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盡歡此去鄴都,身邊隻帶了南枝,北寒川跟她同行,他們半夜出發,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路上行程也快,不過五日的功夫,就到了鄴都。
南蜀國雖然不及元淩國富庶強大,但鄴都是南蜀的都城,天子腳下,其繁華熱鬧並不輸元淩國上京,就是南蜀國的經濟上始終不如元淩國,品種少,街上的商鋪也沒有多少,不過,南盡歡還是從車窗外看到了幾個有南家標識的鋪子,生意很是火爆。
溫若象和南富在紅梅山莊。
紅梅山莊是南蜀國丞相府上官家的產業,上官家在南蜀的地位卓然,紅梅山莊也素來不接待閑人,南富和溫若象能夠住進紅梅山莊,想來與上官家也有些關係。
南盡歡他們一行人直接往紅梅山莊而去。
一進紅梅山莊裏,南盡歡見到南富,高興的撲進南富的懷中,激動的哭了起來。
“爹爹,女兒總算是見到您平平安安的!”
南富心疼的替女兒擦掉眼淚,慈愛的笑著跟她道,“你就是不聽爹爹的話,爹爹讓你安心跟著你舅舅去查你母親的身世,你卻又跑回了江陵,還搞了個賭場……”
南盡歡垂著頭,小心的解釋道,“我知道爹爹不喜歡做賭場生意,我這次是為了救爹爹才做的這個生意,等世道穩定後,我會立馬把賭場關掉。”
“爹沒怪你開賭場。”南富很欣慰自己的女兒有勇有謀,沒有衝動的直接跑回上京救人,而是回江陵與曹魏對抗。
南富與南盡歡父女相敘甚歡,他見北寒川過來,便放開南盡歡,去朝北寒川道,“這次多謝厲王殿下設法營救!”
“嶽父大人客氣。”北寒川已經毫不客氣的將自己當女婿了。
南富麵上一陣尷尬的笑,這女兒還沒嫁呢,好像女兒也不是很想嫁啊……
之前南富被曹魏囚禁在梁園的暗室裏,梁園雖說早就在曹魏的監視之下,可梁園這個地方卻是元烈帝退居之地,元烈帝的心思何其縝密,如今局勢的發展都是在他的算計之中,梁園裏的事,他又豈會不知?
更何況梁園裏囚禁著南富?
北寒川派人去打探消息時,元烈帝就暗中將南富在梁園的消息傳達給了秦越安,並且將早就設定好了如何將南富營救出來的計劃。
他早先安排了人假扮成南富繼續留在囚室裏,所以南富被救出去後,無人察覺,南富被救出後,就立即前往鄴都跟溫若象彙合。如今天下皆知南富被曹魏抓了,曹魏打壓商戶的事已經天下皆知,元淩國四海之內,但凡是與南家有關的產業裏,都在抵抗曹魏。南富出現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去查宋衿的身世。
當然,他來鄴都,也有元烈帝的意思。
好在上天不負,他們從宋茵茵那兒找到的線索,查找的方向是對的,溫若象已經在鄴都查到了宋衿的身世。
“盡歡,等會兒要見一個長輩,她是你娘親的外祖母。”南富沒有直接將宋衿的身世全盤告訴南盡歡。
“你們查到了娘親的身世了?”南盡歡高興不已,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樁大喜事,娘親還有親人在!
真是太好了!
南盡歡一行人在紅梅山莊的洗去一身風塵,飽飽的吃了一頓豐盛的晚膳。
因為要見老祖宗,南枝給南盡歡好好的打扮了一番。
南盡歡的容貌雖說不是傾城之色,但眉宇間有幾分英氣和貴氣,也是容色清麗之人,再稍微一打扮,施些脂粉,也是一個美人胚子,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膚若凝脂,遠山黛眉,與宋衿有了六七分相似。
南富看著女兒這般美,心裏甚是欣慰。
他的目光落在正以餓狼般眼神看著他的女兒的厲王殿下,他這心裏又有些不痛快起來,女兒自小沒在他身邊長大,這兩年好不容易跟女兒有了些相處,才有了些父女感情,女兒卻叫厲王給惦記上了。
女兒還沒嫁,厲王就自稱女婿了。
唉!
南富不動聲色的用身體攔住了厲王的視線,他慈愛的跟南盡歡道,“見了老祖宗後,明日咱們就離開,回冷州城,你娘親的身世我們就全都放下,畢竟她是南蜀國的人,你以後又是要當厲王妃的人,讓外人知道了太多你娘親的身世,對你終究不好。”
南盡歡點了頭。
這兒是南蜀國都城,想來娘親的出身非富即貴,可能跟南蜀國皇權有所牽連,所以爹爹才沒有告訴她娘親的身世如何。
夜色很深了,所有人都在正廳裏坐著,等著那位老祖宗前來。
約莫亥時三刻,山莊裏有了些響動,小廝們去了門口迎客,沒多一會兒,一位穿著紫緞祥雲襦裙的頭發銀白的老婦人在一眾人的簇擁下來了正廳裏,她一身雍容華貴,脖子上掛著一塊很大的墨綠玉石,發髻也是極為考究,簪了一支碧綠的祖母綠簪子,手裏拄著一隻檀香紫金龍木的拐杖。
她這一身看來,已是從簡打扮的常服。
可見,她若是正裝,必定更為隆重華貴,由此可猜測她的身份十分顯貴。
老婦人寶相莊嚴,眼角有微微慈愛之意,她進了正廳後,示意跟隨的人退下,環視了正廳一番,最後目光落在南盡歡身上,巍巍開口問道,“這就是那個孩子了?”
