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萬豫還未來得及去細查,就已經被人發現,到處抓捕他,家中父母妻兒均遭到迫害,兵部以他為逃兵的罪名發出通緝令,四處捉拿他。
好在他有位多年好友是做生意的,常年在南蜀走動,在南蜀有些關係,打聽到南蜀公主要來元淩國和親,便費了些力氣和財物,將他送去了南蜀的護衛隊裏,改名為“周萬豫”,之後,他就跟著南蜀公主和親的隊伍來了上京。隻是他不知道主導黔南軍謊報死亡人數的人到底是誰,所以沒有輕舉妄動。
他來上京的這些日子裏,查到了黔南軍的事與景王有關,也知道了景王和裕王分為兩黨,互相爭鬥,他知曉裕王為人正直,處事公正,很得軍中的將領擁護。江禦史是裕王的人,所以,他今日去了江禦史府上,將黔南軍之事如實相告江禦史,可沒想到他從江禦史府上離開沒多久,他就被兵部侍郎帶人追殺。
……
南盡歡沉著臉色,北寒川的臉色更是陰鬱寒冷。
南盡歡道,“他是在利用黔南軍養兵,兩萬多的兵馬,幾年來,全是朝廷替他養著!”
對於北奕辰的無恥陰毒,南盡歡現在又有了新的認識。
難怪北奕辰能在南府眾目睽睽之下也要殺了周萬豫,黔南軍的事一揭開,他根本不可能保全儲君之位,甚至還有性命之憂。
“此事揭開,並不一定扳倒景王。恐怕,他會反咬一口。”北寒川凝眉道。
南盡歡不解,“為什麼?”
“那些被死亡的士兵,朝廷都發了撫恤金。而他們還活著,反而會被誣陷為逃兵。”北寒川解釋道,這就是北奕辰明知道黔南軍的事情可能會暴露,卻沒有反。
北奕辰隻要將黔南軍的士兵都補上,新的黔南軍與兵部名冊一致,那麼之前的那些黔南軍士兵就會全部成為欺瞞朝廷拿撫恤金的逃兵。隻不過,這件事情鬧大,他好不容易隱藏起來培養的兩萬多人馬就全都出現在明麵上了。
而且,眼前的局勢,元烈帝並不一定會除掉北奕辰。
周萬豫查出的這些真相,不但無法為那些士兵討到公道,而且,還會使得他們全部走向滅亡。
兩萬多士兵,為朝廷賣命五年,從未得到朝廷半點嘉獎和奉養,如今可能還會死在朝廷手裏。
這事,南盡歡看不下去!
“雖說景王現在沒能殺了周將軍,肯定也知道黔南軍的事情隱瞞不住,他應該已經派人前往黔南殺人……不行,我們得保下他們!”南盡歡焦急說道,期盼的眼神看向北寒川。
周萬豫也沒有料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哪怕他手裏證據確鑿,卻不能扳倒景王,給所有兄弟討回公道,反而會給大家帶來災難!
“還請裕王殿下救一救黔南軍兩萬多士兵!”周萬豫絲毫不顧身上重傷,從床榻上下來跪在北寒川麵前磕頭。
一旁的賀暮錦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罵了一句,“元淩國對待是士兵如此不公,周侍衛,不如你帶著你那些兄弟來投奔本公主!就當本公主養了一支親兵!”
周萬豫朝賀暮錦感激道,“多謝公主看重,我若這樣做了,不就是坐實了我們是逃兵嗎?而且還是叛國的逃兵。”
賀暮錦氣得哼了一聲,手裏的鞭子朝一旁的桌子打了一下,看向北寒川。
北寒川已經有了主意,“需要你的親筆手書一封,本王會派人傳信去黔南,安排人掩護他們撤離黔南。另外此事本王會去稟明皇上,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會替你們平反,這些年你們該得的軍餉嘉獎全都補上。”
周萬豫這樣的鐵血漢子聽到北寒川的話後,也難免情緒激動,眼眶中熱淚湧動,“末將替所有的兄弟感謝厲王殿下救命之恩!以後,厲王殿下若有需要,我等必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如北寒川所料,北奕辰在南府未能殺掉周萬豫,又見周萬豫雖然重傷但並不致死,周萬豫醒來後與北寒川一接觸,黔南軍的事情必定藏不住。他一出南府,就立即吩咐人讓易璟手底下的人前往黔南,將黔南軍全部殺死,再將後來招募的那些他的人填補進黔南軍裏,到時候就算北寒川非要將黔南軍的事情揭開,他可以反咬周萬豫等人是騙朝廷撫恤金的逃兵。
他仍舊處於不敗之地。
沒多久,北寒川和賀暮錦都離開了南府,周萬豫留在了南府裏養傷。
北寒川讓韓營、段勇二人各領了一支小隊守在南府,保護南府的安全。
周萬豫還在南府,北奕辰也未輕舉妄動,讓人攻打南府,免得落人手柄。天色大亮之後,兵部侍郎的人撤退了,北奕辰隻是隻是派了兩支暗兵盯著南府,隻要周萬豫一路麵,就立即殺了!
