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九月初五。
夜,開始有點兒涼。
南盡歡讓南霜帶著她到屋頂上坐著。
南霜很不解,“小姐,明日您就要出嫁了,您怎麼一點都不興奮?不緊張呢?”
南盡歡仰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心裏愁緒萬千,也有些不安。
明日。
是她前世死的那一天。
那天,風雨大作,雷鳴電閃,實在算不得一個好日子。
“感覺像夢一樣,擔心睜開眼睛一切都變了,都不複存在。”南盡歡感慨地說道。
南霜勸她,“小姐一路走過來多不容易啊,現在您本就該跟厲王殿下修成正果了。”
南盡歡甜甜的笑著,望著漆黑的天,雖然心中彷徨不安,哪怕這是一場夢,有這麼一場夢,她也該知足心安了!
哪怕明日一早醒來是夢,是她奄奄一息的前世,她也會倘然麵對。
“好了,我們下去吧。”南盡歡起身來,朝南霜道。
南霜立即摟著南盡歡的腰,送她下了屋頂。
南盡歡也不再磨蹭,管他明日是風是雨,她得趕緊睡覺,最多再有兩個時辰,她就要起來梳妝,有了精神,才能應付明日的事。
在另一邊屋頂上的北寒川見著南盡歡進了屋子,她屋子裏熄了燈燭,才放心的轉身離開南府。
跟在北寒川身後的秦越安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成親前,新娘子和新郎是不能見麵的,否則,不吉利。剛剛他是真擔心殿下會出現去安慰南姑娘。
好在南姑娘自己想通了。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南盡歡就被喜娘和秋嬤嬤喊起來梳妝打扮,重重的鳳冠戴在頭上,壓得她脖子疼。
她子時才睡,現在剛到剛到寅時,睡了兩個時辰不到,現在困的很。
倒是一屋子的其他人熱鬧、精神得很,給南盡歡梳妝、給她整理身上的嫁衣和鳳冠,然後給她蓋上蓋頭。
外麵熱鬧哄哄的喊著準備這樣、準備那樣,什麼東西別缺了漏了。
南盡歡打哈欠的時候,南枝悄悄的端了一盤栗子糕進來,“小姐,您趕緊吃點東西,奴婢聽說,您這一整天恐怕都沒有東西吃,肯定要餓壞了。”
南盡歡被叫起來的時候,就吃了些東西,這會兒根本就不餓,“我不餓。”
吃貨南枝極其能夠想到幾乎一天不吃東西會有多餓,她也不管不顧,將兩塊桂花糕用帕子包著塞進南盡歡手裏,“那您先拿著,等餓了在吃。”
漸漸的天亮了,院子裏更加的熱鬧起來,南盡歡惴惴不安的在新房裏等著,心裏更多的是歡喜和期待。
約莫辰時末的時候,迎親的隊伍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南富特別希望讓女兒趕緊上花轎,擔心晚一會兒會出變故,絲毫沒讓府裏的人阻攔,又或許是北寒川早早就收買了南府裏的人。
總之,南盡歡立馬就被喜娘攙扶著出來,送上花轎。
上花轎的時候,北寒川牽了下南盡歡的手,湊到她身邊小聲道,“迎親隊伍會在城裏走三圈,至少得要三個時辰,你一早起來了,花轎裏備了吃的和喝的。還有,一切放心,今日所有的事情,我都部署好了,不會出半點變故。”
聽了北寒川這話,南盡歡那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進了花轎後,南盡歡將蓋頭往上掀開,看了看,裏麵果然擺了很多吃的東西,一盒八寶酥的點心,一個八寶盒裏還放著炒栗子、瓜子、花生、紅棗等一類幹果,另外還有兩個雞蛋和一個雞腿。再有就是一壺水。
南盡歡看著笑了笑,她哪裏能吃得了這麼多?
又想起前世出嫁時的場景。
那場大婚準備得比今日這場大婚更盛大,更豪華。
她也是寅時就起來了,折騰到巳時才離開南府,同樣迎親的隊伍在上京城裏轉了三圈,還往宮裏去了一趟,等到景王府的時候,已經到了戌時,她餓得前胸貼後背。
再後來……
但此時想來,北寒川對她的好,對她的在意和關心,比前世北奕辰跟她說的那些情話,要動人得多。
今日天氣晴好,沒有半點要下雨的跡象。
上京城裏也很熱鬧,觀禮的人很多,很多人在祝福他們。
南盡歡很放心的在花轎裏吃吃喝喝,吃飽喝足後,還很舒服的在花轎裏睡了一覺。
等她再醒來時,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喜娘喊了好久的門。
南盡歡趕緊出了花轎,喜娘才笑著攙扶著她進了厲王府的門,將她交給北寒川。
成親的流程,她前世經曆過一遭,所以她很清楚,沒有半絲的慌亂,拜堂成親,送入洞房。
北寒川進了洞房裏,跟她說道,“你莫急,外麵的酒席我還要應付,我很快回來,不會讓你久等。”
今日的北寒川格外溫柔,南盡歡頂著蓋頭重重的點了頭,輕聲道,“你去吧,我等著你。”
聽到新房的門關上,南盡歡立馬將蓋頭打開,喊了南枝過來,“快,過來幫我找找尿壺在哪兒?”
