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我收獲了周圍人充滿疑惑、驚奇與震撼的眼神，全都齊刷刷彙聚到這邊來。我趕緊招呼老男人起來：“我們幫你，肯定幫你！”
老男人失魂落魄，看起來瞬間又老了十歲。他慢騰騰起來坐在長椅上，整個人充滿頹靡之色。
我去自助販賣機買了瓶水給他，看這樣子我真怕他立馬昏厥過去。
我悄悄問雲衢：“這人麵瘡是從大偉死之後開始的，是不是大偉有什麼怨氣？死得太冤所致，得化解？”
雲衢看我一眼，忽然嘴角微微勾起，漾起好看的弧度。黑眸灼灼有光，似有千言萬語。
如此美好的一幕看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平常冷著臉要麼不笑要麼皮笑肉不笑，突然這麼一下子整得我心中警鈴大作。
這絕對沒好事！
就在我萬分戒備之時，雲衢朝老男人勾了勾手指，後者立馬上前戰戰兢兢地問：“你們需要什麼盡管說，錢也沒問題，我會想辦法的，隻要能救人！”
“活菩薩看你仁善，願意搭救你渡過難關。特意要求我解決你家中災禍，記得感恩。”
“我一定一定，我給菩薩塑金身，蓋生祠！”
我剛想說大可不必，結果就見周圍光亮驟然暗淡下去，頭頂燈管滋吧滋吧直響，光影急閃之下，雲衢陰沉如修羅鬼，黑發散開飄揚。
“放肆！口中言有千金力，能殺人亦能救世，做不到休要空口許願，不然神佛難救！”
老男人嚇得縮在地上顫抖不止，連連哀求：“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我被雲衢的操作弄懵了，隻知道這瞬間他爆發的陰冷之氣令我有些懼怕。
醫院內的燈光恢複正常，一切好像都沒發生過。
雲衢恢複高深莫測地漠然：“第一步，你今日已造口業，去道歉去懺悔，誠心袒露方可救人。”
“我道歉，我懺悔……但，請先生指點，像誰道歉跟懺悔啊？”
老男人這麼一問，我忽然醍醐灌頂，明白雲衢是要做什麼了。
果不其然，他沉聲說了個名字：“夏芸昕，你兒子的前同事。你聽信謠言，冤害忠良，犯下口業導致家中陰孽加重，再不處理都得死。”
“是，是這樣嗎？我這就去道歉，立即馬上……”
“此事不可倉促草率，心不誠無法消除業障。”
“那我該怎麼辦？”老男人見雲衢不再言語，轉向我哀求：“活菩薩，姑奶奶，行行好幫幫忙，人命關天啊！醫生說我哥他怕是熬不過今晚……”
看來大偉家人確實不認識我，也沒怎麼看過工作視頻，要不然不至於這時候還裝蒜。
我本來就對大偉他們有愧疚，現在看他家人這麼艱難，心裏很不是滋味。我按住雲衢的肩膀，想勸他別鬧了。
結果雲衢竟然右手按胸口，向我微微欠身：“你說得對，舉報所有誹謗貼子，封禁作惡的賬號，登報聲明立場如此再致電道歉，果然還是你有辦法。”
？？我說啥了？我連個眼神都還沒給，咋就編出來這麼一大堆？？
而且看他對著我這麼“恭敬”的樣子，我心裏發毛，渾身難受，感覺馬上就會被捅一刀！
老男人恍然大悟：“有道理，有道理，我現在就去辦！”
他轉身就跑出醫院。
我望著那蒼老疲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轉臉盯著雲衢，有點不爽：“你這麼搞嚇唬他幹嘛？能解決咱就解決，解決不了讓他們找別人，何必要鬧這麼一場。”
雲衢輕輕嗤笑一聲：“你覺得他可憐？”
“也不能這麼說，我跟他不熟，不知道他為人處世，隻是覺得他家裏接連出事，挺倒黴的，沒必要捉弄……”
雲衢轉開視線，快步向外麵走去。
我一愣，緊跟過去。
直覺告訴我自己說錯了話，看著他緊繃冷沉的側臉，我莫名地有點心慌。
“我不是說你捉弄他，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由當初的家屬出麵解決，那些流言蜚語不攻自破。但是……”
我話還沒說完，雲衢就猛地轉過身，伸手一把扼住我的下巴，惡狠狠地吐出倆字：“閉嘴。”
說完他就直接消失不見。
我攥著胸口，呼吸有點急促。
方才他並沒有用力，但撲麵而來的威懾力讓我心顫抖。
他是蛇妖，跟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不是一個種族的生靈。我真的能理解他的所知所想嗎？或者說他真的有跟人一樣的感情嗎？
我搞不懂，心亂得很。
離開醫院後我先回了家，聯係不上雲衢，也不在家中。金嶽也沒有蹤影。
我坐在客廳發呆，為了不浪費時間拿出符咒書籍翻看。翻著翻著就翻到夾在書裏的那張平安祈福符。
我隱約有點猜想，也許這符不是雲衢隨便夾進去的，是特意寫給我的。
但就算去問，雲衢也什麼都不會說的，甚至還會刻意講一些狠話。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衡量，我搞不懂他的真心到底是什麼。
隻知道蛇是不恒溫的生物，沒想到性格也這麼難琢磨。
書看了幾頁，Lucy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告訴我那些帖子發布者大多數都是被收買的，也就是所謂花錢雇的水軍。
剩下一小撮是看見有熱搜單純來蹭。
但這位雇主挺謹慎，基本上沒留下什麼痕跡。主要是現在時間緊，也沒空查太細，就目前來看是無法確定身份。
對此我一點也不驚訝，能想到爆這料的人，肯定是考慮過後果的，也一定會想辦法規避被查出的風險。
隻不過會是誰這麼缺德？
今天去大偉家裏，看那家中情況不像是會這麼做的，沒時間也沒錢。
小江他們家父母已經遠離禹城，親朋大部分也在其他城市。就有個姐姐留在這，也不像會這麼幹的人。
我仔細思考，忽然腦海裏冒出來個人影。
會不會是她？
但是見都沒見過幾麵，至於這麼狠心嗎？
可要不是她，跟我有矛盾的還能有誰？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公司這邊已經安排控評。”手機裏傳來Lucy姐的聲音：“說起來現在有個新帖置頂火熱，據說是當初死亡同事家屬，在不斷地解釋情況，凡是罵你的都被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