翌日,一片平靜。
好像昨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北寒川進宮將黔南軍之事全數告知了元烈帝。
元烈帝知曉之後雖然憤怒異常,卻如北寒川所料,元烈帝諸多顧慮,並不打算為了黔南軍一事而打破當前的平衡。
“景王現在有五蘊門和曹魏相助,若是朕重查黔南軍一事,他狗急跳牆,必定會謀反。到時候這江山恐怕要落入他之手,他或許這位置坐不了多久,但是到時候榮西王為亂、陳王為亂,裕王一黨為亂,加上五蘊門從中作梗,曹魏又專權,元淩國百姓恐怕要常年處於水深火熱的戰火之中,屆時南蜀、叱雲等國必定也會揮兵而來……”
元烈帝說著其中利弊,他籌謀這麼久,為了元淩國的江山殫精竭慮,嘔心瀝血,怎能為了區區兩萬的黔南軍就放棄?
他這樣是對黔南軍殘忍,不公平,但他是天子,放眼望去的是天下千千萬萬的百姓。
隻能舍棄少數,拯救多數。
“厲王叔,如今你手裏的實力不夠,不如你先將這兩萬黔南軍收為己用,等除景王的時候,再替他們平反。”元烈帝道。
北寒川點頭,“臣正是此意。”
北奕崢知道昨日是南富的生辰,他備了禮物,想去賀壽,但也知道南府未曾邀請外人,便就沒去打擾。今日他帶兵巡城的時候,特意經過南府好幾回。
總算有一回遇見了正要出門的南盡歡。
他示意手下停在原地,他快一步上前去跟南盡歡打招呼。
“南姑娘。”
南盡歡停下步子,看向北奕崢,因為周萬豫的事,對北奕崢並沒有什麼好臉色,“裕王殿下有何指教?”
北奕崢從懷中掏出早就隨身帶著的禮物,遞給南盡歡,“昨日是南老爺的生辰,本王原想親自登門賀壽,但又擔心打擾了你們,便沒有登門。今日與南姑娘遇上,便將禮物奉上。”
“多謝裕王殿下惦念,既然是送給爹爹的禮物,我不敢代收。”南盡歡說完,就掀開車簾子上了馬車。
北奕崢也看出來南盡歡對他態度疏離冷漠,忙道,“上次遊湖,本王態度有些不好,本王在這裏給你道歉。”
“遊湖之事,錯在我,該是我向裕王殿下道歉。”南盡歡就事論事,她想將賀暮錦推給北奕崢之事,的確是她隻顧自己,未曾從他們的角度想過。
“那你為何突然對本王生疏冷漠?”北奕崢攔住馬車,質問道。
南盡歡也知道周萬豫之事北奕崢或許並不知道,但還是忍不住要對他生氣。
“裕王殿下該去江禦史府上問一問,昨夜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南盡歡說完,就讓車夫趕車離開。
馬車一路往青禾茶樓而去,曹魏雖然將大部分南家生意歸還,但原先與茶莊合作的客商都被撬走,藍大掌櫃原先聯係上了一位客商,談妥了賣給那家客兩萬斤茶葉,南家茶莊這邊將茶葉備齊,那個客商卻沒了消息。
現在天氣正是炎熱又潮濕,幾萬斤的茶葉堆積在那兒,很快就會發黴,那這批茶葉就徹底損失了。
南盡歡一到青禾茶樓,藍大掌櫃就趕緊迎了上去,一臉的自責愧疚之色,“都怪我大意,對方說要兩萬斤的茶葉,一時高興就答應了下來,也沒有多去考察。”
“藍大掌櫃不必自責,此事不怪你。”南盡歡道,又問道,“他交了多少訂金?”
“一萬兩。”藍大掌櫃答道。
南盡歡微微皺眉,“怎麼才一成?”
按照他們行商的規矩,購買大批量的貨物,簽訂合同的時候至少得交三成訂金,若是未按時按量交貨,賠償事宜也會在合同裏寫清楚明白。
這批茶葉批發價格為五兩銀子一斤,兩萬斤總價為十萬兩,三成訂金應該是三萬兩。
藍大掌櫃更是愧疚,低頭道,“是我貪利,想做成這筆生意,他當時身上沒有那麼多現銀。願意到時候給我們返利一個點,我沒多考慮就答應了。”
說起這些,藍大掌櫃真的是悔恨得要死了!
他做生意這麼多年,還是第一回栽在這種很低級的錯誤上。
“看來這是個老早就挖好的坑,等著我們去跳。想辦法把這兩萬斤的茶葉銷售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