正廳裏的這些人裏,北寒川本就身份尊貴,對老婦人隻是客氣的點了下頭,溫若象是江湖浪子,最是不在意一個人的出身,唯有南富對老婦人甚是恭敬,他恭敬道,“是的。”
老婦人的目光專注的落在南盡歡身上,渾濁的雙目頓時濕潤,拄著拐杖快步往南盡歡過去,“這孩子眉目裏很是像綰綰,也與我年輕時很像……”
南盡歡恭敬的朝著老婦人福禮,“見過老祖宗。”
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我長得像我娘親。”
老婦人讚許的點著頭,“我的子女裏,綰綰最是像我,你的娘親是綰綰的女兒,我可憐的綰綰,懷著身孕就被夫家趕走了,幾十年來,毫無消息,沒想到她居然生了個女兒,她的女兒還嫁人生下了你……”
原本老婦人剛來的時候並不太熱情,此刻見到南盡歡後,突然就對南盡歡生出了許多的愧疚和喜愛。
大抵是南盡歡與綰綰很像的原因。
老婦人從身上摸了一塊玉佩塞進南盡歡的手裏,“孩子,這是老祖宗給你的見麵禮,好好收著,隻要老祖宗在一日,老祖宗一定會庇佑著你的。”
“多謝老祖宗。”南盡歡很開心,情緒也有些激動。
她的開心和激動,源於娘親,因為這位老婦人是娘親的外祖母,是娘親的親人。
“好了,我不能出來太久,免得讓人擔心,我就回去了。你們也趕緊離開,終究,你是元淩國的人,又是南富的女兒,留在南蜀國太久,對你影響不好。”老婦人拍了拍南盡歡的手,忍不住又是傷心起來。
她有四十多年沒見到綰綰了。
綰綰年輕的時候,就是南盡歡這個模樣,此刻,她不是將南盡歡當做綰綰的外孫女,而是將南盡歡當做了她的綰綰。
老婦人拿著帕子擦了眼淚,就喚了仆從過來,帶著仆從離開了紅梅山莊。
南富一臉嚴肅,朝著北寒川道,“還請殿下將盡歡送回冷州城,我在鄴都還有事情要辦。”
“嶽父大人放心。”北寒川應下,他知道南富在鄴都要辦什麼事情。
南富看了看南盡歡,對她道,“今晚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又要趕路呢。”
“爹爹要在鄴都辦什麼事情?有危險嗎?”南盡歡才見到南富,就又要與南富分開,心裏很不舍,也很擔心南富的安全。
“爹爹在南蜀國能有什麼事。”他喊了南枝將南盡歡送回房中去睡下。
其他人也全都各自回房睡下。
南盡歡哪裏睡得著,出了屋子,坐在台階上,她知道韓營在暗中保護她,她喊了韓營,“我想見殿下,跟他說說話。”
她的話音才落下,北寒川就出現在她的麵前,“想跟我說什麼?”
他將南盡歡抱起來飛躍到屋頂上坐下。
現在已經是四月多的天氣,天氣不冷,天空布滿了星星,如同撒了一條銀帶一般,浩瀚寬闊,南盡歡看著景象,心裏生出了無限美好和愜意,心情都放鬆了許多。
“舅舅替我娘親尋找親人,找了一輩子,現在是找到了,我卻隻是見了一位曾外祖母,我的外祖父、舅舅們、表兄弟姐妹們卻不曾見到。從曾外祖母口中得知當年外祖母是被夫家趕出去,恐怕他們也不會認下我娘親……”南盡歡感慨道。
北寒川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心疼不已,“你是想讓你娘親認祖歸宗?”
“爹爹和曾外祖母並不想讓我知道外祖是誰家?我知道,隻要我想去查,一定能夠查出來,也能夠替外祖母和娘親爭取她們生前該有的榮耀,可是,我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去查?”
“你娘親是南府夫人,未來厲王妃的生母,到時候本王給嶽母追封誥命,她會永遠榮耀,不一定非得要南蜀國的那些榮耀。若你擔心她不知娘家親緣,想來嶽父已經燒紙焚香告知了她的身世。”北寒川溫柔耐心的勸道。
南盡歡心裏稍稍放下了些,點了點頭。
北寒川又道,“你娘親最在意的,肯定是你的幸福和安全。”