兩人在屋子裏翻了一大圈,都沒有找到尿壺。
“新房裏好像沒有尿壺。”南枝訕訕道。
南盡歡捂著肚子,剛剛還隻是尿意,現在都有一股屎意了,這一整天了,又吃喝了那麼多東西……
“不行了,我出去如廁,然後讓人給我準備浴桶過來,等下我要洗澡。”她這一身的汗味,實在受不了了。
北寒川在外麵應付賓客,至少得要一個多時辰才能回來。
好在,南盡歡對厲王府早就熟門熟路,新房又是布置在攬芳華裏,她很快就回來了。
她回來後,新房裏已經備好了浴桶和熱水。
她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
從窗戶往外看,可以看到今夜星光璀璨,滿天光華,真是個好日子。
等了好久,北寒川還沒有回來。
她一大早就起來了,折騰了這麼久,這會兒,她實在是犯困的很,便靠在床榻上睡著了。
外麵那群賓客故意刁難北寒川,給他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難得今日他成親,他也不好黑臉,隻得把酒都給喝了。
好在,他內力深厚,一邊喝酒,一邊用內力把酒從體內排出去,不然,非得醉得不省人事。
他要往新房去的時候,卻見那邊酒桌上,北奕崢正喝得醉生夢死,一臉傷心愁怨,賀暮錦在那兒陪他喝酒。
他想到,似乎沒有去北奕崢那邊酒桌去。
他端了一壺酒,正要往那邊過去,忠叔趕緊過來叫住他,“殿下,您還是回新房吧,咱們王妃恐怕要等急了。裕王殿下這兒,老奴照料著。”
他笑了笑,想著他的王妃還在等著他,便將酒壺遞給忠叔,趕緊往新房而去。
新房的門推開,卻見她穿著一身嫁衣,四肢大仰,睡得正香甜。
新房裏伺候的丫鬟,見北寒川來了,便要去叫南盡歡,北寒川連忙製止她們,“想來,她是累得厲害了。讓她睡著吧。”
喜娘發愁道,“可是,您和王妃娘娘還沒有喝合巹酒,還沒掀蓋頭呢!”
北寒川隻寵溺的看著熟睡的南盡歡,“不必計較,你們都退下吧。”
一眾丫鬟和喜娘退出了屋子。
北寒川看著熟睡的南盡歡,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過去替她脫掉外衣,給她蓋好被子,自己也脫下外衣,躺下抱著她睡下。
洞房之事,以後再說吧。
正廳那邊,北奕崢還在喝酒,桌子上已經有七八個空了的酒壇子。
忠叔過去勸,“裕王殿下,酒多傷身,您還是少喝些吧,貴太妃娘娘惦念著您呢。”
忠叔是真擔心裕王在厲王府裏喝死過去,殿下成親的好日子,可別鬧出什麼幺蛾子才是。
賀暮錦雖然已經喝了不少酒,但她酒量好,此刻臉上微微有酡紅,隻是微醉,她朝忠叔道,“忠叔,酒傷身,不傷心。你就讓裕王喝吧。來,我陪裕王殿下喝!”賀暮錦又舉杯跟北奕崢道。
北奕崢的酒量不淺,若是往常,這麼多酒,早該喝醉了。
可今日,他卻還十分清醒。
他扔了酒杯,直接拿著酒壇子對嘴喝,賀暮錦見他如此,便也扔了酒杯,豪邁的端了個酒壇子喝了起來。
忠叔慌得眉心直跳,這一個沒勸住,還多了一個往死裏灌酒的人。
“錦公主,您就別添亂了!”
賀暮錦不高興,“我怎麼就添亂了?裕王喜歡的南盡歡嫁給別人了,他買醉,我喜歡的厲王娶了別人,我當然也要買醉!”
忠叔扶額抹汗,您這哪裏是還喜歡殿下?您喜歡咱們王妃肯定比殿下多得多。
忠叔也不去勸了,隻叫住送酒過來的下人,將酒壇子裏的酒倒掉大半壇,然後摻了大半壇的水進去。
賀暮錦喝了許久,隻不滿的喊道,“這酒,怎越喝越沒味了?”
侍女香珠聰明的誇道,“那是公主您的酒量比原先好了!”
……
翌日一早,南盡歡醒來,床榻上隻餘她一人,身邊好幾個丫鬟候著,南枝、南霜、綠衣笑盈盈的看著她。
“奴婢伺候王妃娘娘穿衣。”
“奴婢伺候王妃娘娘淨麵。”
“奴婢伺候王妃娘娘梳妝。”
……
她真的跟北寒川成親了,這不是夢。
南盡歡露出發自內心的歡喜微笑。
不過,瞬間,她突然皺眉,想到了什麼事情。
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