極其細微。
我的心緊繃，透過花葉間的縫隙緊緊注視這下麵的情況。
這一切還得從半個多小時說起。
自從正式修行之後，什麼小綠茶之類的事都暫拋腦後，我是全心全意要提升自己能力的。
所以在適應了兩天之後，杜庭芳提及夢蝶鄉內的一片特殊區域：灰村。
“當初莊周夢蝶後將夢境分離出來，從中悟道。後來夢境脫離道祖管控，分裂成無數夢蝶飄散。它們有時會在人間區域停留，如果恰好這裏有人能呼應夢蝶，就會形成夢蝶鄉，從凡塵俗世當中脫離出來。”
杜庭芳向我解釋了大致來曆，又繼續說道：“而灰村就是這夢蝶鄉形成前，原本坐落在這的村子，可以想象成原住民。”
“那裏麵的人還活著嗎？他們現在是人還是？”我問道。
“原本沒意外的話，這樣的原住民會與夢蝶鄉永存的。但灰村特別，現在隻剩下一和尚守村。”
之所以說起灰村，是因為那裏有小鬼出沒，程度剛好足夠給我們訓練用。隻是這讓我有點發懵，怎麼有和尚在還有小鬼？
另外和尚不是都痛恨妖魔鬼怪的嗎？上趕著過去不會被滅了吧？
杜庭芳嘿嘿一笑：“芸昕妹妹，跟夢蝶鄉一起共存的，那還能是人嗎？”
“啊！他是妖啊！”
“確切說是生若鬼。”杜庭芳歎道：“就是由活人轉變成活鬼。這和尚路過灰村，發現當中有問題便自願留下鎮守。後來這附近成了夢蝶鄉，他也沒離開，直至成了生若鬼。”
果然是慈悲為懷的大師，大概是怕自己離開，鎮守之物會突破這裏逃逸，危害世間吧。
杜庭芳事先派人前去知會，和尚欣然歡迎，並且保證隻要遵守規矩就不會有問題，村裏遊蕩的都是些小鬼。
隻是灰村內畢竟封印著妖物，所以他隻提出一個要求：一次不要來太多人，免得讓封印受影響。
這沒問題，我，海娜，金嶽好有阿白一起出發前往。之所以沒有雲衢是因為他實在像外掛，灰村這種難度在他手裏跟跟幼童玩具似的。
為了可以充分得到曆練，隻能暫時杜絕外掛。
其他那些蛇崽子們分隊去別的區域曆練，杜庭芳悄悄對我說，灰村內藏著很多寶貝，那些都是無主之物，誰得到算誰的。
這讓我對此行充滿好奇與期待。
為了能全方位鍛煉，從杜庭芳手裏拿到地圖後，我們就獨自出發，沒有讓任何人跟隨陪同。
可走了沒多久就發現杜玉偷偷跟了過來，說什麼都要跟我們一同前往灰村。
我猜她肯定是知道那裏有寶貝，所以想借此機會找到。
後來實在甩不掉，因為之前剛鬧過一通，我想低調行事，所以沒有告訴雲衢，跟海娜他們一合計就讓杜玉先跟著了。
我為自己這個決定感到萬分後悔！
但當時實在沒想到會有後來這一出出波折，足可見我還是太天真了！
就這樣我們幾個到達了灰村，這路途上沒什麼大問題，約摸走了半小時左右。
路不算好走，要經過林地跟各種坑窪土路，對於平常運動量不足的我來說還真有點廢腿。不過周圍風景很美，跟海娜他們說說笑笑，像小時候跟夥伴郊遊一樣。
自從畢業出社會工作後，我就很少有這種回歸童年般的快樂時刻，所以現在還覺得心情挺好。
灰村就在一片槐花林當中，鬱鬱蔥蔥的綠色與一簇簇雪白花朵，簇擁著村口的石牌坊。它並不高大，三間門洞造型，頂上雕刻著飛禽走獸。
牌坊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堪，隻隱約辨別出“出入平安”四個字。
我們還在牌坊前努力分辨，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阿彌陀佛。
“幾位施主就是要來村裏曆練的吧？”
雖然聲音挺清和溫柔，但我還是嚇了一跳，轉身一看是個身穿灰色衣袍的和尚，看麵容差不多四十多，五官平和，額頭上方有兩處尖尖的凸起，像是黑紅色的犄角。
他朝我們雙手合十，微微鞠躬：“小僧貿然開口是不是嚇到你們了？真抱歉。”
“沒有，是我們剛才看得太入神。”我連連擺手。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左邊耳朵後麵有道傷痕，一直綿延到領口裏麵。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明顯，他略顯靦腆地說道：“在這裏成為夢蝶鄉之前，小僧路過這裏，曾經跟妖物鬥過法，受過傷。”
“啊，還不知道怎麼稱呼？”我問道。
“小僧了悟，請這邊走。”
了悟和尚說著穿過石牌坊，走進村裏。我們也緊隨其後。
“這灰村原本還有不少人在，可惜小僧能力有限，封住那妖物還是有些晚，妖氣泄露太多，那些人……後來都沒活成。”
走在前邊的了悟輕歎一聲，隨即念誦起經文來。
我左右張望，發現旁邊的房屋保存的還比較完整，雖然一眼就能看出來很陳舊。建築風格是老式鄉下的土瓦房，到處都栽種著槐花樹。
除此之外，就是稻草人。
彎繞的土路旁邊，或者土瓦房院內，都能見到稻草人的影子。
它們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就是破布攢出來個人形，裏麵塞得鼓鼓囊囊，腦袋上有的縫著紐扣，有的剪出來倆洞當眼睛。
因為數量不少，我忍不住好奇問了悟和尚：“這裏怎麼這麼多稻草人啊？”
“哦，這是灰村以前的特色，當年這裏還隻是普通村子，有不少人靠著紮稻草人糊口飯吃。”
“稻草人還需要找人專門弄嗎？”海娜問道。
我也很好奇這問題。
了悟停下腳步，回頭雙手合十先是念了聲佛號，之後才慢慢說道：“以前這裏鳥雀特別多，莊稼被禍害得太嚴重。十裏八鄉的都開始做稻草人，但後來人們發現，隻有灰村裏做出來的才管用。”
“這稻草人是有什麼特別的嗎？”
我說著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路邊的稻草人，就在碰到的一瞬間，我看到剪開的黑洞裏有什麼東西轉動過來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